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個月

七月十八號晚,蘇素回了雲浮,並且回了自己家,距她離家去參加“培訓班”剛好是一個月。蘇素告訴家裡她培訓情況不太好,他們是淘汰制,她已經被淘汰了,不會再去參加競賽。父母都是安慰她,說不能競賽也沒事,沒有高考加分也沒關係,只要她盡力了就好。

“我在網上看了分數,姐姐你報的學校應該第一志願沒問題,我聽他們說最近幾天錄取通知書就會下來了,姐姐你回來的正是時候。”聽妹妹這麼說,蘇素也笑着點了頭。

蘇素覺得一切都回歸了正常,她最愛的人就在身邊,最喜歡的生活就在眼前。哪怕也會有家人間的日常爭吵,但蘇素現在覺得就算是這樣的爭吵,應該也能帶給她開心的感覺。她真切感覺到自己活着,自由而且自在。

顧默宇也回了雲浮暫住,當晚就給林伯說了新的安排,“林伯,去買一些都市劇回來,把鋼琴搬回客廳,還有,幫我去關注下下個月開始國內外的鋼琴比賽。”

林伯驚喜萬分,少爺早晨和蘇素聊天的內容他都有偷聽到,可是沒想到少爺真的會有這樣大的轉變,“是,少爺!”

林伯當晚就找了人來做第二件事,也出了門去給少爺買碟片,順便就在路上打了電話給自家老爺。

“……如果是現在這樣的情況,老爺,之前您說的事,可不可以推後?在蘇小姐的影響下,少爺現在真的準備重新彈鋼琴了。”林伯一口氣說完了蘇素和顧默宇的約定後,就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林叔,之前的事我沒跟你計較,這件事以後也不用你管。”顧老爺就說了這句就掛了電話。

林伯心裡一下子就揪緊了,去電給家裡,卻並不是王老接的,而是朱媽,說是老爺安排了王老出門有事。他掛了電話之後心裡就七上八下,什麼事會讓王老親自出門,除了少爺的事,他實在想不出第二件。

七月十九號,蘇素接到了班主任電話,說找她有事,讓她去學校一趟。蘇素雖然很疑惑,卻還是在下午出了門。臨出門時,媽媽還說了句,“往年你一個暑假都在家裡,幾乎都不怎麼出門,今年這還真是少見,都不着家。”

蘇素也就說了這次是老師找她有事,蘇媽媽才笑着說,“去吧,也沒有不讓你出去,你多出去走走也挺好。”

只是媽媽這句話還是讓蘇素想起了一些事,高考結束後,她的確在家裡還沒待上多久,之前那一週還有三天下午外出,對她而言的確是很反常,這纔回來就又出門,也難怪媽媽有此一問。

只是她去了老師辦公室,裡面等她的人卻不止是他們班主任,還有她曾經在成都見過一面的那個人。

“您是王伯?”蘇素心裡有了幾分懼意,這個王伯看起來就沒有林伯面善,上次他問過她一句這件事也讓蘇素有些不能釋懷。

“你們聊,我出去了。”彭老師看她竟然認得這人,也就沒有再介紹了。

王伯看彭老師出去關了門,才沉着臉開了口,“蘇小姐很不一般。”

蘇素接不上話,只能沉默以對,不自覺雙手已經緊握在一起。她纔剛回到日常生活,不是又要有什麼新的波折吧?在她腦子裡能想到的,也就是電視劇裡演過的,給你多少錢能離開我們家少爺?如果是這樣,她倒是不害怕,但不知爲何就是很怕面前這人。

“老爺爲蘇小姐安排了最好的前程,我相信蘇小姐也會喜歡這個安排。”王老接着說了下去,“我們會安排蘇小姐出國讀書,學校已經找好了,只要蘇小姐點頭,所有的費用,全部都由顧家承擔。”

蘇素驚呆了,有錢人解決問題的方式果然在她的理解能力之外。

“從我聽到的情況,蘇小姐並不願意和少爺在一起,蘇小姐出國後的行蹤我們會代爲保密,少爺以後不會再出現在蘇小姐眼前。但蘇小姐也不可以擅自回國,直到少爺不再喜歡蘇小姐爲止。”王老接着解釋了這個安排。

蘇素聽懂了,他們要的是她從顧默宇眼前消失,在顧默宇不再喜歡她之前,她的行蹤都由他們來決定。這的確是個比顧默宇的提議更徹底地解決問題的方案,可是這也意味着她再次失去了人身自由,出國後無法歸國,就更不可能回家了。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是嗎?”蘇素提前問了這一句,她並不是認爲顧默宇的父親就會和他一樣是霸道的人,但她猜測爲了自己的兒子,可能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雖然很抱歉,但的確是這樣。”王老就這樣回答了她,他並不是徵詢她的意見,“我聽聞蘇小姐對父母特別孝順,希望蘇小姐不要讓父母爲難。”

蘇素覺得一切都重新來過了,爲了讓她能徹底遠離他,她再次遭遇了曾經的一切。雖然這次並不是顧默宇自己本人導致的,可是也是因他而起,蘇素感覺到了作爲普通人的悲哀。

顧默宇從當晚就開始看林伯買的碟,雖然他一開始覺得那些人都很難懂,特別難以理解,但他還是看得很認真。林伯從旁觀察,覺得少爺似乎是在做學問一樣地看那些都市情愛劇,有種很可笑的認真執着。

但顧默宇持續做了下去,每天起來後看心情,或者先去彈鋼琴,或者先開始看電視劇。

偶爾有時候少爺也會停下來,看着沙發上另一邊發呆,有時候還會叫他過去,似乎要說什麼又最後放棄了。小馬最近都沒什麼事,少爺讓他不用去找玩的地方,讓他休息一陣子。

這之後,林伯發現少爺開始在自己寫曲子,邊彈邊記錄下來,他猜測估計是寫了送給蘇小姐的,打算在重新見面後彈給她聽。

有一次,少爺開口問了他,“她現在在做什麼?”

“少爺是要我安排人去看看嗎?”林伯這樣確認了句。

顧默宇立刻就改了口,“沒有,我只是想想。”

有時候林伯也發現少爺徹夜難眠,半夜裡起來在廳裡走來走去。但就這樣,一個月漸漸地也就要過去了,少爺真的快要做到他說過的話。他既沒有偷偷去看蘇小姐,也沒有讓他找人去看情況。林伯甚至懷疑少爺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蘇小姐,只是從少爺的鋼琴聲聽起來,應該並不是這樣。他總覺得少爺的琴聲裡都是纏綿悱惻的思念,和求之不得的苦惱。

八月十八號這天晚上,顧默宇對林伯說,“我們明明在七月十八號晚上八點二十三分就分開了,她卻和我約在十九號下午兩點,當時真不該答應她。”

林伯覺得少爺計較得有點太細,卻還是勸了句,“那也只有半天了,少爺不會輸在最後這點時間吧?”

顧默宇也就嘆了口氣。

林伯卻是滿心害怕,他很早就已經猜到,少爺可能是見不到蘇小姐了。這一個月來,少爺一直在堅持,在學習常識,也在學習忍耐,還在學習鋼琴,精神狀態非常好,他也一直沒敢說。只是越是看着這樣的少爺,想到他努力之後已經不會有回報,林伯就越是傷心難過。

重會的日期越靠近,林伯就越是擔心害怕,到了那天少爺見不到人,不知會如何……

但無論林伯怎麼擔心,這一天也還是到了。八月十九號,雲浮的天氣非常好,非常熱,中午的時候尤其,整個感覺被太陽罩在頭頂,要把人烤暈。

林伯送顧默宇去圖書館的路上,男生的心情特別好,笑容比天上的烈日還要灼人。

顧默宇在一點就到了圖書館門口,約好的時間是兩點,可是他吃過午飯就出來了,這多出來的一個小時,他想在近一點的地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