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綿延,似長龍遊走,雲霧瀰漫,巍峨羣山籠罩於厚厚的雲層之間,好似凡塵仙境。
夜色之下,繁星閃耀,連綿無盡的山峰,於黑夜中格外雄偉,氣勢磅礴,猶如沉睡的巨人。
西南一隅翠綠山壁,似刀砍斧刻,直面光滑,其上點點坑窪,乃是上蒼之水滴石穿,日久而成。
山腳之下,仰頭遙望,似永遠也看不到那山峰之尖,峻峭高山之上,唯有一條古樸石階沿着山峰筆直而落,由山腳直通山頂,其上雲霧籠罩,空虛縹緲,宛若登天之路。
而在那玉皇頂山腰之畔,更立有一石,石上刻有四個猩紅大字:五嶽獨尊!
“嘎嘎。”
夜色之下,雲霧之間,有白鶴輕鳴,其聲悠揚,迴音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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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日觀峰的巨石上,楚子楓靜靜地看着,靜靜地看着自己眼前這奇偉壯麗的景色。
所謂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此刻,楚子楓放眼望去,真乃大好河山,盡收眼底。
嗯,大好河山,大好......河山.......
大概是精神衝擊來的過於震撼,楚子楓在原地站了很久,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烈,相反還很平靜。因爲一般人要是受到了巨大刺激的話,大概就是這種表情了.....
在山頂默默地站了近十分鐘後,楚子楓極爲淡定的呼了一口山頂的涼風,然後扭頭望向了四周。
入目所見,山還是那些山,雲還是那些雲,只是多了幾隻展翅而飛的白鶴,自雲層翱翔而過,也有幾隻猿猴矯健跳躍,于山林嬉戲玩鬧,更有一隻可愛的小松鼠跑到了楚子楓的腳邊,然後撿起他腳邊的松子,一溜煙跑回了林中。
楚子楓默默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然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接下來的半分鐘內,楚子楓睜一次眼,閉一次眼,睜一次眼,閉一次眼,來來回回睜閉了十幾次,才最終選擇放棄.......
因爲不管他睜眼閉眼多少次,眼前的崇山峻嶺都是那麼的雄偉壯麗,眼前的漫天雲霧都是那麼縹緲虛幻,海拔數千米的山風更是不停地吹打着自己的臉龐,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你沒做夢,清醒着呢。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只見一個穿着環衛工服裝的老人拿着笤帚垃圾袋,走上了峰頂,一邊掃着遊客們亂丟的垃圾,一邊小聲嘀咕。
“唉,現在這人的素質,真是沒法看了,好好的山愣是讓他們整的烏煙瘴氣的,什麼東西都亂扔,口香糖,菸頭,啃完的骨頭,礦泉水瓶子,最可恨的是還在林子裡玩野戰,滿哪兒都是避孕套,也不知道爲我們想想。”
看着那個老人掃垃圾,看着那個老人身上橘紅色的環衛服,尤其是胸前“泰山環衛”四個大字,更是在夜色中散發出了刺眼的光芒。
楚子楓持刀的手顫抖了一下。
掃了一會兒地,老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然後轉身,看向了站立於大石之上的楚子楓。
瞧着他那一身黑色作戰服,和手裡的兩把鋼刀,以及滿身還在滴落的鮮血,老人愣了愣,然後見怪不怪道,“來的挺早啊,三點就爬上來看日出了?不錯,但別亂扔垃圾,菸頭也別亂丟,還有,你是上來照相的吧?那注意點,別拿你手裡的玩具刀亂砍,另外留點神,別掉下去,跳下去真沒法成仙。”
聽着掃地大爺的碎碎念,楚子楓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並且眨幾下就看看四周,然後在看看碎碎唸的大爺,最後,楚子楓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這是哪裡?”
大爺怪怪的看着他,“你來這兒旅遊不知道這兒是哪兒?還是你在玩什麼野路子?”
楚子楓持刀的手就沒像現在抖得這麼厲害,身體也是顫抖的不行,但他壓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慌亂,沙啞着嗓子道,“請您告訴我。”
大爺白了他一眼,轉身拿着掃帚繼續掃地,“到了泰山還問我這兒是哪兒,我說小夥子,你們現在年輕人都這麼愛玩嗎?”
楚子楓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才試探性的問道,“山東?”
“難不成泰山在山西?”
雙目漸漸暈眩,楚子楓只覺自己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開來,但他還是撐住了,強撐住了那一口氣,沒有昏倒。
掃地大爺又怪異的打量了他許久,但只當楚子楓是在玩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就沒有在意,繼續掃着地,反正這年頭什麼樣兒的人都有,大爺都見怪不怪了。
別說是楚子楓這個扮殺手的,郭靖黃蓉李天王,他這些年都不知道看見多少了。
這時,無言沉默許久,楚子楓提着自己的兩把刀,走到了大爺面前,要了一根菸。
抽着嘴裡的三塊錢紅梅,楚子楓的大腦總算清醒了不少,然後,他很是認真的看着大爺問道,“請問火車站在哪個方向?”
大爺愣愣的瞧着眼前的楚子楓,然後指了指北邊,“你下山,看站牌就行。”
楚子楓道了一聲謝,轉身下山。
掃地大爺呆呆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還在他身後喊着。
“我說,不看日出了?太陽一會兒可就上來了。”
“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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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雙刀收回背後,楚子楓精神恍惚的走在下山的石階上,臉上寫滿了迷茫。
嗯,換了別人估計比他還迷茫。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很想來個十萬個爲什麼,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沒有心情再去管自己爲什麼突然來到了山東,他也不想再去想小嵐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居然能把他影響到了這種地步?因爲他很累,他的身體太疲倦,他身上的傷勢正在加速惡化。
獠牙早已收去,赤紅色的瞳孔變爲了正常的黑色,但卻無比黯淡,能一瞬揮出十幾刀的雙臂,此刻似乎連一根筷子都拿不起。
現在的他只明白一件事,數千公里的瞬移即便是那瓶千年寶血也難以提供如此巨大的能量,可他卻做到了,那就只有一個答案,就是他已經把自己的身體徹底拖垮了,他已經把自己的一切全部耗光了.......
而比這還要可怕的是,他不在了。
卡爾和小安沒有了能力,倩倩的讀心術也不能再用,沒有了自己,在魔黨層出不窮的能力者面前,那些傢伙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力。
他要儘快回去,他必須儘快回去,他必須已最快的速度趕回那些傢伙的身旁!
不然.......會出事的。
楚子楓的鼻子開始涌出鮮血,可他不在意,繼續一步步,虛弱的走在下山的路上,而他每走一步,都留下了一道深深地血色腳印。
這時,一隊年輕人正順着漫長的石階向上爬,正好和下山的楚子楓打了一個照臉,似乎是來旅遊的大學生,一羣年輕人們頗爲興奮而又疲憊的喊着。
“夭壽了,凌晨三點就爬山,要了老子的親命啊。”
“狗日的日出,我恨你!”
“吵什麼吵,出來都出來了,還能不看看泰山的日出嗎?來來來,加點勁,馬上就到山頂了。”
楚子楓面無表情的從那些大學生的身旁路過,一眼都不曾看向他們。
倒是那些大學生被楚子楓吸引了目光,瞧着楚子楓那身黑色作戰服,還有背後的兩把長刀,再加上楚人渣那秒殺一切小鮮肉的英俊長相,年輕人們都不由得竊竊私語了起來,尋思這是哪來的一帥哥,居然這麼有型?
不過,不過他鼻子下面是不是在流血啊?咦?腳下好像也在流血,走出來的都是血腳印,哇,仔細一瞧,這老哥更帥了,但身上的衣服貌似也被自己的血染紅了哎,話說這哥們是在拍戲嗎?
一衆大學生目瞪口呆的望着傷痕累累的楚子楓從他們的身旁經過,有幾個年輕人還好心問道,“哥們,你沒事兒吧?”
結果楚子楓那雙冷酷到了極致的眼神,立刻讓所有人閉上了嘴,目送這位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麪帥哥緩緩離去。
楚子楓緩步下山,大學生們也沒有再管,繼續哀嚎的向上爬,可是,隊伍中的一名長髮女生卻停在了原地,怔怔的望着楚子楓踉蹌的背影,美目中泛起點點光芒。
“是他。”
看見楚子楓的第一眼,這名長得很漂亮的長髮女生就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倆個字,然後目光便再也無法從楚子楓的身上移開。
心裡的小鹿好像在砰砰的撞着,女生欣喜而又激動的望着楚子楓離去的背影,甚至連閨蜜喊她,那個長髮女生也沒聽見,就是那麼呆呆的望着那道冷酷的背影。
雖然有很多的疑問,雖然不知道這個酒吧的調酒師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女生還是覺得很高興,因爲她和楚子楓偶遇了。
這是一個她只在夢中才會看到的場景,可現在居然變成了現實!
喜歡?肯定是喜歡了,不然她也不會經常去酒吧坐着,什麼也不幹,就花癡的坐在楚子楓面前,看他調酒,而且一坐就是一整晚。
喜歡的原因?很帥啊,很酷啊,坐在他面前,看他調酒就很高興啊。
女生朝等着自己的閨蜜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用管自己,在閨蜜們調笑以及有些擔憂的眼神中,女生害羞的低下了自己的頭。
然後鼓起勇氣,激動而又膽怯的朝楚子楓的背影追了上去。
至於她的閨蜜們爲什麼會擔憂.......實在是因爲楚人渣現在這幅尊榮跟好人掛不上半毛錢關係,用亡命徒來形容都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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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楚子楓的身後,女生沒有一下去就跑到楚子楓的面前搭訕,而是保持了大概三米左右的距離,因爲她需要想想自己該怎麼和楚子楓說第一句話。
結果她一想就想了整整十五分鐘......
於是,一個人拖着滿身的傷勢,眼神虛晃的走在下山的路上。
另一個人怯怯的跟在他身後,低着頭,苦惱的想着到底該怎麼和那個冷冰冰的傢伙說出第一句話。
在這漫長的十五分鐘裡,誰也沒有開口,倆人沉默的走在下山的石階上,一前一後,就好像倆個陌生的旅客。
黃小北和卡爾後來曾經回憶過那個短暫出現在楚子楓生命中的女孩兒,他們想了很久,最後留下了一句話——“她是一個很膽小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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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小狗一樣跟在楚子楓的身後,女孩兒仍舊低着頭,揪着衣角,想着自己的開場白。
要不要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她就是那個經常去看他調酒的人,而且他還和她說過一句話。
但,但不會記得吧,他只是和自己說過那麼一句話而已,應該不會記得她。
想到這裡,長髮女生有點失落,不過很快,她就笑了起來,女孩子純淨的笑容好像融化雪山的陽光般溫暖。
沒關係啊,都說了只是我喜歡人家,他不記得我,這很正常,而且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很需要人幫助纔對。
女生正想着呢,正給自己加油打氣呢,忽然就聽正前方傳來了一道悶響。
擡頭看去,女生愣在了當場。
因爲那個倔強的人渣終於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神,直挺挺的倒在了下山的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