“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象徵着大明國王的赤底金龍旗在東江北岸的明軍陣地後方高高揚起的時候,雷鳴般的歡呼聲震天動地,連數裡之外的清軍營寨內都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回事兒?”僧格林沁此時正在用晚飯。清朝的八旗、綠營每天都只供應兩頓伙食,午時一次,戌時一次。按照西方十二個鐘點的算法,就是上午11點一次,下午7點一次。現在差不多7點多的樣子,正是清軍第二次開飯的時候。
至於僧格林沁的伙食當然是很好的,他這個郡王是苦出身,小時候才放過牧,到了15歲才走鴻運被選爲索特納木多布齋郡王的嗣子,繼承了科爾沁左翼後旗扎薩克郡王爵位。所以是知道民間物價的,不會像某個摳門的大清皇帝一樣,吃個雞蛋要花幾十兩銀子,打個補丁花一千兩銀子的。所以儘可以胡吃海喝,今天的晚飯就是一頭完整的烤羊,熱氣騰騰的,周圍還擺着八個大盤子,涼熱酸甜,都是好吃的。這麼些好吃的當然不是僧格林沁一個人享用,提督祥麟,都統烏蘭泰,還有道光皇帝派來的頭等侍衛傅方都在陪他一塊兒吃飯。
“回王爺的話,朱逆的龍旗出現在東江北岸的明軍營寨上方了!”一位戈什哈飛奔進來報告。
“朱逆的龍旗!?”僧格林沁放下手中油汪汪的羊腿,眉毛一挑,衝傅方道,“去看看怎麼回事?是不是朱逆渡江了?”
“喳!”
傅方起身離開。一旁的烏蘭泰拱手道:“王爺,沒準是個機會啊!不如讓下官帶馬隊衝一把。如果能拿住朱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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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呢!”僧格林沁抓起羊腿又大啃起來,啃了兩口才道,“白雲山上的幾千烏合之衆都打不下,還想捉朱逆?省省吧……老老實實挖溝據守,打呆仗就是了。”
“可是王爺……”烏蘭泰皺着眉頭還想說什麼。卻被僧格林沁揮手打斷道,“烏都統,廣東的亂子沒那麼容易平,能維持住爭戰的局面就不容易了。皇上現在已經着令林則徐造艦購械,預備擴編八旗新軍和八旗水師,只要咱們能在廣東堅持一年。這大清江山還有河清海晏的時候。”
他的話才說完,傅方就興沖沖跑進來,“王爺,看來是朱逆本人過江了!屬下站在馬背上用望遠筒看了,有不少紅衣裳的逆賊,那應該是朱逆的親兵錦衣衛!”
“知道了!”僧格林沁淡淡地道。“傳令,再給三軍加頓紅燒肉,白米飯管飽,有煙癮的也讓他們吸個夠!”
“王爺,晚上要出擊?”
僧格林沁瞧了躍躍欲試的傅方一眼,“不是咱們出擊,而是要提防逆賊夜襲。讓兵士們都給我留神點兒。”
……
同一時間,東江北岸的明軍也開始用晚飯。明軍的伙食供應標準比清軍要高,一日開三餐,午餐和晚餐必有葷腥,米飯管飽。而且伙食上的開支也不從軍餉當中扣除,最底層的士兵伙食標準是每人每月2塊錢銀元,戰時增加到3塊。相對於這個時代銀元的購買力,這樣的伙食標準的確是極高的。另外,戰時的軍餉也同樣有所增加,最底層的列兵也能拿到5塊銀元的餉。雖然比起對面清軍的6兩銀子要少。不過明軍財務制度和紀律非常嚴格,剋扣軍餉的情況是絕不會發生的——這大概也是一個新興政權和老大王朝之間最大的區別吧?
現在朱濟世的這個朱明集團,正是“其興也勃焉”的時候,人人都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都是一心一意要跟着朱大皇爺推翻滿清好當開國功臣。誰要在這個時候貪污軍餉,挖大明王朝的資本主義牆角,無疑就是全軍公敵,還不人人得而誅之?所以眼下朱明造反集團的風氣還是相當良好的。
朱濟世這個新鮮出爐的明王現在也事事上心,不但冒險渡江,而且還依足了古代名將的風範,一夫不食,他這個當大王的就不吃飯——呃,其實已經偷偷吃過點心了。朱大王這會兒正滿臉微笑,揹着手在正在用餐的部隊當中轉圈,還不時溫言慰問正在用餐的士兵。他的軍師左宗棠還有法國軍事顧問老皮爾都跟在他身邊,老皮爾現在除了副參謀長之外還是大明陸軍軍官學校校長,不過沒有留在鴨脷洲島上,而是隨軍出征。因爲鴨脷洲二期沒有如期開學,所有的教官和士官生,都臨時編入行伍了。
他們三個人轉了一圈,看部隊裡那些才入伍不久的新兵圍着一盆盆大米飯、紅燒肉大吃大嚼,吃得香極了。朱濟世揹着手對左宗棠和老皮爾喟然嘆道:“部隊的士氣很高漲啊!看來咱們對上清兵還是有心理優勢的。”
在這個靠打排槍、拼刺刀決勝負的時代,心理因素在戰場上的作用有時候還是挺大的。比如拿破崙戰爭時代,這位法國皇帝只要出現在戰場,法軍通常會士氣暴漲,而對手一般就腿腳發軟了。再例如這一次僧格林沁在白雲山吃憋的主要原因就是“三元里抗英鬥爭”的神話,讓三元里民衆對清軍擁有了極大的心理優勢——連比清軍牛逼十倍的英吉利軍隊,都在三元里平英團手裡吃了虧,清軍還牛逼什麼?同樣的,廣東的八旗、綠營對上三元里民衆,也都有點縮手縮腳,稍微受點挫折就開始混日子打靜坐戰了。
“可惜僧格林沁也被嚇成縮頭烏龜了,要不這仗倒好打。”朱濟世有些惋惜地道。其實他親自渡江北上,並不是爲了激勵鬥志,而是想以身作餌,誘清軍來攻。可惜僧格林沁在白雲山吃了苦頭,膽子也小了,打定主意挖壕據守。
“王上,這一戰沒有什麼難打的,”老皮爾努了下嘴,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亞洲這裡所有的對手,在他老人家看來都是垃圾。“挖道壕溝把自己圈起來就沒事了?要是這樣也行,還有人擺開來打野戰嗎?”
“還是說說怎麼打吧。”
三個人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一道用沙包壘成的矮牆邊上,外面就是空曠的戰場,零零星星有些清軍的遊騎活動,不過不看靠近明軍的戰線。他們現在也知道明軍有一種射程超過300步的新式洋槍了。
大約五里外就廣東清軍的主力,只要將其殲滅,就掃清了奪取廣東省的障礙,有了廣東這個根據地,再加上自己掌握的財富和技術還有各種先進理念,反清復明不再只是一個口號,只等蘇玉娘和羅軍旗指揮的兩個旅(劉炯的旅留守後方)都過了江,明天便是決戰的時候了。
“用不着等所有的部隊都到齊,今晚上就開始進攻吧,可以用擲彈兵戰術,讓擲彈兵抹黑靠近清軍的壕溝,然後往裡面扔手榴彈……”
老皮爾果真沒有把清軍放在眼裡,竟然不等大軍到齊就要進攻。而且還打算試用一種極爲“新潮”的戰法——擲彈兵戰術!實際上就是扔手榴彈啦,在歐洲早就流行過,不過後來因爲手榴彈的威力實在不咋地,才漸漸沒落下來。
而現在的明軍當中,每個團都是由一個輕步兵營、一個擲彈兵營和一個步兵營組成的。其中輕步兵營和擲彈兵營都是訓練時間較長的老兵,步兵營裡面都是新兵蛋子。所以主要戰力就是輕步兵營和擲彈兵營,前者靠貝色麥槍打遠射,後者則衝上去扔手榴彈把敵人炸個七葷八素再拼刺刀!聽上去好像挺先進的,不過究竟好不好用,今天晚上就要拿僧格林沁的烏龜陣做實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