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滔天,鮮紅的火舌將夜幕照的通亮。
冬季的華北地區本來就缺乏雨水,這場大火更是將水鏡村周遭的山脈都徹底點燃。雖然投入了大量消防車輛,甚至出動直升機撒播乾粉,但這場大火還是在燃燒了三天三夜,將水鏡村周遭的山脈灼燒乾淨之後,才漸漸熄滅。
這場大火震驚了水鏡村附近的所有村落,甚至已經傳到了燕京的一些頭頭腦腦耳中。但是自始至終,官方除卻救火之外,對這件事情的起因卻是一點兒沒有透露,所有人都進入了選擇性緘默,只是不停的重複爲死者哀悼。
如同是暴風雨之前的沉默是爲了等待更大的雷暴到來,在所有人都被這件事情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排掛着官方牌照的黑色奧迪a6出現在水鏡村村頭,那種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讓周遭觀望的那些村民心臟急速收縮,更是有一種想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整整在這荒無人煙的小山村內呆了三天,南漳縣刑警大隊的常重錘有了一種從業三十餘年都未曾有過的心力交瘁之感。每當他往水鏡村中望一眼,心頭便像是被壓了一塊重石,讓因爲煙氣薰得本就不大順暢的呼吸更加艱難幾分。
這個軍隊出身,曾經參加過老山戰役的老兵,在復員轉業之後經歷過無數次心驚膽戰的警匪大戰,也見過無數慘烈的景象。但是當他目光投到水鏡村的時候,雙腿卻是不自覺的在顫抖,甚至連菸頭燙破了褲子的灼熱感都沒有發現。
他太累了。但身體的疲憊還不及心中疲憊的十之一二。
水鏡村遭遇大火,當消防隊員趕到這個偏僻小山村的時候,火勢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水鏡村中更是沒有一個活口逃出這樣詭異的事情在媒體的大肆宣傳下,縣內的主要領導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露面,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這個刑警大隊長的身上。
他以前鄉下調研的時候曾來過這個小村莊,但是現如今那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已經消失不見了,而那些帶着恬淡笑容熱心接待過他的村民們也都在這場大火中變成了灰燼。
“這就沒了,到底是什麼人造的孽,居然下了這樣的毒手?!”常重錘深深的抽了一口煙之後,將菸頭摁熄在地上,轉頭望着已經夷爲平地的小山村怔怔開口道。
他無法忘記從山村中搬出來的那些村民遺體的模樣,那些人絕對不是被大火焚燒死去,而是在發生火災之前就已經身亡。憑藉多年的刑偵經驗,他可以確定這絕對是一場人爲的暴行,但是無論他怎樣朝上傳達,卻是沒有任何人對他的說法表露看法。
“娘希匹的,都是一羣吃人飯不幹人事兒的傢伙!現在過來什麼都他孃的晚了?晚了!”常重錘轉頭望了一眼遠遠駛來的黑色奧迪車羣,喃喃罵道。當然這樣的話也只能在他心裡邊想想,能夠做出這麼大排場的人,隨便站出來一個就能把他當做小螞蟻一樣捏死。
奧迪車中的沈凌風神色黯然的看着已經被煙氣和餘燼覆蓋了的水鏡村,眼中說不出的悲涼。跟在他身旁的小秘書沒敢吭聲,他知道自己這個局長平素雖然看上去溫文爾雅除卻國家利益之外,對一切漠不關心,但是內裡其實對身邊的那些人非常在乎。
神算局中的人都知道沈凌風局長的手段,都是在這個華北邊陲的小山村中學會的,而且如果不是因爲神算局邀請的話,他甚至有可能成爲這個小村莊中第一任外姓族長。
“有沒有什麼發現?”走下車之後,沈凌風撇開那些圍過來的人羣,獨自朝着坐在村口沉默抽菸的常重錘走去。
常重錘還沒來得及開口,緊跟着沈凌風走來的市消防局劉局長,一張胖臉上掛滿了討好的笑容,輕聲道:“沈局長,着火點差不多都已經找到,而且已經撲滅,我們基本做到了不會再發生火災的可能,請上級領導放心……”
“差不多?基本做到?”沈凌風臉上寒霜畢現,轉頭看着消防劉局長冷聲道:“如果你只能做到‘差不多’和‘基本’這倆字的話,那你身上的這身老虎皮不穿也罷!”
劉局長討了個沒趣,一臉的尷尬。看着面前這個年紀比自己甚至要小上十來歲的年輕人,心中腹誹不停,同時也滿是狐疑。他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部門會讓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做頭頭,但是人家手中國安局發的證件貨真價實,也由不得不讓他提心吊膽小意伺候。
“這些村民們不是被火燒死,而是在火災之前就已經被人殺了的。而且我們在火場中還發現了幾具外籍男子的屍體,身份暫時還沒有查明,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們就是這樁慘案的謀劃者!”聽到沈凌風訓斥了劉局長之後,常重錘心中鬱結稍散,摸出一口煙抽了口輕聲道。
沈凌風心中一痛,沉聲道:“帶我去看看那些死者吧!”
看着身前一溜兒擺開的白布,沈凌風的心中驟然一痛,就像是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重重的捏了一把般。
屍體早已經被大火燒得不成樣子,但是從屍骸脖頸之間的傷口,還有胸腹之間的傷痕還是可以看出,這些人在死前定然是遭遇過非人的折磨。
“全村男女老幼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而且這些人身上的傷口都是一擊斃命,按照我當年在老山戰場上的經驗看來,那些兇手應該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或者僱傭兵!”常重錘將菸屁股扔下重重踩了一腳之後,看着沈凌風輕聲道,“我會盡力找到那些元兇!”
沈凌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是有一種無奈感。常重錘不知道,但是他清楚水鏡村中司馬清風的手段有多高強,如果那位傳授自己相術的老人都沒能護住村子的話,就算常重錘用盡一切辦法,都不會找不到縱火殺人的那些兇手們。
一羣警察疾步朝着這邊衝了過來,其中一個警員大聲喊道:“常隊長,有人來她是前兩天水鏡村出去辦事兒的人,現在纔回來!”
“帶我過去!”沈凌風和常重錘聽到這話,心中都是一顫,異口同聲說道。
兩人跑過去之後,看到一個一身黑色羽絨服的女孩兒正被幾個警察攔在水鏡村村口。女孩兒的臉上滿是淚水,哭聲更是撕心裂肺。
“讓我進去,我是水鏡村的人,我是司馬懿蘭!”女孩兒一邊和那幾名攔着她的警察推搡,一邊厲聲開口,從女孩兒的嘴角更是有血絲往外流出,看得出來她的心神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重創!
常重錘眉頭一皺,瞪着那幾名警察厲聲道:“推搡什麼,把人給我放開,如果不是自己的親人出事,這小姑娘會哭成這幅模樣麼?!”
“懿蘭,你是懿蘭!”沈凌風看着身前那女孩兒的模樣,沉思片刻之後,眼中露出一抹狂喜之色,疾步走到女孩兒身前,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之後,顫聲道:“我是你凌風哥哥,懿蘭你不要慌!”
“沈凌風?!”司馬懿蘭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凌風的面龐,寫滿了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一抹喜色,但是還沒等她晃過神來,身子一軟就倒在了沈凌風懷中。
在水鏡村出事之前,南漳縣內司馬清風的一位故交去世,司馬懿蘭替爺爺前往奔喪,卻是沒想到躲過了這次劫難。當她從電視上看到水鏡村失火之後,日夜兼程往水鏡村趕,身體疲憊到了極點,而且看到水鏡村中大小老少全部死去,再突然看到沈凌風,心神實在承受不住這些意外!
“這裡的事情你們不要再管,把人撤了吧,我們的人現在開始接手這邊!”看了一眼懷中的司馬懿蘭,沈凌風轉頭看着常重錘沉聲道:“給我找最好的醫生過來,再給我安排幾頂帳篷和日常的物品,如果再有什麼發現,你直接來找我!”
常重錘看着沈凌風堅毅的眼神,點了點頭,當走到村口的時候,憑藉參加戰爭時候的警醒,已經看到了那幾輛奧迪a6裡面的物品,也明白水鏡村中的事情恐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疇之內,便沒有猶豫,朝沈凌風施了一禮之後,轉身帶人便走了!
“殺人放火,十惡不赦,你們這些人真的是想和我們華夏相術界來一場死戰麼?!”沈凌風擡頭望着山脊處仍舊在飄搖的煙霧,冷聲道。
此時此刻,他沒來由的想起林白,也許只有那個男人才能幫自己解決現在棘手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