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幽深如水,角落逼仄無比。但林白等人卻是沒想到,只是跟着羽山月葉轉了彎之後,面前的環境居然豁然開朗。
正前方一汪青綠之色的水潭,看上去幽深無比。而在水塘的正中央則是有座孤島,在那孤島的中央,懸着一掛用粗重的鐵鏈纏繞在一起的鐵牢。
而在鐵牢之中,有一個影影綽綽的白衣女子斜靠在鐵牢粗重的闌干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天元,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一面?”
聽到這女人的話語,林白和張三瘋虎目之中均是溼潤一片。已經六十餘年,但相思仍在,單就是這份情愫,這個師母,他們兩個就認定了!
“師父,我帶人來救您來了!”羽山月葉已是有十幾年沒再見過秋津涼香,此時終於相見,淚水如珍珠般從眼眶中滑落,疾步走到綠潭邊之後,雙膝跪倒在地,顫聲道。
“癡兒,你來這裡做什麼?這麼多年了,師父早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出去又能怎麼樣,一樣的天地,但卻再沒了一樣的人物,又有什麼意義!”秋津涼香聞言緩緩轉過頭來,朝着跪倒在綠潭邊的羽山月葉淡淡說了聲後,轉頭看着林白等人,柔聲道:“這幾位是?”
話語柔和無比,雖然因爲山洞中光線昏暗,不能辨認出面容模樣,但僅憑着聲音,便能猜想出來這定然是個面容姣好的溫婉爾雅女子。
“師母,我們是李天元膝下的弟子!今天我們來,就是要請師母您跟我們一起出去!”林白聞言急忙翻身跪倒在地,顫聲道:“徒兒不孝,這麼多年未曾救援,讓師母您受苦了!”
“天元的弟子?”秋津涼香聽到林白的話之後,神色大變,急忙起身,轉身看着林白等人,顫着聲音道:“你們師父他這些年過的怎麼樣?他怎麼沒過來?他現在在哪裡?”
聽着秋津涼?
?這聲音,林白心中的悲慼之意愈發深重,而對這伊勢神宮的恨意也更增添了許多!如果沒有這些人的攔阻,師父他老人家的這段姻緣如何會出了這麼大的岔子,這兩位老人家又如何會天各一方,飽受相思之苦。
“師孃,我們先把你救出來!”林白沒有接話,站起身,朝着眼眸間擦拭了一下之後,轉頭對羽山月葉沉聲道:“月葉,有沒有什麼通向這湖心小島的橋樑或者舟船?”
玉山漁業聽到這話,急忙起身,趕到山壁的一側,握住了山崖上一處凸起的石塊,朝下用力一拉。只聽嘎吱一聲,從綠潭之中,緩緩升起一道鐵質的橋樑,貫通兩岸。
諸人沒有任何猶豫,沿着那鐵橋,朝湖心小島便疾步趕了過去。等走到鐵牢前之後,終於是看到了這秋津涼香的真面貌。白衣雖飄飄欲仙,但終究抵擋不過歲月的侵襲,她已是雞皮鶴髮,看上去蒼老不堪,但從輪廓,卻是可以看出年輕時候必是位風華絕代的女子!
“師孃!”林白伸手將用力握緊了鐵牢上面粗重的鐵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一扯,只聽譁然一聲,那精鋼鑄就的鐵鏈居然就這樣被林白一把扯得斷裂開來。足見林白氣力之大,也足以看出他此時心中的悲憤和痛楚之意。
陳白庵緩緩走到近前,將鐵牢大門打開,然後看着牢內的秋津涼香沉默良久後,緩緩道:“涼香妹子,咱們又見面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陳白庵?”
“陳白庵,當初我們可是沒少爭鬥,不過你在我手下總是輸多贏少,不像天元每次都贏。現在你也老了!”秋津涼香盯着陳白庵看了半晌,輕嘆出聲,然後轉頭看着林白所在的方向,急聲道:“孩子,你師父呢?他現在怎麼樣?”
“師父他……”林白聽到秋津涼香的聲音,無由得悲從中來,心底像是打翻了盛滿苦水的罐子般,般,酸澀一片,淚水順着面頰不斷流了出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再說不出口。
看到林白這幅模樣,秋津涼香如何還能猜不出來李天元已然仙逝的結果,沉默良久之後,苦笑着搖了搖頭,緩聲道:“是我癡了,當初天元就已逾百歲,而今又是過了六十餘年,他的性子又那樣剛烈,如何還能撐到現在!死了好,死了不用受相思苦!”
話雖然這樣說,但淚水卻是忍不住從眼角順着她乾枯的面頰滾落下來,將面頰上的那些皺紋填得滿滿的,看上去叫人心慟無比。陳白庵等人看着她這幅模樣,也是忍不住心底生出酸澀之意,口中嘆息連連。苦等一甲子,再得知消息,卻是斯人已逝,這是何等悲涼!
“涼香妹子,斯人已逝,你就別再傷神了!天元老兄在天有靈,能夠知道你尚在人間,一定也是老懷安慰!”陳白庵顫抖着手,拍了拍秋津涼香的肩膀,沉聲安慰道。
林白早已是泣不成聲,陳白庵也一樣是老淚縱橫,倆人均是哭得跟個淚人一樣。李天元待他們如親父子,這份恩情天高海深,怎樣都不能報答!而今看到秋津涼香這幅模樣,如何不讓他們倆想起李天元在世時候的點點滴滴,又如何不讓他們悲從中來。
“孩子,別哭了!你來這裡除了救師孃外,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吧!”秋津涼香見林白悲慟無比,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沉聲道:“等着你救的人應該就在那邊,那小姑娘每日裡唸叨你的名字,怕也是想你的緊!”
林白聽到秋津涼香這話,當即起身,擦拭了把臉上的淚水,順着她指出的方向,朝着關押廖漫雲所在的地方就趕了過去。
看到林白心慌神亂的模樣,羽山月葉臉上不禁露出了抹酸楚之色。現在廖漫雲關在這裡,讓他如此緊張,若是把關在這裡的人換成自己的話,他會不會也是這樣?
“都是癡心啊!”秋津涼香苦熬了一輩子相思,如何看不出羽山月葉的小心思,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道:“走吧,再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陪我去看看那邊的那位姑娘,這段時間有她陪着,我老人家的日子才比以前稍稍好過了些,也是時候去感謝下人家了!”
聽到秋津涼香的話,羽山月葉俏臉忍不住羞得通紅。縱然身爲伊勢神宮的巫女,又被安倍榮然等人逼得不得不盡早成熟起來,但在感情方面終究不過還是小女兒心思,眼見得別人看破了自己的心意,心裡如何還能平靜。
“他的面相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輩,而且天元選擇弟子不會不看心性,你就放心吧!”秋津涼香輕輕握緊羽山月葉的手,沉聲又安慰了一句。
張三瘋聞言也是轉回頭,看着羽山月葉樂呵呵道:“弟妹,你這只是見了個廖小姐就成了這幅模樣,若是見到他家中的那另外五位,這醋罈子得打翻到什麼地步才成?”
五個?!聽到張三瘋這話,羽山月葉登時就有些愣神,而一邊的秋津涼香聞言也是忍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看起來自家這個丫頭以後是有得苦頭吃了!不過這小子也着實是個多情種子,居然有這麼多的紅顏知己。
想到此節,她卻是止不住又有些黯然神傷起來。若是當初她和李天元二人能夠像現今的林白這般,不去顧慮那麼多,也不去思忖那麼多,更不去管世俗間的那些東西!也許現在就是另一番境遇;也許兩個人膝下已是兒孫成堂。
當林白打開依葫蘆畫瓢將鐵牢打開之後,廖漫雲沒有任何言語,一頭就衝進了林白的懷中。這段時間的折磨,讓她終於把心中的那些事情盡數思慮清楚;而此時林白趕到此處,也讓她終於明白了林白的心意,又如何會有往昔不辭而別時的決絕之意。
“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再從我身邊離開!”林白緊緊的抱着廖漫雲柔軟的身子,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沉聲道。李天元的事情對他而言等於是一個告誡,有情人就要珍惜時光,盡力在一起。時光匆匆,變數無邊,相思之苦,不堪承受!
廖漫雲聽着林白的話,已是泣不成聲,抱緊林白,喃喃道:“我答應你,今生今世不管再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從你身邊離開半步!”
佳人吐露心意,林白正要再出言勸慰幾句的時候,卻是陡然感覺進入地牢後感觸到的那股洪荒巨獸氣息陡然又在身後出現,而且他覺得這氣息此時正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諸人所在的方位逼近,甚至隱隱然都能聞到那股腥風!
“小心!”林白急忙轉身,將廖漫雲掩在自己身後,然後對綠潭對面的一衆人羣喊道。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山洞內的光線頓時黯淡下來,聞之慾嘔的腥風鋪天蓋地席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