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敲爛了雷部一名正神頭顱的猴子,轉身便與哼哈二將大戰連天,可猴子揮棒的動作已不是那麼果斷,甚至被五方揭諦連拍五掌,他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背後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畢方王臨終前的話語也傳入了他的耳中。
沒有希望了嗎......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嗎........那我圖的又是什麼?花果山死了那麼多人,不就是爲了能喚回古妖庭的大軍麼?可他們卻不願回來麼?呵呵,呵呵,你們真的是昔日的妖庭麼?你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袍被人屠殺奴役也不爲所動麼!
“啊!”猴子一棍重傷哼哈二將,隨即瘋了一般的轉身衝向了通天神柱前,他不甘,他要再試一次!他不能讓那些妖怪們的血白流!
飛到了通天神柱前,猴子割開了自己的手腕,一掌拍在了神柱上,猴子血紅雙眼,拼命的將自己的鮮血和法力輸送到神柱之內,他瘋狂的大喊着,“回來!回來啊!你們是妖庭,你們是當年的天地主宰!你們難道就能眼睜睜的看着天庭屠戮我族不成!”
看着正前方那隻猴子的瘋狂吶喊,太陰星君揮手攔下了想要上前趁機殺了猴子的衆神道,“自古以來,凡是敢聯繫古妖庭所在的大妖們,最後都會被這神柱活活吸乾一身的修爲和生命,不需要動手了,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徹底死心。”
聞言,衆神停手,事實上,從猴子開始聯繫不周山的那一刻,他在天庭正神的眼中便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想要和三界之外的古妖庭建立聯絡,哪怕只是說一句話,也能讓一位大羅金仙瞬間斃命,這隻蠢猴子,已經將他自己送上斷頭臺了。
猴子不知道這些,他也懶得去想這些,即便真的會死,他也要去做!
因爲他忘不了那些死去的妖怪們......
渾身上下的法力和精血源源不斷地被送入了通天神柱中,猴子隱隱約約間似乎也感知到了那恢弘磅礴的不周仙山的存在,然而,不知何故,猴子根本就沒有能像畢方王那般看到不周山,甚至連一聲迴應都聽不到。
不是他的法力不夠強,而是古妖庭不願見他,單方面切斷了和他的聯繫。
可猴子卻還是瘋了一般的朝神柱輸送自己的法力和鮮血,終於在他的不懈努力後,五個鮮血所凝結而成的大字出現在了神柱之上。
“有愧,望珍重。”
猴子呆呆的看着這由自己鮮血所凝結而成的大字,呆呆的看着妖庭給他的唯一回復。
有愧,望珍重?呵呵,呵呵呵。
猴子身形踉蹌的後退了三步,忽然笑了起來,看着那五個字,猴子先是低低的笑着,隨後笑聲逐漸變大,最後諾大的天庭寶庫中只剩下了猴子那淒厲的笑聲。
“望珍重,望珍重?就這麼幾個字?我花果山死了那麼多人,古往今來死了那麼多的人,結果就換來了你們這麼幾個字?”
“這麼說你們是知道一切的,你們知道你們走後妖族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你們也知道現如今的妖族究竟是怎樣的境況,而你們只是不願回來罷了,呵呵呵,不願回來.......”
“我們做了這麼多究竟是爲了什麼?那麼多人只爲了能等到你們回來,便把自己的命都賭了上去,他們等到死都在盼着你們!可他們所等的,卻根本就是一個毫無希望的結局!”
猴子半跪在地,緊握雙拳,仰天咆哮,“你們在哪兒!你們究竟在哪兒!你們不是妖庭麼!你們不是昔年的天地正統麼!這就是那些妖怪縱死也要等待你們歸來的妖庭麼!”
望着猴子那絕望的身影,聽着他那淒厲的咆哮,天庭正神面無表情,日月星辰四大神將更是搖了搖自己的頭,這一幕,萬載來,他們也不知看到了多少回了,他們也不知聽到多少大妖在見證那個結局後,絕望的吶喊了。
“古妖庭已不可能再回來了,當年一戰,妖庭大軍死傷慘重,那妖皇妖帝更是全部身死,他們就算能回來,也不過是自投羅網罷了。”四值功曹中的值時神冷笑道,“孫悟空,你若識趣便立刻自廢法力,引頸就戮,我等還會給你一個痛快,不然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猴子呆坐在地一言不發,眼神空洞,口中輕輕呢喃,“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經歷了這麼多年,猴子似乎又變回了當年花果山的那隻小猴子,那隻懵懂無比的問着天兵爲什麼要除妖的小猴子。
見狀,值時神冷哼一聲,隨即一方金印從他的手中打出,正中猴子的額頭。
然而金印卻沒有能對猴子造成任何損傷,而這一刻,明白了一切的猴子也緩緩擡起了自己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起身擡手拔出了自己砸進地面的金箍棒,猴子冷峻轉身,持棒目視天庭衆神道,“好,沒有希望,他們也不會回來,但我孫悟空自己,也一樣能掀翻這天!”
話語落下,猴子的眼中再一次出現了熊熊的烈焰,乃至於他的心境又成長了一分。
求天無果,求地無聲,那我孫悟空從今往後便只求自己!我一個人照樣可以掀翻你們這狗屁的天庭!
“殺!”眨眼就突破到了大羅金仙中期的猴子,持棒殺向天庭衆神,這一刻,他的道心徹底堅固!
當日,大妖孫悟空,殺九曜星君三人,四值功曹倆人,雷部正神一十二人,殺出天庭寶庫,洗劫兜率宮中全部金丹,一人打出南天門,逃回下界。
當日,玉帝增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五嶽四瀆,雷部,火部,瘟部等天庭諸路正神,攜一十八架天羅地網,與二十萬天兵天將,會同託塔李天王一同發兵,圍剿花果山。
————————
回到了花果山的時候,正好趕上李靖率南天門天軍猛攻花果山,猴子沒有多言,孤身一人殺向了天軍後方。
奮戰中,猴子的眼神無比迷茫,他只是機械的揮動着自己手中的金棒,將面前的天兵天將全部橫掃而去,他的眼中已沒有了絲毫的鬥志,因爲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沒有古妖庭的大軍,沒有任何後援,花果山打不過天庭,整個凡間的妖衆也不會是天庭的對手,他們遲早都要敗亡,猴子不知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很快,看着趕來接應他的花果山妖軍,看着右手打着繃帶的小五,高興地向他招手,猴子停在雲端之上,沉默良久。
最終,猴子擡起了自己的頭,那張滿是絨毛的臉龐一瞬間似乎蒼老了很多。
但下一秒,猴子的眼中就出現了熊熊的鬥志。
沒有古妖庭的大軍便沒有,我孫悟空一個人也能守住這花果山!
我孫悟空不求爲萬妖之王,我只想守住花果山這方寸之間,只想讓我珍視之人不再卑賤如草!
猴子縱身飛向了花果山妖軍之中。
——————
水簾洞中。
猴子和牛魔王,彌猴王,禺狨王,四人恭恭敬敬的對着畢方王死去的肉身叩首行禮,一切都做完後,猴子讓人擡走畢方王的屍身前去埋葬,自己則看向了三王道,“我們將不會再有任何援兵,能依靠的只有我們自己,你們若是怕死,便和那蛟魔王一樣,趁早離去吧。”
彌猴王冷笑一聲,“你把我們當成了什麼?雖然那幾個廢物和我們一般都被稱一聲大王,但真正從古妖庭之時便追隨畢方王的,只有我們三人!”
禺狨王同樣冷冷的注視着猴子,“我們和他們不同,那幾人沒見過古妖庭是何種模樣,所以他們能看到的便只有他們自己,我們都追隨畢方王上萬年了!當年我們便是畢方王手下的普通妖軍,而那三人,不過是後來才加入進來的罷了。”
牛魔王深深一嘆,“多說無益,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吧。大聖爺,老牛有一句話想告訴你,我知你是擔心我們三人也會率衆離去,但你放心好了,該走的已經走了,留下的都是不願再逃亡的人了。”
禺狨王苦苦一笑,“再者,就算是跑,又能跑去哪裡?已經出現在天庭的面前了,天庭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痕跡,再跑下去,也不過是被天庭逐一剿殺罷了。更何況,本王也不願在逃了,不若就此戰死,也算是對得起妖皇和妖帝了。”
三王的眼中都有着一抹深深地絕望,從知道妖庭不會迴歸後,他們便好似失去了精神支柱般,渾渾噩噩了許久,而他們之所以願意留在花果山,只怕也是一心求死了。
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是經歷過古妖庭時代的大妖,對於古妖庭有着一抹無比堅定的信仰,也是這信仰支撐着他們走到了今天。但現在,信仰崩塌了,他們一直以來苟且偷生的野望徹底破碎,他們願就此死去,以報妖庭昔年點化之恩。
“我們會遵循畢方王臨終前留下的遺命,尊你爲我妖族的齊天大聖。”三王一同向猴子拱手施禮。
猴子什麼都沒說,只是扶起了他們,“那便一起留下吧,我不知我能守住多久,但在我死之前,花果山不會倒。”
牛魔王苦笑搖頭,“願與大聖爺共進退。”
這時,擡着畢方王屍體要去安葬的大妖狼風忽然喊道,“大聖爺,這隻仙鶴好像不太對勁。”
聞言,猴子幾人看了過去,只見在水簾洞外,昔年被猴子從混世魔王手中救下的那隻仙鶴,此刻就堵在洞口,雙眼含淚的看着畢方王死去的屍身。
看着看着,仙鶴的眼角流淌下了一滴淚珠,又看了眼猴子等人,仙鶴無力搖頭,轉身飛走,只留下猴子深邃的盯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