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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理當然沒有被革職,非但沒有被革職,林則徐和白斯文還聯名給道光皇帝上了保舉摺子,要給羅德理升官兒。
因爲林則徐在詢問了塞古爾行、匯豐行、旗昌行等幾個非英資洋行的大班之後,確信羅德理給出的180萬兩白銀的報價真是最低價了!
而白斯文則得了十萬銀元的賄賂——他當然是大清王朝的忠臣,可也是貪官!誰說這貪官就不能當忠臣了?這忠不忠和貪不貪,其實也沒多大關係的。
“明公,這是羅道臺給您的親筆信。”
張澤根將一個蠟封的信封雙手遞給了辦公桌後面的朱濟世。
“坐,坐下說話吧。”
朱濟世一邊招呼張澤根落座,一邊拆開信封,取出裡面信筏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明公,有什麼好事情嗎?”
左宗棠搖着紙扇,笑呵呵地問朱濟世道。他現在是軍師嘛,自然要跟着朱濟世身邊搖扇子的,這是軍師的譜,就是大冬天也要擺出來的。
“當然有好事情啦,大清朝預備花300萬兩銀子開礦山,辦鋼鐵廠、鑄幣廠、火藥廠、槍炮廠了,要大辦洋務了。”
“300萬兩!?”左宗棠吃了一驚,“林穆翁沒那麼好糊弄吧?”
“這個……隔行如隔山嘛,林穆翁到底是不會做買賣的。”朱濟世放下書信,臉上都笑成一團了,“其中150萬兩的設備採購訂單是由匯豐行、塞古爾行拿下的,其實就是給我們的,總能落下90萬兩的利潤。”
“有那麼多?”
“當然啦,”朱濟世笑了笑道,“這個機器也是有新有舊,運輸又有遠有近,門道大着呢。別說林則徐一個不會做生意的外行,就是我這個大商人,也不一定能都搞清楚。所以濟世行是有一套西洋企業管理制度,有董事會、監事會,有嚴格的會計和財務管理制度,還聘請各方面的專家進行管理,還實行了管理層持股制度。滿清的官辦洋務工廠,若不能全面引入這一套商業制度,只是將工廠當成衙門來做,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官辦企業並不是一定辦不好,眼下歐洲也是有不少官辦企業的。但是身爲一個成功商人,朱濟世深知管理一家大企業是極爲複雜和困難的事情,絕不是一幫對生意經一竅不通的官僚可以管好的。
“如果滿清想要辦好洋務工廠,最好的辦法還是高薪延聘西洋各行業的專家來負責具體的管理和經營,同時向外國派遣留學生,學習工商管理和工學技術。等到官辦的洋務工廠形成規模之後,再出售給私人資本,將大部分官辦企業變成私營企業。”
朱濟世現在說的這套辦法當然是他作爲一個大商人的心得。雖然外國的職業經理人未必可靠,然而肯定比一堆完全不會做生意的外行在瞎折騰要強。濟世行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並不全得意於朱濟世開金手指拿出來的幾個重大發明,同斯科佩爾.威廉、安德魯.瓊斯、漢斯.施密特、弗蘭克.哈恩、布隆施泰因父子、貝色麥、柯拜這些西洋經理人和工程師的貢獻也是分不開的。
在歷史上,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所推行的“殖產興業”政策,也是如此。同國家的錢請洋人來辦工廠,等到有了效果再低價出售給三井、三菱、川崎、古河等大資本家。雖然有國有資產流失的之嫌,但也確實扶植出了一批實力強大的財閥,有力地推動了日本的工業化。
而在眼下朱濟世統治的蘭芳,也成立了一家由朱濟世出資,由貝色麥擔任大班的蘭芳行,算是半官辦的企業。主要任務便是在蘭芳開始“模範工廠”,除了最核心的鋼鐵、軍工、採礦、橡膠種植、棕櫚樹種植等產業之外,還涉足製糖、紡織、釀酒、造船、土木建築、鐵路等行業。所執行的使命倒是和日本的“殖產興業”類似。
左宗棠從朱濟世手中接過信筏細細看了一番,笑着說道:“明公,您不會真讓滿清把這些軍工機器運到北邊兒去吧?”
朱濟世聞言一笑,默默算了下日子,笑道:“交貨期不如就定在明年年底如何?”
“明年年底?來得及嗎?”左宗棠笑呵呵望着朱濟世。
“來得及!其實還可以早一些的,不過總要給林則徐一個做事情的機會吧?”朱濟世說着話就取過紙筆,給羅德理寫了封回信,信中除了同意羅德理提出的報價之外,還約羅德理到香港島一見。
……
北京,紫禁城養心殿。
“一百七十萬兩買槍炮彈藥,三百萬兩建鐵廠、錢廠、礦山外加鑄炮造槍的機器,這四百七十萬兩銀子就像流水一樣出去了……”
道光皇帝捏着林則徐、白斯文用六百里加急遞上來的摺子,皺着眉頭低聲嘟喃起來了。這一輪滿清的洋務運動是在朱濟世的刺激下發起的,道光皇帝不僅贊同還是積極推動者。他現在嘟喃幾句,只是花錢花得心疼,並非動搖了辦洋務的決心。
這個時空的情況同歷史上不一樣,歷史上入侵的西方列強貪圖的只是錢財,總歸從漢人頭上去刮便是。因而辦洋務以自強並非當務之急,道光皇帝對此更是興趣索然。
不過朱濟世現在擺明了車馬要奪大清江山!所以辦洋務自強就是在保大清江山了!因而朝廷上再保守的大臣,也沒有如歷史上一樣強烈反對洋務運動——現在洋務已經和保大清江山劃等號了,誰要反對豈不是有反清復明的嫌疑?這可是嚴重的立場錯誤,廟堂之上的滿清大員們是不會糊塗至此的。
“皇上,林則徐是清官兒。”
今兒在養心殿西暖閣裡面的就是五個軍機,說話的老狐狸潘世恩,林則徐是他的門人,自然要力挺一下的。
“對,林則徐的確是清官。”道光也點點頭,這林則徐的官當然是清的!哪怕是林則徐的政敵穆彰阿也從來沒有說過林則徐是貪官兒。
“皇上,林則徐是能任事的。”
說話的是兵部尚書何汝霖,他也是潘世恩的人,和林則徐算是一黨。
“確實能任事!”道光的聲音有些陰沉。
這一點也是毫無疑問的。林則徐非但兩袖清風,而且勇於任事,也很有能力,只是有些激進。上一次禁菸的時候就急躁冒進,這一次的洋務也推進的極快,纔到廣州沒有幾日,就談妥了一百八十萬兩的對外採購,還把開辦錢廠、鐵廠、煤礦、鐵礦的計劃都做好送到北京了。只是這個花錢的速度也忒快了一些,節儉成性的道光皇帝,真是肉痛得緊了。
“皇上,”穆彰阿是最能揣摩聖意的,這個時候當仁不讓要給道光皇帝支招了。“據洋務衙門所奏,開鑄銀元之利頗豐,鑄造一枚銀元可得利一錢有餘,若朝廷一年鑄銀元兩千萬,當可得銀兩百萬,足以應付洋務上的開銷。另外,鴉片之利甚大,每年輸入不下千萬兩!若能開徵兩成半的煙稅,便是二百五十萬兩有餘……”
“開禁鴉片?”道光皇帝眉頭一緊,沉默着不吭聲。
穆彰阿瞅了眼身旁三個同樣不吱聲兒裝木頭人的漢臣軍機,接着又往下道:“皇上,據洋務幫辦大臣白斯文上奏,英夷欲使我朝開禁鴉片久矣,若能應允,或可另英夷絕交朱逆!”
“有這等事體?”道光皇帝眉毛一挑,感興趣地看了穆彰阿一眼,卻沒有再繼續開禁鴉片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