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然是清晨,但是終究還是進入了冬天的邊緣,天色還很暗淡。路燈散發的光線在熹微的霧氣中若有若無的盪漾着,將小區包裹在了其中,遠處青山堆翠,近處花香四溢,如同是仙境一般,極爲優雅靜謐。
在這清冷的清晨,一個人影遠遠走了過來,然後停在了小區大門口。
在這個時段,來小區的人極少,就算是有人來大多也是坐着呼嘯的豪車過來,有人步行到了這邊實在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住在這小區裡面的人非富即貴,就算是有朋友過來,大多也是豪車接送,更何況是這天色還朦朦朧朧的時候。
小區門口保安亭中的保安睜開惺忪的睡眼,透過玻璃窗,看着站在小區門口的那老人。
這老人中等身材,背稍稍有些弓,一身青灰色的道袍,手上拎着個羅盤,站在門口呆呆不動,茫然好奇的盯着四周的環境和小區建築的佈局。
保安沉吟了一下之後,拉開保安室的門走了出去,對老頭兒問道:“老頭兒,這麼一大早的你站在我們小區門口做什麼?!”
“額,我來找個人……”老頭兒看到保安之後,神色變得躲躲閃閃,說話也是含糊不清,而且普通話說得極不標準,似乎是帶了些西南山區的方言一般。
保安皺了皺眉,耐心道:“您老過來找誰啊,我給您查查!”
“我進去看看吧!”
保安一聽這話愣住了!這老頭到底是要幹什麼,既然說是來找人的,居然連業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這老傢伙是不是有毛病啊?!
“老人家,我們這不是隨隨便便進的,現在業主們都在休息。您老人家再想想到底是要找誰,我幫點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然後我帶您過去!”保安思忖了一下,朝着老人身邊走去。
老人沒說話,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抹極爲詭異的笑容。
保安看到老人臉上的詭異笑容,心裡邊咯噔一聲,頓時覺得自己後背一涼,似乎是有什麼陰冷的氣息趴在了後背上一般。此時再看到這老頭雙手抖抖索索的捏成了一個奇怪的模樣,嘴脣更是上下翕動不已,似乎是在嘀咕着什麼一般,但卻是絲毫聽不清楚。
保安皺了皺眉頭,不由的側首,想仔細聽清楚這老者嘴裡到底是在嘀咕什麼。
一縷淡淡的黑色霧氣突然出現在了這保安的後背,然後飄飄忽忽的進了保安的身體裡面。不過常人是根本看不到這黑霧的。黑霧入體,那保安頓時感覺自己的雙眼和耳朵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旋即眼前一黑,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老人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小區門前,伸手按住柵欄,極爲輕巧的翻了過去,絲毫沒有之前那種??那種老朽的氣息。然後他將胳肢窩夾着的羅盤取了出來,神色安靜平和,不緊不慢的沿着小區的路道朝着別墅區走了過去。
小區內是開發商精心佈置下的人造景觀,環抱粗的樹木,假山人造湖一應俱全,而一棟棟參天的高樓看似毫無規律的坐落在其中。
此時在中控室的監控錄像上,卻是絲毫沒有人發現小區門口的異動,甚至那些顯示屏上連老人的身影都沒有。
如果這時候有人仔細看屏幕的話,會發現老人走過的那些區域,在顯示屏上會有一種詭異的波動,似乎是加了一層毛玻璃一般扭曲不清,但是這波動隨着老人的步伐而改變,所以極難被人看出來有什麼異樣。
小區中早起鍛鍊身體的那些人,在路上看到這位古怪的老人之後,雖然面上帶着些狐疑的神色,但卻是沒有一個人前去詢問。
住在這小區裡的這些人不比那些鄉下村落裡的居民,屁大個事兒一頓飯工夫就能傳遍全村。這些人都是番禹非富即貴的人,雖然彼此之間難免會有些相熟的人,但是在注重**的今天,誰會吃飽了撐的去管這老頭兒到底是誰家的親戚。
老人不急不緩在小區中穿行,隨意的打量着小區內的佈局,如同是一位居住在這裡早起晨練的老人一般。
當老人走到林白一家人居住的別墅門前的時候,他手中的羅盤輕輕顫抖了一下,指針停止了搖擺。
老人緩緩擡起頭,打量着這別墅四周的佈局,眼神有些呆滯。過了一會兒之後,老人走到這別墅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但在敲門的時候,他的手上卻是又捏成了一個和在小區大門口時候一般無二的詭異姿勢。
吱呀一聲,別墅大門拉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風神玉樹的中年男人。於此同時,兩道黑霧出現在了這中年男人的後背,但是這中年男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一般,看着門口站着的那老人輕笑道:“你想殺人?”
這中年男人的突然出現似乎嚇到了老人,老人顫抖着身體蹲在了門口下方,看上去和受到驚嚇的老人一般無二,但是被身子擋着的雙手卻是在不斷的扭動,結成一個接一個的詭異手勢。
“殺人者人恆殺之,你那些鬼把戲沒必要在我沈凌風面前賣弄了吧!”沈凌風看着身前的明石真人,冷笑道。
聽到‘沈凌風’三字之後,明石真人愕然擡頭,看着沈凌風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是沈凌風,沈凌風不是在神算局麼?!”
“誰告訴你神算局的人就不會出世了?”沈凌風蹲下身子,饒有興致的看着明石真人輕聲道。
明石真人一臉的驚慌之色,顫抖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神算局的人怎麼會幫助那個偷了我龍虎派陽平治都功印的小賊林白!”
“陽平治都功印是你們自己弄丟了,現在還要我們神算局的人幫你們擦屁股。而且你要殺的人現在也不在這裡,滾吧!”沈凌風眉頭閃過一抹不愉之色,厲聲喝道。
明石真人咬緊了牙關看着沈凌風,道:“你們神算局不是不插手世俗事務的麼,爲什麼現在會出面幫林白這小賊?!”
“其中的緣由不是你能知道的,聽我一句勸,趕快回山修行,不要再在俗世轉悠。林白不是你能對付的!”沈凌風伸手拍了拍明石真人的肩膀,沒再說話,轉身關上了門。
轉頭望着別墅的穹頂,沈凌風臉上閃過一抹苦笑。堂堂神算局局長竟然淪落到看門護院的地步,傳出去真是辱沒先人。不過想到昨天林白只是隻言片語便將自己這大半生悉數道破的場景,沈凌風臉上的苦笑之色更加深重。
“林白,希望你能儘快把國寶找回國內,不要讓我這段時間白給你做看門人!”
…………
龍虎山上鐘磬齊鳴,祖師爺大殿上香菸嫋嫋,張正一盤膝坐在蒲團上,看着身前那個斜倚在祖師牌位前,手中握着酒葫蘆,看上去頹喪至極的老人,苦笑道:“陳老,您真的要管這件事情?!”
“我老人家既然已經來了,你還能看不清楚我的來意?”陳老睜開惺忪雙眼,仰頭灌了一口酒之後,笑眯眯道:“你家那個小子我也給你帶回來了,既然他也沒事兒,要我說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得了!”
“那我們龍虎派那祖傳秘寶怎麼辦?!”張正一聽到陳老這話,臉上閃過一抹苦色,然後擡頭問道。
陳老輕聲道:“丟了護住華夏氣運的寶貝,你們龍虎派已經犯了大罪,沒有懲戒你們就已經算是萬幸了,你張正一還想怎樣?!”
“陳老……”張正一漲紅了脖子,看着陳老想繼續開口。
陳老擺了擺手,笑道::“正一,你還是個娃娃的時候,我就見過你,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但說實話,靜應的確是個不錯的苗子,但是性子實在是太差了,就他在山下做得那些破事,我老人家都替他丟人,也辱沒你們龍虎天師的聲譽,你要斤斤計較這事兒,實爲不智!”
陳老話說完,將酒葫蘆往腰間一塞,拍了拍葫蘆,丟下神色狼狽不堪的張正一,轉身便往龍虎山祖師殿外走去。
看着老人離去的背影,張正一臉上神色變化,最終雙拳緊握,狠辣之色定格在了臉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人家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睛還不瞎。你要是真想和林白繼續鬥下去,恐怕比李天元那老東西殺上山門時候的結果還要慘烈一些!”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張正一身周的氣場變化,走出正殿大門的陳老冷冷拋下一句話。
聽到陳老的話,張正一神色大變,身子如同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軟歪倒在了地上,剛剛積攢起來的那點狠辣悉數被驚懼所代替。
“臭小子,好好幹,牛皮老傢伙我已經吹出去了,你要是拿不回來陽平治都功印,我老人家以後可是再沒面皮出門見人了!”
龍虎山下,陳老仰望飛機飛出去之後在天際留下的那一道白線,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