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緋綾的本事和能力殺花燭淚堪稱易如反掌,殺不殺花燭淚對李緋綾來說無所謂,她在乎的是小妖。她爲花燭淚對小妖的所作所爲感到惱恨,但對花燭淚的性情卻十分欣賞。只要花燭淚有心對小妖好,以這樣的性子,該是能給小妖幸福。
陸影紗在和花燭淚發生那事的第二天就離開了朱雀谷,道別都沒向花燭淚說一聲。
而小妖終日在七星殿、百曉堂和琅嬛書屋之間打轉,整整一個月都沒和花燭淚說過一句話,就算花燭淚站在她面前,她也把花燭淚當作透明。花燭淚也不是那種太在乎別人反應的人,再加上自己錯在前,小妖不理她,她也心甘情願地受着冷淡待遇,靜靜地陪在旁邊一點火氣都沒有。這使花燭淚很驚異地發現自己居然也是脾氣很好的那一類人。
李緋綾不僅是個武學高手,同時也是個醫國聖手,沒事的時候還喜歡培植一些藥材植物。花燭淚知小妖身體不好,自己又是個半調子蒙古大夫,再加上小妖常窩的那三座宮殿都是她這個外人不能涉足的地方,只能在門外候着。爲打發時間,乾脆跑去向李緋綾學醫。一般來說,除了本家子弟,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把家傳本領教給外人的,李緋綾自然也不例外,再說,花燭淚這個外人還欺負過她家寶貝侄女。可花燭淚是什麼人?臉皮厚抵城牆,人品堪稱無賴。她跟李緋綾說她學醫就爲了小妖,要是李緋綾不怕她這半調子蒙古大夫把小妖治死治殘什麼的,大可以不教。李緋綾也不是什麼好欺的主,她朱雀主的人用得着花燭淚這個蒙古大夫來治?可等她回頭瞭解到自找小妖中毒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花燭淚在治小妖,而且醫術濫得不行,再想到若這兩人真走到一起,小妖少不得花燭淚的照顧,於是抱一大堆醫書給花燭淚砸下去,再把花燭淚踹到她的藥園子裡教習醫術。
這天清晨,小妖照舊在七星殿練武,花燭淚坐在七星殿外屋檐下的宮樑上啃她的醫書。
李緋綾拾階而上,到了七星殿的殿門前,聞到一股沁人的幽香,便知花燭淚又學蝙蝠鑽房樑上蹲着去了。她輕咳一聲,喚了聲:“花燭淚。”
花燭淚應聲,低頭朝李緋綾瞧去,“喲,郡主,早。”笑逐顏開,嬌美若花。
“你跟我來。”李緋綾說完,便踏步進了七星殿。
跟她去?到七星殿?花燭淚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喜從心起,翻身躍下房樑,合上醫書就進了七星殿。
踏進去,便見小妖赤足踩在正在殿中厚實的地毯上蹁躚起舞。說是舞,其實是武,只是招勢過於優美,在小妖的翻騰挪移間,似真似朦、似迷似幻,美得像是虛彌仙境裡的舞仙在那施展舞姿。
“這就是朱雀殿的功夫?”花燭淚問。既然李緋綾在這時候叫她進來,她就敢光明正大的看。一般來說,偷看別派武學是武林大忌,可她現在是在主人的允許下正大光明地看,所以毫無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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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叫迷幻掌法,又叫沾葉飛花掌,是北冥派鎮派技藝之一。”
“北冥派?不是北冥七星派麼?”花燭淚問。她見小妖被她的聲音驚動,停手朝她望來,衝小妖擠擠眼,隨即就見到小妖黑下臉去,臉上的笑意更深。
“北冥七星派是北冥派與七星派的合稱,北冥派以武學爲主,七星派以術數爲主。”李緋綾朗聲說道。
“哦。”花燭淚應一聲,又問:“那你們朱雀李家和北冥派、七星派的關係是什麼?”她一邊聽李緋綾說,一邊盯着小妖,見到小妖又開始練功,再不看她這邊一眼。
李緋綾掃一眼花燭淚,略微猶豫一下,說道:“北冥派與七星派原本屬不相關的兩大派系,但因這兩派的宗主結爲姻親又無後,他們便將畢生絕學傳於朱雀李家首代宗主,也就是第一任朱雀王。首代朱雀王又將北冥派與七星派合成一家。”她的話音一頓,又說:“不過,帝王家的權力能耐是你永遠也想象不到的。朱雀李家所學的,又豈單單是這一門的功夫。但凡天下武學,不說全部,至少絕大部分朱雀谷都有,包括你們谷主王遺風的紅塵武學。”李緋綾說話間已經到了七星殿牆角處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刷着古老沉渾黑漆的書櫃前,她蹬上梯子,指尖從最上面一排一一劃過,最後抽出一卷木簡,“呼”地一聲,吹去上面的吹塵,再繞回花燭淚的身邊,把木簡遞給她。“很久沒清掃,積了不少灰。”
花燭淚接過木簡,木簡入手挺沉,大概有好幾斤重。展開一看,就見右邊第一行用篆書刻着四個字“紅塵武學”,她迅速地掃下去,竟是內功心法。“王遺風是個武學奇才,不求你能練到他那境界,夠自保就行。但有一點,你要學了這門功夫,在江湖上怎麼鬧我不管,哪怕滅了那些雜門雜派都沒關係,但你若做爲害李唐江山基業的事情,我第一個不饒你。”
小妖又停下手,扭頭朝李緋綾和花燭淚望來。她想了想,終是沒忍住,踱步到李緋綾的面前,掃一眼花燭淚手上的木簡,又站到李緋綾的身側,問:“小姨,你這是做什麼?”帶花燭淚進七星殿,還授以武學秘笈,還是江湖上流傳的最高深的武學之一,小姨這是要幹嘛?
“沒什麼,送她卷木牘讀讀。”李緋綾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送的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秘笈,而是隨隨便便的一本哪都能買到的書。
小妖顰眉,難以理解李緋綾的用意。她怎麼覺得最近她家小姨越來越不把花燭淚當外人了。“小姨……”難不成小姨還想把她和花燭淚湊一起?
李緋綾衝小妖勾勾手指,把小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冷淡了人家這麼久,氣也該消了吧?”
小妖的眉頭皺得更緊,“我和她沒關係,談不上冷淡。小姨,你這是想亂牽姻緣線?”
李緋綾笑笑,“成了,就你這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和她沒關係?那是誰總時不時地望着人家出神?不是小姨笑話你,花燭淚湊你跟前,你不理人家。她一走開,你又悄悄跑去找人,花燭淚刨塊地種點草藥,你都能站牆角根看上半天,還敢跟我嘴硬?”
“你——”小妖的臉黑了下來,憤憤地瞪一眼李緋綾,惱羞成怒,調過頭去不理李緋綾。
李緋綾也不怕小妖氣惱,把小妖的臉捭過來面對自己,又說:“修理人的法子不僅僅是這一種,來,附耳過來,小姨教你。”
小妖狐疑地瞧一眼李緋綾,很懷疑是花燭淚給李緋綾灌了什麼迷湯,跑來當說客了。真想說她小姨胳膊肘往外拐,但她小姨想說什麼她還沒聽呢,這話撂出去嫌早,怕冤枉人,於是把耳朵送過去。
李緋綾在小妖的耳邊低語幾句,小妖先是俏臉一紅,隨即眼眸一沉,啐句:“爲老不尊。”板着臉,神情嚴肅地狠瞪她家小姨一眼,然後調頭就走。李緋綾很無辜地一攤手,她哪有?慪氣也不能光自己一個人悶着慪呀。
小妖出了七星殿,李緋綾出去,經過花燭淚旁邊的時候,花燭淚含笑睨着李緋綾,唸叨一句,“爲老不尊?”笑着調侃道:“哎,郡主,好像真是耶。”別看李緋綾出塵脫俗得不食人間煙味兒,其實呀,腹黑得那個鬼哦。也是李緋煙不在了,她找不到人撒她的小伎倆,要不然還不知道這李緋綾能搗出多少事兒來。
李緋綾斜斜地掃一眼花燭淚,突然纖纖玉指一揚,捏住花燭淚的耳垂,用力按在釘耳墜的地方,笑意盈盈地問:“燭淚姑娘說什麼?我剛纔怎麼沒聽清楚?”
耳朵多細嫩、脆弱的地方呀,特別是掛上耳墜後,那是輕輕地扯就會疼的。頓時疼得花燭淚“噝!”地一聲吸口氣,忙陪笑道:“沒,我是說郡主您費心了。”
“哼哼!”李緋綾的臉色一沉,鬆開花燭淚的耳墜,心滿意足地瞧見剛纔被她捏過的地方一片紅得像火燒似的。
花燭淚抿緊下嘴脣,忍着火辣辣的痛意,臉上仍帶笑意,卻見李緋綾的神情有些陰晴不定,頓時心下“咯噔”一跳,暗道不妙。這陣子她和李緋綾相處下來,多少也瞭解了一些李緋綾的性情脾氣。這人表面上像個老好人,其實小心眼得緊,最喜歡乾的事就是秋後算賬。“郡主,今天藥草園子還沒澆水,燭淚就先告辭。”花燭淚準備開溜。
“在我和陸影紗的房裡下龍魂香是想做什麼?你是不是該爲你的行爲解釋一下?”李緋綾的聲音自花燭淚的身後響起。
花燭淚的神情一僵,硬着頭皮轉身,笑道:“那個不是覺得郡主的‘功夫’非凡麼?紫眼怪卻是一竊不通,想讓郡主您指點她一二……”話猶未了,就見李緋綾變了臉色,花燭淚想也不想,調頭就跑。她輕功好,還有人比她更好,而那個人就是李緋綾。她前腳剛跨出七星殿的大門,屁股上就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記猛踹,被當場踹飛出去。花燭淚眼看就要與大地來個親熱接吻,趕緊扭動腰肢同時揮掌朝地面拍去,以求以一擊之力借反彈之勢躍起再穩落回地面。可她那一掌還沒有落下,突然一道勁風直射而來,正中她關節的麻穴上,整條手臂當即傳來一陣麻痛,跟着就“哎喲”一聲,摔在地上,臉頰與冰冷的地磚來了個親密接觸。這纔剛落地,突然一股香風襲來,未等她做出反應,人又飛到了天上,跟着又是一腳踹到她的腰上,踹得她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待再回過神來時,就見宮闕屋瓴自她的眼前飛速閃過,跟着“咚”地一聲悶響傳來,摔地得五臟六腑都糾結地纏在一塊兒去了。“唔”花燭淚悶哼一聲,痛得她三魂離竅腸子打結。
“呃!”小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連眨好幾下才回過神,驚聲低呼,“花燭淚?”她剛踏出七星殿的院牆就見到一個什麼東西飛過院牆呈拋物線直砸而來,來勢又兇又猛,趕緊避退幾步。待那“東西”落地纔看清是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花燭淚!小妖突然覺察到牆頭有動靜,忙扭頭一看,赫然看到李緋綾立在牆頭,衣袂飄飛神情端莊,真像觀音臨世。只是……李緋綾這時候出現在牆頭——
小妖的額頭一黑,她小姨這是在幹嘛呀!
李緋綾也沒想到花燭淚會落到小妖的腳底下,躍上牆頭就看到小妖看了過來,二話不說,衣袖一拂,躍下牆頭就跑了個沒影沒蹤。
小妖氣悶地瞪着空卻的牆頭,憤憤地噴出口氣,再次噴出句,“爲老不尊!”蹲下身子朝花燭淚探去。從三丈多高的宮牆裡摔到宮牆外,銅皮鐵骨也得摔折。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花燭淚,壞事是幹不得的,武功秘笈是不能白拿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