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開門見山,“本宮不會出宮。”
“新帝並沒有勒令所有的嬪妃都出宮,也說過自願留下的一切以太妃的禮數相待。”人已經不在了,對於皇貴妃,容色已經沒有了怨恨。不過都是可憐的女人罷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見她的表情依舊沒有緩和,隨即又道,“你們若是不願與我相見,往後不必再來見我,你在宮中所作所爲只要依着本分,沒有人會爲難你們。”
皇貴妃表情一滯,大抵是沒有想過容色會這樣說。
“你別在這裡假惺惺的,你心狠手辣的性子貴妃姐姐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容靜思冷冷的道,“在宮裡你是太后,想要將我們弄死輕而易舉。”
“你既然如此定了自己的結局,今日又何必來此找我?”容色靜靜的盯着面前這個女人,她不明白明帝爲何會將容靜思納入後宮。若是說納皇貴妃入宮,那是看中皇貴妃母家的權勢,但是容靜思有什麼?
雖然明帝最後是試圖在洗白,但是容色並沒有相信那種噁心的洗白。
場面上說是爲了她和小包子的平安,事實上是雲隱這個男人極重權勢之心。
若是真的爲她好,當初何不與她商量?若是真心愛她,又怎忍心讓她雙手沾滿血腥?
明帝彌留之際,容色並不打算說那番話來寬慰他的心,可終究是愛過一場,做不到那麼鐵石心腸。
所有的真相她心裡都明白,只是沒有攤開來說。那個男人至死都在說是爲了她好,但是誰又會信呢?想來想去,也只有自己那個傻兒子會相信,相信自己的父親所作所爲真的是爲了她。
“我不甘心,憑什麼你坐享其成!”容靜思高高的仰着下巴道,“你三年都不在宮裡,憑什麼一回來就霸佔着這個太后之位?”
“憑我是新帝之母,明帝明媒正娶的妻子。”容色冷冷的盯着容靜思道,“你可滿意這樣的答案?”
容靜思氣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道,“你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憑什麼霸佔着聖上的心,霸佔着皇后之位?”
“我與你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爲他生了一個兒子,而你沒有。我一直不明白當初你愛的不是雲夜麼,怎麼又做了明帝的良妃?是雲夜不能滿足你,還是隻有明帝才能滿足你的野心?”
容靜思似乎是被踩到了尾巴,連忙道,“容色,你胡說什麼?”
“容靜思,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裡都清楚。當年你在廟中私會的男人是誰,你心裡比我清楚,我沒有強加你一個穢亂後宮的罪名也算是我仁慈,你莫要逼得我心狠手辣。”
容靜思瑟縮了一下,看了一眼皇貴妃隨即又挺着胸道,“你別以爲你跟東陵盟盟主勾勾搭搭的事情旁人都不知道,我們不說不是因爲怕你,而是顧念你是聖上心中所愛。”
“那我勸你還是千萬不要顧念,我不需要你的顧念。”
容靜思被容色的話一堵,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如今你已成了太后,我們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中。過去種種都是我的不是,還望你大人大量莫要計較。”皇貴妃服
了軟,“我待聖上是真心真意,若不然我也不會留在宮裡。一旦我離開了皇宮,新帝必然留不住我父親的心,但是隻要我在一日,我父親到底會顧念我。”
“我心裡明白,對貴妃只有敬重。當年之事,我自然是有不對的地方,然而他已經不在了,我們也都沒有必要再去爭什麼。”容色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和女人相處要比在江湖中討生活要難的多。當初皇貴妃做的事情其噁心、惡毒的程度絕對不比殺一個人好多少,但是現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洗白了。
容色不由的感慨,現在洗白的成本真是低的一塌糊塗。
“我還想住在我的芙蓉園,您看……”
容色轉念一想便道,“你若是願住在芙蓉園就住在那裡,沒有人去趕你。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既然留下來就要守本分,也不要見新帝年幼,企圖沾染朝政之事。”
“我並未想過這樣的事情。”皇貴妃低眉順目。
“那就好,貴妃娘娘還有別的什麼事?”
“沒有了,我心願達成,沒有別的事要叨擾姐姐了。”
“那就請貴妃娘娘先回去吧,好好收拾收拾,切莫讓外面的煩心事擾了心神。”
皇貴妃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丟下了容靜思離開了容色的寢宮,臨行前還與容靜思遞了個眼色。
見皇貴妃走後,容色才正視容靜思道,“你有什麼要求也一起說了吧,若是現在不說,我怕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你什麼意思?”
“不過是小小的良妃,卻與我來叫板。在容國公府我敬你是長女,讓你半分,你卻處處爲難我。現在你身在後宮,難道還有母親與老夫人爲你撐腰?”
容靜思強作鎮定,“你別嚇唬我,我父親是容國公,你便是爲了你的寶貝兒子也不敢輕易的動我。”
“三年,足夠明帝來培植屬於他的羽翼。雖然現在他是死了,但是留給祁兒的想必不會少,少了一個容國公對朝廷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
“容色,你好大的膽子!”
“我膽大不膽大倒是不知道,倒是你的膽子倒不小。不過小小的嬪妃竟與太后叫起板來,若是我不高興,將你推出去砍了,你該如何哀求我留住你的小命?”
容靜思一陣冷笑,“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若是我開口求饒,我就不是容靜思!”
“你倒是有骨氣。”容色站起身緩緩的走到她的身邊,瞅着她笑道,“你若是真的這麼有骨氣,爲何又要進宮呢?你的雲夜不好麼,一定要爬到雲隱的牀上?”
容靜思咬着脣道,“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當年你與你母親設計將我清白盡毀的時候,我曾恨得想將你們碎屍萬段。”容色頓了頓,倒是享受容靜思的恐懼,“而今我已經有了能讓你們碎屍萬段的權勢,難道你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沒有被驚醒過?”
容靜思的身體顫抖着,可臉上卻強作鎮定,“我有什麼好驚醒的,我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想來那麼多虧心事都是你母親一人所爲?”容色絲毫沒有給她迴避的機會,
“從始至終我都有將你們母女逼入絕境的法子,但是我一直沒有動手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容靜思咬着牙並沒有說話,容色又道,“那是因爲我跟你們母女不同,我所做的種種祁兒都會知道,我不願意他日祁兒以母親爲恥。”
見容靜思依舊不說話,容色又道,“所有人都有權利選擇去與留,而你絕對沒有這個權利。我會讓祁兒安排你出宮,別人有的你也會有,不會多給你也不會少給你。”
“你……你不能這麼對我!”容靜思有些慌了,緊緊抓着容色的手道,“你不能將我送出去!”
“且不說今日你來跟我叫囂,單就是你這種人留在宮裡就是一個禍害。爲了後宮的安寧,也爲了祁兒少煩心一些,我也不可能留着你。”
“容色,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絕對不出宮!”
“那就去陪明帝吧,歷朝歷代,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陪葬的皇帝,不如你去陪他,兩個人作伴也不寂寞。”容色輕飄飄的道,“不是捨棄情郎也要爬上他的牀嗎,那麼你去陪他大抵是心甘情願的。”
容靜思這才慌了神,連忙道,“我……我出宮,我這就出宮!”
容色冷笑着道,“瑜澤姑姑,送良妃出去。”
外面的瑜澤應了一聲,連忙進來命人將癱坐在地上的良妃拖走了。
瑜澤再次進來的時候,容色躺在軟塌上昏昏欲睡。瑜澤上前給她蓋上了薄毯子,容色卻突然出聲道,“姑姑,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娘娘自有娘娘的道理,況且良妃在宮裡實在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是留下來,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瑜澤垂着頭小心翼翼的回道。
容色輕嘆,“當年我不辭而別,讓姑姑你難做了。”
“娘娘有娘娘的打算,況且當年先帝也並沒有怎麼爲難我們,一直讓我們在這裡替娘娘守着這個椒房殿。”
“在姑姑心中,明帝算是一個好皇帝嗎?”容色閉着眼沒有去看瑜澤的反應。
“對於天下子民,先帝算得上是一個好皇帝。對當今聖上也算得上是一個好父親,但是對於娘娘來說,先帝不是一個好丈夫。”瑜澤思忖着,語速很慢,慢到容色恍惚的認爲瑜澤真的是在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丈夫……”容色玩味着道,“他從來就不是我的丈夫,從他選擇這條路開始,他與我之間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娘娘切莫這樣想,先帝待娘娘還是有情的,若不然娘娘不在宮中三年,後位一直爲娘娘保留着?”瑜澤虛眼看着容色的面容勸慰着,“男人總有男人的打算,自古男子就是做大事的,若是以女子的心思去要求,難免會有些不當。”
眼淚從容色的眼角落下,倒讓瑜澤慌了神,“娘娘,莫不是奴婢說錯了什麼,若是奴婢……”
“與姑姑不相干,只是覺得有些可悲罷了。一直以爲只要我真心待人,一定不會被辜負,誰知道到頭來卻是別人的棋子。末了還以爲自己逃出生天了,誰知道轉了一圈又回來,還被圈的死死的。他是兩手一攤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留下來的爛攤子卻還要我一點一點的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