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那隊浩氣盟的巡邏衛隊已經發現兩人,正朝她們奔來。
如果讓這羣浩氣盟的認出她們來,小妖敢拿人頭擔保花燭淚鐵定會再玩一次拿她作人質的把戲,當下一夾馬肚子斜插入一條小道,朝江邊方向跑去。
踏影寶馬一路奔波,早累得口乾舌燥,一見長江大河裡的水,撒了歡兒地往江邊跑去,小妖拉都拉不住。
“咴——”踏影寶馬見到江水,又被小妖不停地拉馬繮拉得煩了,揚蹄嘶叫一聲,乾脆一頭扎進了長江裡。兩人一馬同時落入澎湃的江水中,砸起一朵巨大的水花,濺起老高的水柱,瞬間被滔滔沒過頭頂。
“噗!”小妖從水裡鑽出來,噴出一大口水,她抹去臉上的水,一巴掌拍在踏影寶馬的馬臉上,“我叫你跳河!”
“小妖——”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小妖扭頭一看,發現是花燭淚被江水衝到六七尺外,在水裡起起沉沉。“哈!”小妖一下子笑開了花,興災樂禍地喊,“呀,花姐姐你不會浮水啊。”叫你剛纔要戳我死穴,淹死你個壞女人。
花燭淚又在水裡冒了幾下頭,就沉了下去,江面很快就歸爲平靜,只看見滾滾江水往東流去。
“咦,沉下去了?”不會淹死吧?小妖趕緊猛吸一口氣憋住,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江中。江水湍急,她找了好半天才在水裡撈到花燭淚。花燭淚的背上還揹着那厚重的大匾,檀木不僅重還沉水,小妖拖起來十分吃力,想把那匾取下來丟掉,可花燭淚綁得太牢固,她一下子也弄不下來那匾,再說在水裡憋氣也沒那麼多時間來弄匾。小妖只得使勁地憋足氣,運功丹田,把花燭淚和匾一起抱住,雙腿踩水,單臂划水浮上江面冒個頭,喘兩口氣,才又拖住沉甸甸一人一匾吃力地朝岸邊游去。這該死的花燭淚,背上背個大匾就算了,手上還死拽了一大一小兩個包袱不肯撒手。那兩個包袱在水面上蕩來晃去的,很是礙事,等靠岸腳能踩地的時候,一個花燭淚、一塊大匾,再加兩個泡了水的包袱,加起來足足有二百多斤重,就算小妖是練武的人力氣大拖起來也很吃力。
費了半天勁才從江裡上到岸邊,小妖一上岸就撒手把花燭淚連同花燭淚拖的那一堆累人的東西丟到岸上,然後虛脫地跪坐在地上直喘氣。過了一下,小妖沒感覺到花燭淚有動靜,覺得疑惑,扭頭朝花燭淚望去,就見花燭淚躺在地上還保持着剛纔被她丟下的姿勢,雙眸緊閉,臉被溼亂的秀髮遮住,像是沒氣了。
小妖趕緊把花燭淚身上的匾解下,將花燭淚翻過來仰面朝天平放在地上,又將雙掌疊在花燭淚的小腹上用力按壓。她的雙掌用力一按,花燭淚的身子一仰,張嘴吐出點水。小妖再壓了兩下,花燭淚就沒反應了。她看看花燭淚,又壓了兩下,還是沒反應。不會是沒氣了吧?小妖忙伸手去探花燭淚的鼻息,鼻下一片冰涼,一點呼吸也沒有。沒見花燭淚喝多少水啊?小妖尋思這花燭淚不會是怕淹死就一直閉氣結果把自己憋死了吧?顧不得多想,救人要緊。小妖捏住花燭淚的下巴把花燭淚的嘴弄開,仰起頭猛吸口氣俯下身把嘴湊到花燭淚的嘴上猛渡一大口氣給花燭淚。
一口氣灌到花燭淚的嘴裡,就見到花燭淚的眼睛猛地一下子睜開,瞪大眼直勾勾地望着她,跟詐屍似的。
“嚇!”小妖猛打一個突,驚叫一聲被嚇得身子向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她被花燭淚給嚇到了。
花燭淚坐起來,把額前的頭髮往下壓,順便還捋下一捧水來。她問小妖,“是不是我不沉下去你就不來救?”臉上一片緋紅,一直紅至耳根。
小妖大大地吁了口氣,真是人嚇人嚇死人!突然小妖想到花燭淚妖女剛纔肯定用內功閉了氣裝溺水的,頓時來氣,板起臉吼她,“你沒死就別裝詐屍好不好?”爬起來,憤憤地瞪向花燭淚,低低地恨聲說,“剛纔怎麼就不把你淹死在江裡?”氣死她了!小妖爬起來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花燭淚對小妖的怒焰沒一點反應,她靜靜地望着小妖的遠去的背影看了半天,才問,“那你怎麼就不把我淹死在江裡?”她不會水,如果小妖不來救她,她憋不了多久。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覺得小妖見她遇險就一定會來救,所以她乾脆憋一口氣沉下去。上了岸,本想詐死唬小妖一下,看自己死了她會是什麼反應,卻萬萬沒想到小妖居然一口對在她的嘴上往她的嘴裡猛灌一口氣,她現在肚子裡都還有被小妖灌進的氣在。花燭淚的指尖撫上嘴脣,小妖灌在她肚子裡的那口氣更堵了,臉上火辣辣地燙。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在心裡迴盪。
“小妖。”花燭淚喊,小妖沒應她,頭也不回地朝江裡走去,趟着江水把在江水裡打滾撒歡的馬牽上岸,又自顧自地把馬鞍取下來擱邊上大石頭上擺開晾着。看她那氣鼓鼓的樣子,很顯然是生氣了。花燭淚笑笑,搖搖頭,陸影紗說得沒錯,她還真是個小孩子。她站起來,才覺得溼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於是起身去找了些乾柴堆起來想生堆火。摸出火摺子,才發現火摺子也打溼了。
小妖坐在江邊的石頭旁默默地望着滾滾江水,猶帶稚氣的臉寵罩上層黯然,神情中透着幾分蕭瑟。江風吹來,溼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冰涼透骨,冷得她打個寒顫,“阿啾”一聲打出個噴嚏。小妖吸了吸鼻子,把身子縮成一團,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雙臂環住小腿。
風一直吹,小妖的身上越來越冷,全身冰涼,禁不住寒意的她忍不住瑟瑟地哆嗦,鼻子裡也流出了清鼻涕,噴嚏一聲連一聲。
花燭淚忙活半天,弄於鑽木取出火來,她把火燒旺,走到小妖的身邊探頭瞅一眼小妖,問,“不過去烤火?”小妖匆忙別過臉去且伸手飛快地在臉上一抹。“喲,還哭鼻子了?”花燭淚好笑地睨着她。
“要你管。”小妖一把推開花燭淚,跳下石頭,把還沒有吹乾的馬鞍裝回馬背上。
“小妖。”花燭淚叫小妖,突然生出一些心疼。
小妖沒理花燭淚,拖着清鼻涕把馬鞍裝上,將馬繮攥在手裡,翻身上馬。
花燭淚伸出手去抓住馬繮,擋在馬前面,仰頭盯着小妖。
小妖也坐在馬背上盯着花燭淚,突然手中的長槍直指花燭淚的咽喉,眼神也冷下來。
花燭淚側頭看一眼小妖頂住咽喉的槍尖,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小妖。
小妖的槍穩穩地停在花燭淚的喉前,一動也沒動,半點撒手的意思都沒有。那意思很明顯,花燭淚要是想攔她,她鐵定不客氣。
花燭淚又豈能看不明白小妖的意思,她輕哧一聲,臉上揚起嫵媚的笑意,媚眼如絲瞅着小妖,說,“如果你不想死,你只管走。在你的身上最起碼還積沉了幾百種毒愫,如果沒有藥養着,你活不了多久。”
小妖緊緊地抿了抿嘴,咬住嘴脣,收了長槍,背在身後。
花燭淚鬆了口氣,說,“過來烤火吧。”轉身朝火堆前走去。卻突然聽到馬蹄聲響,她忙回頭,就看到小妖已經策馬沿着小路朝遠處奔去。花燭淚呆立在那裡,難道她不要命了?
一人一馬在江岸邊風馳電掣般地穿過,眨眼間就衝上主幹道,奔出很遠。
花燭淚的心一緊,沒藥續命的小妖真的會死,她體內的那些毒愫會隨時要了她的命。跟小妖相處這麼久,她也算了解一些這小丫頭的性子,心氣高脾氣傲,倔起來能要人命。她轉過身回到火堆旁坐下,看到旁邊還擺着那堆她從陸影紗那裡弄來的藥,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妖,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不讓我繼續救下去。”她撥了撥火,從裝衣服的包袱裡把衣服翻出來,慢慢用火烤乾。
等衣服烤乾後,花燭淚尋了個隱避處將衣服換上,再把全身上下收拾得妥妥當當才背了“正義廳”大匾上路。臨行前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提上那包藥材。
天至傍晚,花燭淚纔在官道旁找到一家客棧。經過客棧的馬棚時,花燭淚很意外地看到小妖的白馬,急忙找來店小二,向他描繪了一下小妖的外貌特徵問他小妖是不是住在這裡。
店小二一邊傻傻地看向花燭淚,一邊點頭,“是有這麼個人,小姑娘兇着呢,掌櫃的看她那麼落魄怕她沒錢住店,就問了那麼句姑娘你身上有銀子嗎?那槍頭就擱我們掌櫃的脖子上去了……”
“她住哪間房?”花燭淚問。沒等店小二回答,就聽到樓上傳來咳嗽聲。一聽就知道是小妖的。
“天字一號房,指明非上房不住。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這麼霸道……”店小二還沒叨唸完,就見到面前這位漂亮得跟天仙兒似的姑娘足尖在地上一踏就翻上了二樓。他頓時怔得目瞪口呆,“哎喲,媽呀”一聲叫出來。
花燭淚到了天字一號房前,輕輕釦響門。沒人應,只聽到咳嗽得厲害,伴隨着大口的喘氣聲。花燭淚推了一下門,發現門從裡面拴住了。她擡手一掌就把門劈開,踏步走進去。
小妖睡在牀上,身上蓋了牀花布被子,靴子端端正正地擺在牀邊,銀槍放在牀上抱在懷裡。
花燭淚戒備地走過去,防着小妖突然跳起來給她一槍。一直走到牀邊也沒見到有動靜,她探頭一看,只見小妖還在咳嗽,雙頰緋紅,嘴脣烏紫,嘴角邊上掛了一排紫紅色的血跡,被子上全是血沫星子。“小妖。”她喚了聲,也沒聽到小妖應聲。她在牀邊坐下,替小妖號了下脈。小妖的脈象很亂,時斷時續,時急時緩。再探小妖的額頭,燙得嚇人。看情況應該是在江邊受了風寒引起高燒誘發體內的毒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