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顏走了一路,沉思了一路,一直在思索自己和林白究竟算是個什麼關係。
說是露水姻緣的話,那自己未免就太自輕自賤了一些;若說是單純爲了治病的話,那自己心裡邊也不應該有這麼多不該生出的情愫。
寧歡顏租住的房子乃是在番禹市三環外的金水花園小區。這地界純粹就是爲了那些剛到番禹,還來不及置業的中產階層準備的。金水花園小區物業水電網絡一應俱全,只是周遭環境比起那些高檔社區稍微差了一些。
剛走到小區門口,寧歡顏便看到寧陽然坐在樓梯口,一頭白髮亂糟糟在寒風中乍立,看上去蕭索異常。本來寧歡顏的心中就不大舒服,此時在看到自己老父親這幅模樣,不由得悲從中來,眼角兩行淚水便流淌了下來。
寧陽然生怕自己女兒出了什麼事情,找了一上午寧歡顏,絲毫蹤跡都沒找到,心裡邊慌亂的不行,但苦於不知道寧歡顏到底是去了哪兒,所以索性便坐在了小區門口靜靜等候。
寧陽然就寧歡顏這麼一個女兒,寧歡顏生下來的時候難產,她母親去世了。寧歡顏從小又多病多災,從小到大被寧陽然寵的跟什麼似的。
此時好容易盼到了女兒,再一看寧歡顏流着淚的模樣,慈父的心腸便上來了。急忙邁着大步走到寧歡顏身前,輕聲道:“歡顏,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爹爹,我去收拾他去!”
“沒人惹我,就是我自己心裡不痛快!”寧歡顏冷冷拋下了一句話,甩着個臉便朝樓裡走去。
寧陽然討了個沒趣兒,心裡邊就納了悶了,左思右想不知道女兒這模樣是怎麼回事兒,再一想自己當初年輕時候談戀愛的模樣,心裡邊頓時跟個明鏡似的,女兒這是找了男朋友了。想到此節,寧陽然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往前緊趕了幾步,追着寧歡顏詢問。
寧歡顏沒理會寧陽然的話,只是往樓裡走。
“你這孩子,說出來難道爹爹還能吃了他不成。我看你今天氣色好了很多,以後沒事兒還是得多出去轉轉,最好把那孩子帶回來讓我看看!”寧陽然笑着責怪了寧歡顏一句之後,然後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擡腳走了進去。
跟在他身後的寧歡顏正要擡腳進門,但突然覺得周遭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四下回顧一番之後,卻是一無所獲,然後急忙走到陽臺上,朝下望去。
寧歡顏租住這房子外面是小區物業精心策劃的小區景觀,看上去一派寬敞明亮的模樣,而且也頗爲符合風水學上藏風聚氣的道理。
這些地方還是和往常一樣,雜草依然在瘋長,水池子裡的錦鯉也依舊在不緊不慢的吐着泡泡……
那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寧歡顏閉上雙眼,皺眉沉思片刻之後,轉頭朝樓下看了幾眼,然後看到正在她租住的這小區的柵欄外面,地上多了一個大坑,一堆人正圍在那兒忙活的不可開交,身邊放着一條高聳的電線杆。
好像這些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寧歡顏皺眉沉思片刻之後,轉頭再看了幾眼那電線杆,然後感覺的是一杆普通的水泥電線杆罷了。
“那羣人在那幹嘛呢?!”寧歡顏伸手指着那堆圍在那的人羣對寧陽然詢問道。
寧陽然一邊給寧歡顏斟茶,一邊道:“我今天過去問了,說是小區的電路出了一些問題,他們今天過來維修,要在這多架一根電線杆,再扯條線過來,分攤一下小區的用電壓力。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麼?!”
“沒有,可能是我腦子有些亂所以想多了吧!”寧歡顏搖了搖頭,朝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寧陽然有些疑惑,看着女兒走向房間的背影,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孩子,什麼話都不說出來。不過談戀愛也挺好的,至少和其他女孩兒一樣,要是再過段時間能給我添個外孫就好了……”
話一說完,寧陽然嘴角苦笑之色愈加深重起來。戀愛結婚生子這種對於普通人來說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對於自己女兒來說,卻是何等的奢望。
…………
金水花園小區經理吳傳勝的辦公室很小,只有十幾平大小,擺了幾部電話,牆壁上再掛了空調,放置了一張辦公桌之後空間更是狹小無比。本來就狹小的空間,再加上這吳經理的人品不大好,平常少有人來他這辦公室,所以辦公室裡看上去髒亂無比。
但是今天吳經理的辦公室裡卻是多了一個和這辦公室格格不入的老人,準確的說應該是老道士。修剪得體的三撮長鬚,還有頭上戴着的紫檀道冠,手上握着的一把黃花梨拂塵,說是一個老道士,倒不如說是個慈祥的富家翁來的恰當。
但吳經理看向這老道士的目光不但沒有絲毫看向慈祥富家翁的尊敬,反而是充滿了驚懼和恐怖。
整座番禹城相術界和道教人物裡,能做出這幅派頭的除卻了玄清真人之外再無他人。
玄清真人不管怎麼說也是道教協會的頭目,手上還是有些小小的權利,回到了住處之後,一個電話打了出去,便通過公安系統的登記記錄,找到了寧歡顏租住地的所在。
找到租住的地方是件小事兒,重要的是該怎麼樣對那父女二人來上一把陰的,好將當晚自己所受的一切羞辱給還回去。既然是小區裡面,想要做事,便繞不過小區物業經理這一關,玄清真人便徑直找上了吳經理的門。
吳傳勝是個喜歡刮地三尺的傢伙,平素沒少從手下員工本就微薄的工資上動手,一聽到玄清真人要他做的事情,便直接獅子大開口,問玄清真人要了個天價。玄清真人也是摳唆的性子,哪裡會容許別人敲詐到自己頭上,便直接給吳傳勝占卜上了幾卦!
吳傳勝哪裡知道相術中人的恐怖,眼見得玄清真人將自己年輕時候做得醜事,還有一些背地裡對自己領導做得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額頭上的冷汗滾滾而落,小心翼翼的賠了不是之後,對玄清真人再不敢做任何要求。
“吳經理,那寧陽然找你問了什麼?!”玄清真人抿了一口自己從院子裡帶來的紫砂壺裡的香濃普洱之後,眯着眼睛看着吳傳勝皮笑肉不笑道。
吳傳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陪着笑臉道:“只是問了幾句栽那電線杆子要做什麼,被我幾句小區電力改造給糊弄過去了,真人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出岔子的。”
“成,那就行,只要你做得漂亮,你乾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往外透露半個字。”玄清真人點頭說道。
“真人……”吳傳勝陪着笑臉,輕聲對玄清真人乾笑道:“就在那地方栽那麼一根電線杆就能像你說的那樣厲害麼?!”
“電線杆子。你說的是那些胡亂栽下的電線杆子,那些東西能和真人我精心擺佈下的東西比較麼?!”玄清真人撇了撇嘴,帶着幾分嘲弄,對吳傳勝諷刺道。
聽着玄清真人嘲諷的話語,吳傳勝恨得牙癢癢,但卻也是一點兒辦法沒有,只能陪着乾笑,對玄清真人點頭哈腰不已,把柄在人手,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
正如電線杆子的確是再普通不過的電線杆子。但是那電線杆子栽種下的方位卻不是普通的方位。
這電線杆子栽種下之後,對人的生命健康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如果被這電線杆一對衝,那屋子中所住的人的運氣就完全被毀掉了。
運氣這種東西準確來說,其實並不在相術能夠影響的範疇之內。但是風水卻是能夠對一個人的環境產生影響。比如一個人心煩意燥,那處理事情或者是待人接物的時候,脾氣必定暴躁無比,好運氣也就無從談起了。
最要命的是人運氣一差,做事情事事不順心,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心情,而且會覺得特別絕望,順帶就會讓人的身體出現許許多多的狀況。
其實也就是說,這玄清真人正是通過豎起這根電線杆子破壞了寧歡顏家居的風水,間接影響寧歡顏的運氣,然後循序讓寧歡顏的病情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難不成你們以爲我玄清真人這幾十年都白活了,任由你們這些小輩隨意揉捏,還是以爲我在番禹闖下的偌大名頭都是白來的!算計本真人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玄清真人抿了一口茶水之後,眼神之中滿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