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難道讓潘祖蔭他們當了巡撫、知府,幾百萬銀元就能收來了?”
朱大太子接着提問。
“當然能了。”朱濟世點了點頭,“他們不到一個星期就籌集到了上千萬,幾百萬算什麼?要弄到這筆銀子,其實都不用開什麼新稅,只要三府二省的官吏少撈一點就出來了!”
僅僅三府二省的官兒少撈一點,朝廷一年就能多幾百萬!?朱國傑心中好一陣吃驚。這惶惶大明朝居然腐敗成這樣了?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做官嘛……不就是爲了錢?不想貪錢的官是聖人,自古聖人又有幾個?三府二省是富得流油的地方,起碼有兩三萬個官一起撈,國家一年的損失何止幾百萬?”
又是一陣沉默。皇太子純潔而幼小的心靈很受打擊。過來半晌,小傢伙忽然道:“用嚴刑峻法可治貪嗎?”
嚴刑峻法當然是可以的!這個在後世中國已經得到了證明,開國太祖槍斃了兩個功臣不就海清河晏了嗎?不過朱皇帝心慈手軟,不是這樣的狠人啊!
“朕是仁君,不想爲了一點銀錢就大開殺戒!”朱皇帝一臉慈悲的表情。“因而朕當政以來,就沒有因爲貪腐之事殺過一個官員。”
皇太子點點頭,心說,原來自己的老子是慈父仁君,這真是天下蒼生之福啊。
羅香梅翻翻眼皮,因爲朱皇帝死掉的人沒有1000萬也有800萬了,整個一屠夫,還說自己是仁君。人的臉皮怎麼能厚成這樣……
朱濟世還在繼續胡謅。“因而朕一直以來。都想用不開殺戒的辦法治理貪污。辦報開言路,開議會引入工商監督,扶植保皇、正道二會使之互相監督,都是出於這個目的。只可惜,保皇、正道二會的成員終是舊時代的人物,承擔不了這樣的使命。現在好了,濟世青年黨和東林黨兩夥人,看來比保皇、正道二會強多了。”
這話倒是不假。保皇、正道二會裡面真正的大人物不僅是舊時的官僚武將,而且都是功臣,如鄭洪、劉鵬、左宗棠、羅澤南、常大淳、苗沛霖等等。這些人物要麼結黨自重,要麼避嫌自保,都不是能搞近現代政黨的。反而是濟世青年黨和東林黨的人馬輕裝上陣,沒有什麼忌諱,可以放開手腳搞政黨。另外,在中國的資產階級和濟世同學這一代新人成長起來之前,想要建立真正的近代資產階級政黨也不可能,充其量就是一個沒有什麼大用的地主黨——現在的東林黨就是這麼個黨。想要真正變成可以和濟世青年黨鬥爭的強有力的政黨還要學習很多東西呢。
朱濟世回頭看了看朱國傑,笑着問:“肥仔。現在你知道這南京城會被他們治理成什麼樣子了吧?”
朱國傑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個問題:“父皇,您的意思,是不是隻要讓濟世青年黨和東林黨兩黨互相監督,這天下就可以垂拱而治了?”
這小子想得還真美!朱濟世笑着搖搖頭,笑道:“治天下如果真那麼簡單還要皇帝做什麼?兩黨互相監督……你怎麼保證他們不沆瀣一氣?又怎麼保證黨爭不鬧出兵戎相見?年前的那場鬥毆再升級就是暴亂啊!皇兒,實話和你說吧,如何操控黨爭的事情莫說是你,就是朕也剛剛開始學習。這可是一門大學問,搞好了,搞出一個好的規矩,並且深入天下人心,我們這大明朝纔有長治久安。”他有些感慨地看着遠方的新城,笑了笑,“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皇后,你帶太子回紫禁城吧。朕有些乏了,想在瑪麗亞堡歇息幾日。”
皇后有些不甘心地瞄了瑪麗亞.克萊門蒂娜一眼,然後笑盈盈地向朱皇帝行了一禮,才帶着兒子離開了。他們倆前腳才走,左宗棠、羅澤南和常大淳就從南京城裡趕過來了。
“皇上,臣想解散正道會加入東林黨。”
見到朱大皇帝,行了參見之禮後,左宗棠便直截了當告訴朱皇帝自己要入東林黨的事情。
“哦,”朱濟世坐在覲見廳裡的御座上,笑眯眯地點點頭。“東林黨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幹什麼?他們的這個年,想必過得很不安穩吧?”
左宗棠苦苦一笑,擺擺手道:“年關不好過,卻是安穩的很,有的人在吃牢飯,有的人惶惶不可終日的在等待吃牢飯,還有人在賣房子賣地準備要跑路。這個年,對江南士子來說,真是苦得很了。”
“嗯,自討苦吃。”朱濟世翹起了二郎腿,這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錦衣衛這些日子也不清閒,過大年的時候都在加班加點監視江南士林,就怕他們回家鄉發動貧下中農造反。不過忙活了半天,一個反賊都沒有捉到,白白辛苦了一場,看來大明的士紳還是好同志多。
“皇上,江南士林不足爲慮,可是天下士子之中也不乏赳赳男兒!”左宗棠沉着聲道。
“呵,好個赳赳男兒!”左宗棠提到天下士子的時候,朱濟世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不屑。“左相,你對天下的士大夫不要抱怨太多的妄想。在我大明覆興之前,區區二十萬八旗兵就把全天下上千萬士子壓得死死的,滿清給了他們什麼?只把他們當奴才,得個官比登天還難,也不見什麼赳赳男兒!如今朕已經給了四十萬頂官帽子,天下的田賦都給這些士子官發了餉,接下去還準備辦義務教育,再僱幾十萬老師,還得拿工商稅往裡面貼……這些士子還有什麼不滿的?”
左宗棠被朱皇帝一嗆,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不過細細一想,朱濟世的話好像也是事實。大明朝廷待士子真是不薄……現在一年給士子官發出去的餉就不下一個億,如果辦了義務教育只怕還要在多拿幾千萬。換成哪個朝廷會那麼大方?
“可是皇上,這天下大事,還須紳商共議,不可全交給商人,否則商人一旦獨大,同樣難以約束。”常大淳看到場面尷尬,連忙出來圓場。
朱皇帝哈的一笑:“朕本商家,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他的目光柔和了下來,看着左宗棠,“左相,你真要入東林?”
“臣入東林可安天下士子之心。”左宗棠道,“臣只掛個名義,不會太多扶植東林的。”
左宗棠這話,朱濟世是不大相信的,這個左騾子到哪兒都是要當頭的,他要去了東林黨,東林三君子可就要被壓一頭了,這東林黨早晚被搞成湘湖黨。這左騾子一定看到東林黨在士林當中建立起來的巨大聲望,想把這股力量引爲己用,好用來壓制濟世青年黨。自己如果真的答應左宗棠這麼幹,將來的天下就是東林黨和青年黨兩黨相爭了,就像後世的美帝的共和民主兩黨一樣……
想到這裡,朱濟世微微笑道:“既然左相一心想要庇護東林黨人,朕也不攔着了。那麼,對於這一次的選舉,左相,羅相,你們還有什麼建議?”
左宗棠和羅澤南互相瞧了一眼,羅澤南道:“皇上,眼下立憲會議裡面的議席分配實在不合理,太偏重應天、南直隸、廣東和婆羅洲了。”
大明的財政現在主要依靠工商稅,而工商稅又多出自應天、南直隸、廣東和婆羅洲。所以立憲議會中的貴族議員之外的議席,有一多半出自這些地區。如果不進行改革,將來的立憲議會就要變成立憲商會了。
左宗棠又道:“皇上,這天下之事,終須天下之人來議的。否則,難保英國憲章運動的局面不會出現在大明!”
這其實是一個威脅,潛臺詞就是:如果皇上不答應增加士紳在議會中的代表權,那東林黨下一會就該出頭爭普選權了!
這個威脅,朱皇帝可不能等閒視之!普選權和有納稅額度限制的投票權,表面上看差距不大,其實卻是資產階級專政和民主的區別!資產階級專政毫無疑問是富國強兵的法門,看看眼下世界上一等二等的列強都是什麼國就知道了。
但是民主卻是禍國亂政之道,後世的歷史已經一再證明了這一點,選擇民主就是選擇動亂……
“應天、上海、廣州和婆羅洲的選舉箭在弦上,不能再改了。納稅額度的限制,眼下也不能變。”朱濟世皺着眉頭道,“不過各地在立憲議會中的代表權,可以在這輪大選結束後做一下變更。立憲議會將來要分上下兩院,上院由朕任命的勳貴組成,負責審查下院通過的議案,下院議員由各省、直轄府公局投票選舉產生,原則上每一個省在立憲議會下院的代表權份額不能超過百分之十,不少於百分之一;每個直轄府在立憲議會下院中的代表權份額不能超過5%,不少於千分之五。”
聽到朱濟世的話,左宗棠等人都在心裡輕輕吐了口氣,現在的大明也不是處處工商繁盛,要不然年入就不是3億而是30億了。所以在廣東、江南、蘭芳以外的地方,士紳的投票權還是遠遠超過工商,完全可以把持地方公局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