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農曆十五,雖說陸衡表現的很有信心,但衆人仍是有些擔憂。
只有閻麗平和賀青兩人不知道情況,依然照常和陶然學習藥理,只是陶然講解的時候總有些走神。
看着陶然又一次講着講着就停了,閻麗平忍耐半天還是問道:“陶師兄,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今天你有事不想再教我們了,那你就直接去稟告師祖吧?不用在這兒敷衍我們!你累,我們聽着更累!”
“呃……沒什麼,繼續吧,我沒事。”陶然摸摸鼻子,將視線從吳雙的窗邊收回來。
因爲擔憂陸衡,吳雙今天一整天都在陪着陸衡,這讓他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上個月十五,吳雙竟然陪着陸衡休息了一整夜,陶然的心裡就像是油煎的一樣翻滾。
他很想去把小師叔拽回來,但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目前絕不能再隨意靠近小師叔了,否則師祖一定會疑心的,他不能再叫師祖發現什麼了。
而且只要陸衡病好了,就必須要離開了,到那時他就不必再擔憂什麼了!
想到這裡,陶然鬆了一口氣,他衷心的希望陸衡今晚能平安無事!最好陸衡一輩子平安無事,再也不用來找師祖和小師叔纔好!
雖然他和陸衡有過一些約定,但是在吳雙成年之年,他還是不想讓任何人佔據吳雙的心思。哪怕吳雙目前對陸衡並無特別的情誼,他也依然不希望她的目光停留在別人的身上!
心裡東想西想的過了一天,他竟然比陸衡還緊張那心魔了。
吃完晚飯之後,除了三個小輩被打發了之外,葛長風、清元子、吳雙、賀顯、葉子烯五人全都圍在陸衡的房中。
陸衡看着他們笑了笑,以往的十五那天,他總會焦躁和驚懼,但今天,因爲吳雙一直陪着他,他竟然覺得很輕鬆。
其實吳雙也沒和他聊什麼,不過是隨便講講她小時候的事情,但是聽着她家鄉的田園小事,聽到她娓娓動聽的聲音,他的心裡就感覺很寧靜、很安定。
再加上有葛長風在,他的心裡似乎更多了幾分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抵抗住心魔的!
就算是爲了大家的關心,他也要抗過心魔!有這麼多人的關心,他其實並不孤單了不是嗎?
月色順着窗臺照進來,這是葛長風吩咐的,故意把門窗都打開,讓月光照進來,讓陸衡清晰的感覺到月色,讓他真正從心理上克服從前的回憶。
陸衡就坐在窗邊,他能清楚的看到天邊圓圓的月亮。
開始時他看到是乳白色的、皎潔的月光,但是隨着月上中天,他的眼前還是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些朦朧的血影。
眼前光影交錯,模糊的景像充塞了他身邊所有的空間,他彷彿又回到了20年前。
那夜赤月經天,夜色陰森,鬼城裡黑影幢幛,母親在父親和衛兵的掩護下抱着他拼命的跑。然而後面的黑影追得太快了,他在母親的肩頭看到後面的衛兵一個個倒下去,最後父親也倒下去……
“陸徵!”母親淒厲的叫了一聲父親的名字,然後突然把他塞進姐姐的懷裡說:“嫣兒,快帶弟弟走!衡兒,以後要聽姐姐的話!快走!”
姐姐接着把他抱起來飛奔,然而他卻在姐姐的懷中發現,母親猛然拔起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臟!
腥紅的鮮血從母親的胸腔裡噴出來,血色化作一團紅霧擋住了後面的追兵。
他想哭,他想大叫媽媽,可是他卻哭不出來,他已經被母親封住了口識。
姐姐帶着他逃啊逃,但是那紅月光一直追逐着他們,很快姐姐就跑不動了,後面卻又有黑影追上來。
姐姐費盡力氣把他塞進一個下水道里,那裡又臭又髒,但姐姐卻對他說:“衡兒,你乖乖的不要怕,姐姐去引開他們就回來帶你。如果姐姐回不來,你要勇敢長大,長大了給我們報仇!”
他乖乖的等,等到一個又一個黑影從他的頭頂跑過去,可是他的姐姐卻再沒有回來……
陸衡眼中的血絲越來越盛,他看見太陽升起時,小小的自己從那污泥中爬出來,跌跌撞撞的卻連父母的屍骨都找不到!
他恨,他不由自主的大叫:“啊!”
大家都一直在關注他,吳雙離他最近,發現他眼中變色之後,她立即站起來喚道:“陸師兄?陸衡?弟弟!”
葛長風與清元子也都驚然站起,同時出手點向他的穴道。
這是他們最壞的打算,沒想到陸衡還是發作了。葛長風和清元子的臉色都有些凝重,但讓他們意外的是,這次陸衡卻並沒有暴起傷人。
在吳雙接近他時,他猛地一把將吳雙推開了,同時身子利索地躲開了葛長風和清元子的點穴!
他雖然躲,卻沒有傷人。
他只是痛苦的雙手抱頭衝出去,沒有人猜到他此時的想法,他們都以爲他又失去理智了,卻不知道他只是想衝進夜色裡去救人!
耳邊隱約有人在誘惑他什麼,但他什麼都聽不到了,因爲20年前那些血色和黑影在他眼前一遍遍重複。
他看到父母一再奔跑又倒下,他一遍遍的想要衝過去救他們,然而那些畫面明明很近卻又很遙遠,他看得見卻過不去!
頭疼欲裂,耳中迴盪的全是母親和姐姐的叮囑,他看到小小的自己一步一步從血色淋漓的道路上走出來,迎接他的是全然陌生的人羣,但是他沒有害怕,他要走下去,他要活着,他要爲父母報仇!
不知道他痛了多久,陸衡眼前的景像漸漸變作透明,他看到小小的自己最終走到了交警亭,他報警了,他回家了,他長大了,可是他竟然被魔氣一次又一次控制!
他怎麼可以被魔氣控制呢?他還要爲父母姐姐報仇啊!小小的他都知道堅強,難道此時此刻的他還不如小時候了嗎?
那些幻像終於化作虛無,陸衡一身冷汗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仍然身處在吳雙的小別墅中,而他的周圍,還有那麼多關心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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