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如同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臉龐,對着她挑起不耐煩的眉頭,冰冷疏離的眼光,這些,足以讓景華王妃崩潰。
她的夫君,是因爲另一個女人,那她的兒子,竟也是爲了別的女人!
不,這張酷肖赫連治的男人,是她一個人的!他不是忘恩負義、狼心被狗吃的赫連治!從小,他從心底就深深依賴着她楚景華!
她對他冷漠,對他忽近忽遠,這些都只不過是她用的手段而已!
看着赫連治的那雙鳳眸每次見到自己,都會露出情不自禁的歡喜,她有着深深的得意。
可最終,她卻仍守不住他嗎?
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她竟然也留不住,還是讓他被另外一個女人搶走了,無比的憤怒在心底翻涌着,妒恨交加。
攝政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子未動分毫,臉色卻比剛纔更沉。
“母妃,尊您一聲母妃,不過是你給了我血肉之軀,可你可曾給了我半點養育之情?而今,我赫連懿決定的事情,已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您滿意也好,不滿也罷,都!”
他站起了身,眼光微寒:“本王現在是祁夏的攝政王,而非南川的世子!”
景華王妃脣部無一絲血絲,震驚地看向他。
縱然知道他很少以南川世子自居,原因興許便是做質子時留下的陰影,她卻怎麼也沒想到,無權插手本王的事情他竟在身份上與她這個做母親的劃清界線!
祁夏的攝政王,祁夏的攝政王……他竟然,一點也不把她這個生身母親放在眼裡了嗎?
“懿兒,好,好,你的翅膀倒是硬了,飛得高了,竟連母親也不要了!”
景華王妃笑了三聲,指着他道:“好得很啊,跟你爹赫連治是一樣的薄涼寡義!早知如今,當初爲何要把你生下來!”
攝政王清冷地勾起脣,淡淡道:“如果你不生我,我會感謝你的。”
景華王妃大怒,剛想說什麼,攝政王已喝了一聲:“來人,送王妃去寶德宮,沒有本王的吩咐,不得擅出皇宮半步!”
四名暗衛輕飄飄地自屋外瓦頂落下,一拱手,訓練有素的他們面不改色:“王妃,得罪了。”
“懿兒你竟想軟禁我嗎……”景華王妃的臉容頓時鈞裂,出現了難得的驚恐,直到被暗衛抓在了手裡,她才驚慌得大叫起來。
一直不敢相信,向來覺得還甚乖的兒子竟然真的敢軟禁她!
心底一片冰涼,而後,則是無邊的暴怒!
攝政王毫不理會,聽着那聲音遠去,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
大書房內,終於得了一片安寧。
此時此刻,元京某地,陰暗潮溼的地下室,唯有一處高窗,陽光自上方斜照進來,地上鋪着厚厚的被榻,倒比別的地方乾爽。
榻上,兩個虛弱的人盤腿坐着,雙手相抵,身上均是熱汗蒸盈。
良久,兩人嘴裡同時吐了口氣,鬆開了手,靠到了大枕頭上。
“鬼魅,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瞞了我事情?”
陽光從牆上反射到女人的臉上,姚玲玲的臉比往昔憔悴了好幾分。
“沒,沒有。”鬼魅強作鎮定。
“你別騙人了!”
姚玲玲擡手想要打他,可終因無力放下,她的聲音卻在顫抖:“昨天夜裡,你說夢話了。鬼魅,你真的只是與景華王妃結了樑子才躲到這來的嗎?我的身體真是因爲這裡的潮溼才虛弱的嗎?你別騙我了!虧得我那麼相信你,你卻苦苦瞞着我!我真不知我爲什麼要跟你,這孩子不要也罷了!”
說着雙手開始在自己肚子上亂掐。
“玲玲別!”
鬼魅驚得滿頭是汗,身子一竄,竄到了她身邊,握緊了她的雙手,“你的身體要緊!好,你要我說,我就說,可是,我說完了,你能保證平靜嗎?不怪怨我嗎?”
姚玲玲點點頭。
“即便我做了天大的錯事你也能原諒?”
姚玲玲臉色一變,天大的錯事……再大的錯事能大過背叛嗎?臉色刷一下慘白,可她咬着脣點下了頭。
“好,我說。”
不知談話二人的去向,雲紫洛很是頭疼,姚玲玲究竟被鬼魅拐到哪裡去了,竟連醉雲樓都查不到一絲痕跡!
不得不說,鬼魅確實在赫連懿身邊這麼多年呆出能耐來了,先是詐死,再是失蹤,而且藏得這麼好。
若不是肖桐,她也不會知道鬼魅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洛兒,別擔心無關的人,你現下的事情就是照顧好自己。”
對面,肖桐薄脣掀着笑意,只是那笑有些黯然。
“嗯,答應過我的,不可將我——這事告訴他。”
雲紫洛的臉微微一紅。
肖桐來找她時,她正在揀那盤子裡的酸草莓吃,沒提防肖桐丟了一顆到嘴裡,頓時酸得脣角直冒泡泡。
“這麼酸,洛兒,你怎麼吃得下去的?”
肖桐跳了起來,捂住了嘴。
雲紫洛的臉色一變。
酸嗎?
肖桐他會不會懷疑什麼?
果然,男子突然沉了臉色,過來把起她的腕凝聽,許久才睜開眼,鳳眸中閃過悲痛之色。
那眼神,像是要對她說,你活不過三天了……
記憶迴轉,兩人正坐在蓮花閣內品茶吃茶點。
肖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不願意違逆她的任何意願。
突然間,蓮花閣的大門被重重揣開,一抹黑色的身影筆直進來。
“肖桐,你拐了我的女人在這裡做什麼?”
攝政王臉色鐵青,一副不待見肖桐的模樣。
若是平常,肖桐必然還要調笑一番,可此刻,他的心裡卻酸澀異常,沒有多說什麼,若有所思地目送雲紫洛和他離去。
雲紫洛的腰肢被攝政王大力攬在了懷裡,隨他一起下樓,上馬車,回醉雲樓。
“陸承歡的事如何了?”她挑眉問。
“你不知道麼?”攝政王的聲音很低,“現今街上傳得最盛的——”
“是你放出來的消息?”雲紫洛凝望着他優美的側臉,“陸承歡肚中並非攝政王的子嗣,而是與一青年才俊暗通私曲,所懷孽子已被攝政王處死腹中,兩人解除婚約關係。”
“嗯,她與我再無關係。”
攝政王緩緩鬆了一口氣。
“你倒是捨得,這樣的帽子給她扣上,她豈不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畢竟,她也是爲你才如此。”
“洛兒,她嫁不嫁得出去已不是我能管的了,這事跟我沒關係,是她咎由自取。”
雲紫洛抿了抿脣,沒有再問陸承歡的下落,只要她的孩子沒了,就算——那孩子有可能是她與赫連懿的,那也是陸承歡的手段!
她怎會爲了陸承歡的錯誤懲罰赫連懿呢?那豈不是着了她的圈套?
雖然心底有不適,但她相信,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都會過去的。
攝政王並沒在醉雲樓呆多久,雲紫洛便困了。
她始發現,懷孕的人,真的是非常嗜睡,肚子沒見隆多大,睡意卻是與日俱增。
攝政王回了府第後,鬼形迎了過來,瞅見四周無人,他低低說道:“爺,別院那邊今天起了疑心,鬧得極不安寧。您看,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死了最好。”
攝政王眸射冷光,薄脣無情地吐出一句,大步朝書房走去。
鬼形嘴角微抽,心裡卻悲嘆,這個惹禍的根,留着她做甚麼?
在屋外呆站了一下,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攝政王已換了一身青衣小帽,戴着個斗笠走了出來。
“走。”
他沉聲招呼。
“爺,去哪?”
鬼形驚問。
攝政王斜斜看了他一眼,涼涼的打在他的脖頸上,鬼形頭一縮,吐舌道:“屬下知道了。”
這副打扮,還能去看誰?
前面,攝政王一張臉已結滿寒冰,看來,自己必須去親自同她說一說,讓這個女人先安下心,把孩子給生下來。
他再把這個孩子抱到雲紫洛面前去,告訴她,自己從來沒有碰過這低、賤的女人,好叫她心中的陰影盡數除去。
這幾天看到她面生疲憊,和他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要爲她看脈她也直接拒絕,這讓他很是心疼與自責。
定是爲了這件事……所以,他更得堅持這個辦法了,即使,雲紫洛並沒同意他的做法,可他,還是決定了。
一輛普通馬車緩緩駕駛着,一路東拐西繞,進了一間窄巷,倏然停下,面前,是一道梧桐枝葉伸出來的院牆。
(求鮮花!求月票!月票大家留着也會過期滴,留些給可憐的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