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因爲爆炸聲宮裡也是人心惶惶的,只是,穆琉月比任何人都焦急。
當初嫁入東宮,她經常大半夜還在宮門口徘徊,就盼着她的丈夫歸來,後來她等得絕望了,也就再也沒有等過了。
可是,今夜,她又在宮門口來來回回的踱步,她等的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老嬤嬤。
爲什麼訓練有素,軍律嚴明的禁軍會倒戈?爲什麼穆清武會莽撞到一劍殺了那個年輕的統領,爲什麼面對太子的質疑,穆清武總是閃躲。
不因爲別的,正因爲那個年輕統領正是從穆家軍裡被提拔到禁軍中去的,他在穆家軍的時候,經常被穆琉月指使來去,即便好幾次受罰了,他都甘之如飴。不爲別的,正因爲他喜歡穆大小姐。
他自是對穆將軍府衷心耿耿,可是,他的倒戈卻是穆琉月指使的,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所謂紅顏禍水,大抵就是這樣了。
禁軍倒戈都殺不了韓芸汐,穆琉月能不着急嗎?她就等着這一回爆炸的結果了。
整個皇宮都鬧哄哄的,全都在討論今夜的爆炸案,就東宮安靜得不得了。穆琉月嫁入東宮沒多久,太子就不住東宮了。除非偶爾回來,大部分時間根本不見人影,而原本東宮的僕從也大多被撤掉。
這裡,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座冷宮。
這種空蕩蕩的寂靜穆琉月等得都快瘋掉了!
終於,老嬤嬤回來了!
穆琉月衝過去,一把將人抱住,“怎樣怎樣?那個賤人死了嗎?”
誰知,老嬤嬤卻快哭了,“娘娘!咱們被騙了!被騙了!”
“什麼被騙了?我問你韓芸汐那個賤人死了沒有!”穆琉月完全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急得發怒。
“娘娘,是咱們的兵械庫炸了!剛剛皇上大怒,要降罪老將軍和少將軍,責令他們在三日之內查清楚一切,否則……”
老嬤嬤都說不下去,當初娘娘執意要和楚貴妃合作的時候她就勸過,可惜她終究沒能勸住。
這下可好,娘娘鬼迷心竅,完全被楚貴妃利用了去!
“什麼!”
穆琉月目瞪口呆,半晌,她又抓住老嬤嬤的肩膀使勁地晃,“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娘娘,是咱們的兵械庫炸了!不是秦王府炸了!”
“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聽錯了?”
穆琉月臉色煞白煞白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錯不了!娘娘,咱們現在怎麼辦呀?”
老嬤嬤嚇壞了,急的是大將軍和少將軍的處境,而穆琉月最關心的還是韓芸汐的生死。
她哪知黑市火藥案的嚴重性,哪有本事看清楚如今的形勢?在她幼稚的認知中,她父親那麼大的權勢,兵械庫出點事情皇上又能拿穆家怎樣呢?
黑市爆炸案發生後不久,楚清歌就來找她商議謀殺韓芸汐的事情了。
楚清歌說了,對於韓芸汐那種賤人,與其謀害,還不如斬草除根謀殺掉。她太贊同楚清歌這個想法了,給楚清歌出了不少主意,可惜全被楚清歌否決掉了。
最後,楚清歌把端木瑤搬了出來,她說端木瑤是秦王殿下的師妹,有辦法把秦王引開,只要秦王不在,要殺韓芸汐就容易了。
楚清歌說了,禁軍裡的人只是備用,萬不得已纔會用上,而且會做得萬無一失,保證會殺人滅口,不會把事情捅大的。
一切計劃得好好的,可誰知道她哥哥纔剛回城呢,會那麼拼命趕過去。
就在秦王殿下回程找到韓芸汐之後,楚清歌又急急找她了,說韓芸汐去了韓家,她密謀一場爆炸,把韓家炸了!
一來可以炸死韓芸汐,二來可以把黑市火藥案的髒水往韓家身上潑,誣陷韓傢俬藏火藥。
楚清歌說了,火藥在城外,如今城門全關,要進來不容易需要她的穆家令牌。
穆家令牌是她進出兵營的憑證,父兄都是軍人,她自小到大就經常在軍中出入,自是有通行的令牌。
守城的是禁軍,有了她的令牌要禁軍行個方便還是辦得到的。
她當時還怕禁軍不答應,不僅僅給了令牌還給了信物,如今看來,楚清歌並沒有拿那令牌和信物偷送火藥進城,反倒是拿這些東西去了兵械庫!
“娘娘,楚貴妃不好安心,她想謀害穆將軍府和東宮呀!咱們罪大惡極了,咱們怎麼辦呀?”老嬤嬤哭着說。
“你哭什麼,有我爹爹擋着呢!死不了!”
穆琉月怒斥,她眯起了雙眸,很想忍住,可惜,她終究忍不住。
“楚清歌!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穆琉月怒聲大喊,老嬤嬤嚇壞了,連忙抱住她,“娘娘,你小心點!皇上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你這麼喊萬一被人聽了去那就完蛋了!王妃娘娘,老奴這就出宮去找大將軍。”
穆琉月這才冷靜下來,“快去!見了我爹爹就說……就說我知錯了!”
她想了很久,又補充道,“你就說我內疚得想要上吊自殺,被你勸住了。說我不好出宮向他請罪,等出宮裡一定會給他磕頭!”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幫你說好話!”
老嬤嬤也不敢耽擱,急急便走,穆琉月鬱悶死了,冷靜下來想想真心後悔!
而此時,楚清歌的處境比她還糟糕。
穆琉月有疼愛她的父兄,讓她放肆;楚清歌卻有野心勃勃的父兄,要她犧牲。
聽到爆炸聲後,楚清歌已經沐浴完畢,穿上了天徽皇帝最喜歡的白紗及胸燈籠裙。
此時,她正抱膝坐在榻上,雙眸空洞無光。她非常清楚兄長的計劃,也知道自己今夜是逃不掉的,只是,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假如”起來,
假如,假如秦王殿下喜歡她?
假如秦王殿下喜歡她,那今日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是不是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沒有那麼多陰謀詭計,沒有那麼多忍辱負重,沒有那麼多豔羨嫉妒,她還是像以前那樣冰清玉潔,高傲尊貴。
假如……假如秦王殿下喜歡她,誰還敢把她逼成這樣呀?
龍非夜,如果有下輩子,你喜歡我好不好?
終於,宮女匆忙進來,呈上一份密函。
楚清歌打開看了一眼,隨手燒掉,她裹上寬大的外袍,緊緊地抱了自己好一會兒才下榻穿鞋。
“來人,擺駕玄龍宮。”
黑石火藥案徹底激怒了兄長,他放手一搏想挾持韓芸汐爲人質要挾秦王殿下,誰知道行刺案會是這樣的結果。
兄長說,事態發展到這份上,已經停不下來了,他必須藉機除掉太子的羽翼,穆家!
所以,是該她犧牲的時候了。
她嫁到天寧也有一段時日了,雖然天徽皇帝身子不適,可是,如果她有心,天徽皇帝豈能擋得住?
兄長既送了密函,想必洛公公已經把玄龍殿那邊都安排好了。
楚清歌乘轎到玄龍宮門口,果然見洛公公在門外侯着。
“王妃娘娘,皇上剛從御書房過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屋內……一切也都安排好了。”洛公公說着,捂嘴曖昧一笑。
這笑,楚清歌看得尤其礙眼,只是,她非常平靜。都到了這裡,她也該心如止水,心死如灰了。
有洛公公這話,楚清歌就知道今日皇上對穆家起了疑心。今日皇上會突然召見穆家父子,追問禁軍倒戈的事情,自是洛公公這個貼身伺候的太監搞的鬼。
兄長說了,皇上心中對楚家也有疑心,得讓洛公公這個中間人先攪了局,她再來吹耳邊風,如此一來,天徽皇帝纔不會那麼戒備。
楚清歌親自端了準備好的蔘湯,款步走了進去。
此時,天徽皇帝剛剛沐浴後,只披了件外袍在喝茶,歇一會兒他也該早朝了。
一見楚清歌過來,天徽皇帝便微微愣了,只見楚清歌的外袍敞開,裡頭穿了件純白飄逸的及胸燈籠裙。
她高冷的性子配上這樣的衣着,竟沒有違和感,既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又有不可一世的冷豔感。
天徽皇帝最愛的莫過於這個女人的高冷,而真正喜歡的莫過於征服這份高冷。
雖然心中對這個來自楚家的女人已有戒備,可是,天徽皇帝還是按捺不住那顆悸動的心,他鋝了捋鬍子,笑道,“愛妃,今日起得這麼早?”
楚清歌看到的是天徽皇帝眼中的猥瑣,她只能逼自己無視,她奉上蔘湯,淡淡問,“臣妾來打擾,皇上不生氣?”
“愛妃是專程來打擾的?”天徽皇帝笑着問。
“昨晚出了那麼大的事,太后怕皇上一宿未眠勞累過渡,所以令臣妾送來蔘湯。”楚清歌不冷不熱地回答。
天徽皇帝好奇了,“太后怎麼會讓你來?”
太后,雪貴妃視楚清歌爲勁敵,天徽皇帝自是心中有數的。
“別人都不敢來唄,爆炸聲那麼大,多半是發生在帝都裡。她們怕龍顏大怒,過來要捱罵。”
楚清歌一副直說直說,不怕得罪人的架勢,而實際上,太后壓根沒讓她過來。
偏偏,這樣的說辭天徽皇帝相信,不僅僅相信,戒備心都少了。
他上下打量楚清歌一眼,視線不自覺落在她低低的衣領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道,“愛妃既然不怕捱罵,就過來吧。”
“皇上還是趕緊把蔘湯喝了,臣妾好回去跟太后交差。時間也不早了,皇上也該早朝了。”楚清歌說着,特意彎腰要去端蔘湯,處理過的領口低垂,一片春光若隱若現,誘人不已。
見狀,天徽皇帝控制不住,突然一把將她撈了過去,緊緊摟住!
洛公公早就在香爐裡放了魅惑之藥,再加上楚清歌如此“用心良苦”,天徽皇帝怎麼可能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