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祖蔭的開幕致辭很簡短,也很有力,在場的濟世同學們都熱烈鼓掌表示讚賞。能夠出席今天這場聚會的濟世同學都不是沒有政治頭腦的,他們當然知道潘祖蔭等人背後就是他們的校長朱濟世,而且也知道這場同江南士林的鬥爭,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未來——這其實是一場看不見多少硝煙的革命!是代表工商業資本的濟世同學和代表土地貴族的江南士紳之間的決鬥。
哦,也不能算是決鬥,只是一場“西方式”的街頭較量。用後世的話說,就是“ys革命”,很反動的東西,根本比不上槍桿子裡出政權高端大氣上檔次。但是朱濟世就是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性子,並沒有同全大明的地主士紳階級決裂的勇氣,只是想打壓他們一番,同時將真正可以代表和帶領資產階級的濟世同學扶植起來,成爲大明政壇上面舉足輕重的力量。因而,他纔將鬥爭的層次控制在不使用軍隊的級別上。
看到同學們都很給面子,潘祖蔭含笑點頭表示感謝,又繼續道:“既然同學們都贊成採取行動,那麼我想請在歐洲擔任過很長時間外交官,見識過歐洲政治鬥爭方法的趙惠甫同學來和大家說一下好嗎?瞭解歐洲的方法,纔能有助於我們更好的同他們鬥爭。”
這些濟世同學雖然都有不錯的國學底子,但是對於西洋的道理和東西還是比較欣賞的,有些人還喜歡研讀西洋的哲學和歷史書籍,現在要搞政爭,自然也傾向於用西方的辦法——如果用大明傳統的辦法就用不着他們,而是要請大太監出馬了。
趙惠甫就是趙烈文,惠甫是他的字號。這是一個身材矮小,一身西洋打扮的男子,他本來也是儒家士子。在另一個時空還當了曾國藩的幕僚,並且準確預見了滿清王朝的覆滅。不過在這個時空。機緣巧合之下,他已經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各位濟世大學的同學們,我知道歐洲的政治對你們來說並不真的陌生,但是我卻是親眼見過這種政治的。在歐洲,具有相同政治觀點和理想的紳士會組成一個政黨……不是我們中國式的只曉得進行官場鬥爭的朋黨,而是擁有一定羣衆基礎和比較嚴密的組織的黨。通過黨去領導和組織政治鬥爭。所以我建議,我們也首先組成一個政黨,一個可以團結資產者和勞動者的黨。去和那些妄圖保持他們封建特權的士紳鬥爭,去引導我們的國家不斷進步!”
底下有人高聲叫道:“是應該成立一個政黨,就叫濟世黨吧!全體濟世同學都要加入,未來的國家應該由我們來領導!”
說話的是蘭香書院總院長孫珠,哦,就是那個跑到美國去的孫汶的哥哥,他也是濟世同學,還是學法律的,現在是持牌大律師,又擔任學院院長。可謂事業有成。這樣的成就,在濟世同學中也算是高的,意氣風發似乎也是應該。不過潘祖蔭聽到這個建議卻微微皺眉。濟世大學是有很多傑出的校友,但是以爲靠這麼區區萬人的校友就能領導這個國家,未免也太天真了。
他微笑着衝孫珠點了一下頭,大聲道:“謝謝您的建議,在這裡我要做幾點說明。第一,我們的濟世同學雖然是國家的精英,但是我們中國還有許多的傑出人物,我們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他目光炯炯,掃視着全場:“第二就是。我們中間的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事業,並且相當成功。他們並不是政治家,他們的最大價值也不在政治上面!所以我們不是也不可能成爲一個官僚集團。要知道現在整個大明有40萬文官,而我們只有10000人,能夠長期從政的不知道有沒有500人。因而我們要最大限度發揮影響力,就必須團結更多的和我們有相同理想、主張的大明公民!我們需要他們支持我們,幫助我們,有時候甚至是指導我們的行動!因此我建議,我們的黨派名稱可以是青年黨或濟世青年黨,因爲大明的青年代表着大明的未來,是我們首先要團結引領的對象!”
“好的,就叫濟世青年黨吧!”
“就叫濟世青年黨,這個名字不錯!”
“我也贊成……”
原計劃中,這個將要出現的政黨是叫做青年黨的。在孫珠喊出了“濟世黨”的名稱後,潘祖蔭靈機一動,就給出了另一個選擇——濟世青年黨,沒有想到居然獲得了大部分與會同學的支持。既然如此,這個大明帝國曆史上第一個真正的近代政黨的名稱就這樣敲定了。
當然,對於誰是“第一個近代政黨”,在日後的史學界是有爭議的,有人認爲是洪門,有人認爲是保皇會。
此時,幾個發起今天這場聚會的濟世同學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們這次會議的目的已經基本達成了,成立一個政黨去和江南士林鬥爭的動議受到了廣泛的支持。這些可都是在上海、應天的工商界、法律界和教育界的頭面人物,他們每一個人的能量,都不在任何一名尚書侍郎之下啊!
……
“濟世青年黨……哈,難道這就是朱皇帝的底牌?”
南京城外,一所江南風格的園林式別墅當中,一羣儒服網巾的士子已經在第一時間獲悉了濟世青年黨成立的消息。這個黨並不是秘密政黨,而是根據《大明社團和協會法》成立的“政治類社團、協會”,還在《大公報》、《清流報》、《士林報》、《工商報》這一類大明主要報紙上刊登了整版成立公告——濟世青年黨當然是財大氣粗的,成立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募集到了上千萬元的黨費,而且這還是在朱濟世這個終身黨主席沒有出過一個銅板的情況下弄到的黨費。到了現在這個濟世10年,大明帝國終於有點資產階級革命勝利的樣子了。
“不過就是萬把人的事情,哪裡能和我江南百萬士子相比?”
“哼哼,就是有幾個臭錢罷了!”
“如果朱皇帝想要動軍隊,我們還真有點怵,想靠什麼濟世同學……呵呵,我們江南士子也沒有那麼好欺負!”
翁子房現在也在這間屋子裡們,捧着一杯清茶,冷眼看着一屋子的士子,多數都是年過30和自己一樣的失意士人,沒有辦法參加科舉,當然也別無做官的路子,又不甘心轉行去幹點別的。現在江南的這場士子風波,也就是這些人勁頭最大了。
“諸位仁兄,翁某倒有個想法。”翁子房聽見一干“士林領袖”都說完話了,才姍姍地開口道,“不如我等也立一個黨吧。”
“立黨?這不好吧,君子不黨,只有濟世小人才會結黨!”
這話……翁子房撇了那人一眼,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儒生,真是皇帝不發威讓人當病貓了!這“濟世”二字可是當今天子的名諱啊!要是在以往,那是要避諱的,誰要是在天子名諱後面加上小人二字,直接就是個大不敬,夠掉腦袋的!
“不如叫東林黨吧!”翁子房笑着道,“我等江南士林,正是東林一脈的傳人,正該發揚東林先賢之精神。”
“東林先賢?”那個剛剛大不敬一回的老儒生嗤的一笑,“東林可有人提出士農工商,生人之本業的!這個濟世青年黨好像纔是東林一脈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