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拉了姚玲玲一把,雲紫洛只看到她紅撲撲的一個側臉,不由抿嘴而笑。
有鬼魅送她就放心多了。
魏成就算想在路上搔擾玲玲,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雲紫洛轉身回殿,剛走到大佛邊,就聽到後面傳來楚子淵的聲音,一行腳步聲往這邊走來。
“反軍已退盡,本王護送公主回驛館,以防這一路還會出現狀況。”
雲紫洛一蹙眉,不想被人看見她在這裡等攝政王,尤其是早就懷疑她與攝政王關係的長樂公主。
一轉身,躲到了佛像後的角落裡,斂起了呼吸。
腳步聲踏進了殿內。
長樂公主長長“嗯”了一聲,語氣中滿是感激,“子淵,這次你救了本宮,本宮十分感動,從不知道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你竟然也這麼男人。”
楚子淵淡淡道,“公主您說笑了,這就走吧,到驛館就安全了。”
長樂公主發出一聲輕淺的笑,“本宮不去驛館,驛館裡住着也不安心,反軍太多了,要不本宮住八王府吧?”
雲紫洛聽到這,嘴角微抽。
這個長樂公主,纔是個真正的自來熟啊。
楚子淵沉默了半晌,道:“那好,只是本王府宅過於寒酸,要委屈委屈公主了。”
長樂公主笑道:“本宮可不信,祁夏八王爺的府第能寒酸到哪去……”聲音已經出了殿。
後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都是長樂公主與楚子淵的隨行侍衛,好久,才走完。
雲紫洛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恍然。
子淵,他真的是在爭取長樂公主了嗎?
也是,即使他們之間是兩國聯姻,沒有感情基礎,可對子淵來說,江山才最最重要。
記得他當初對自己說,他曾經差點被立爲太子,結果,母妃病逝,被現在的太后登了先機,才立了皇長子爲儲。
而爭取到長樂公主,便是爭取到一個強援,政治婚姻還是很實惠的。
正感概間,一個低低的男聲在殿門處響起,“洛兒?”
聽到熟悉的聲線,雲紫洛的眼睛頓時一亮,快步走了出來。
攝政王正站在殿門之後,試探地喚了一聲,幽深的鳳眸內難掩深深的期待。
“懿!”雲紫洛笑盈盈地走來。
“洛兒。”攝政王的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放鬆的笑意來,張開雙臂迎接住她,攬住她的腰,俯腰抵住她的額頭。
“可以走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低沉磁性的聲音有着男人特有的氣息打在雲紫洛臉上。
這股熟悉而濃烈的男人味道,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眉宇間不由浮出一絲倦意來,懶懶歪在他懷裡。
“懿,我困。”雲紫洛說着閉上了眼。
“那就睡吧,我送你回去,你安心睡,什麼都別管。”攝政王心疼地輕撫着她盤起的髮髻,橫臂將她抱起。
“嗯。”雲紫洛嚶嚀了一聲,勾住他的脖頸,渾身放鬆,很快就迷糊起來。
攝政王抱着她走出前殿,黑風低着頭在門外吃草,見到主人出來,歡快地奔過來。
攝政王單手攬着雲紫洛,另一隻手按住馬背,翻身躍了上去。
“唔——”
感到有些頭暈,雲紫洛不舒服地哼了一聲。
攝政王看懷裡的雲紫洛,將她的面紗拉下,看到女人沉靜的臉龐,眸內溢滿了*溺,不禁低頭在她紅脣上輕啄了一下,纔打馬下山而去。
天色漸冥,山道越來越黑,夜晚的山間很冷,空氣中浮着一層淡淡的薄霧,月牙透過雲層中,照在樹枝上,在地面形成斑駁的影子。
快馬飛奔至山下。
立時有一隊人馬出來相迎。
爲首的卻是鬼形,夜色中,他看得不是很清楚,打着疾馬上前就要彙報。
“噓!”攝政王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鬼形一愣間已注意到主子懷中抱着一個女人,腰肢很是窈窕,淺水碧的層層長裙從黑風的背上垂下,被夜風吹得輕輕搖曳。
他認出這是雲紫洛的衣服,立刻小聲說道:“主子,密報收到了嗎?”
“嗯。”攝政王低低地迴應了一聲。
鬼形立刻道:“周圍也有八王爺的探子,看來這段時間八王爺也很不平靜,動作很大。”
攝政王冷冷一聲笑,“自然了,你沒看到他這段時間跑長樂公主那跑得有多殷勤嗎?這麼說,他也知道點眉目了?”
鬼形點頭,“這事確實是太后與雲建樹策劃的。上一次雲建……”
瞄了眼攝政王懷中的雲紫洛,後面一個字吞了下去,含糊不清地接着道:“他去恆州,處理掉的只是小部分反軍,其他的反軍,則被他偷運到京城來,和太后做了這筆交易,至於交易內容,還沒有問出來,可反軍已經全部自縊了!”
攝政王搖關,輕勾脣角,“不消問。今日之勢,想必矛頭在皇上。”
鬼形點頭,“主子英明!太后借反軍之手除掉皇上,同時在皇宮中做好萬全準備,四王爺登基指日可待!”
“這些年,她倒是爲楚寒霖操過不少心,只可惜楚寒霖看似勇武,實則是一扶不上牆的東西。”
攝政王由衷一嘆。
看了下懷內睡得香甜的雲紫洛,他將聲音放得更輕了,“這事,別讓洛兒知道了一點風聲,退下吧,我們走!”
到得雲府門口,駐留再三,攝政王終是不捨送雲紫洛進去,心中主意一定,低低吩咐,“我們進宮,今晚本王就住在宮中。”
“是。”
半個時辰後,攝政王已經輕手輕腳地就熟睡的雲紫洛放在寶德宮的正房牙*之上,自己斂起步子,走出了宮殿,朝慈寧宮大步走去。
慈寧宮的後殿,燃燒着兩枝昏暗的宮燭,殿內燈光略有些陰森單薄。
太后坐在太師椅上,一臉厲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哀家的話,你都當耳邊風嗎?”
“說好了長樂公主那一劍,你替她擋下!結果,你不出頭,倒把機會給了楚子淵!你可知道,剛收到探報,長樂公主已經住進了八王府!”
太后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楚寒霖站在她面前,眸中劃過一絲嘲意,瞬間斂去。
“你真是要氣死哀家!”太后嘆氣摑胸,“哀家一得知這戰勢不利,當即就變換了方針,無法爲你爭到皇位,至少,也能給你爭個強援,結果倒好,這機會白白便宜楚子淵那小子了!”
楚寒霖蹙眉不語。
“哀家跟你舅舅想出這樣的辦法來,你可知道冒的是多大的危險,爲的是誰?”
“這事雲將軍也參加了?”
楚寒霖皺眉。
“這些反軍都是他安排的,他的心思也在你身上。”
太后眉目間微微一鬆。
楚寒霖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欲言又止。
太后搖搖手,疲倦地道:“你下去吧。”
楚寒霖轉身退下,太后剛要起身去主臥,一陣低冷的笑在身後傳出。
“誰?”太后顫着聲音問了一句,顯然恐懼之極。
“好計策,太后不愧是宮中深水徜大的人,好計策!”
攝政王的脣角勾起薄涼的笑,說着風涼的話,緩緩從陰影中大步而出。
“攝政王!”
太后腳跟一軟,整個人無比狼狽地跌倒於地,卻忘了爬起,仍舊是滿眼震駭地看着攝政王。
“太后老人家怕是忘了七日斷腸散的滋味了,不急,不急,現在就讓您好好品嚐品嚐。”
冰冷殘忍的聲音有如從地獄上傳上來一般,光是聽着,便感覺陰風陣陣,毛骨慘然。
太后額上立時見汗,眼淚嘩嘩直流,爬到了攝政王腳下,身子不住地哆嗦。
“攝政王,我錯了!我錯了!請您饒過我!”
攝政王一腳揣開她,薄脣輕啓,冷冷道:“味道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歡迎向本王提出,本王會繼續改進!”
說完,一張臉沉若寒冰,深暗的鳳眸微微眯起,他渾身毫無溫度地大步走了出去。
慈寧宮後殿那兩盞燭火,在男人寶藍色頎長的身影消失之後,突然滅掉,而後,陷入了一片黑暗。
有宮女說,那晚,她們都聽到了慘絕人寰的慘叫聲。
只叫了一聲便斷了,可是僅僅是那樣一聲,便足以使整個皇宮的人凜然生畏。
攝政王擡步走進寶德宮的正房時,擡頭卻看見雲紫洛披着自己掛在房中的黑色長袍,托腮坐在書案之前。
“洛兒,你醒了?”攝政王有點驚訝,他以爲她會多睡會兒。
雲紫洛秀氣地打了個呵欠,站起身走來,“是啊,發現地方不對,就醒了,等你到現在。”
好看的杏眸突然睜大,她打量着攝政王。
男人的衣衫上留着薄薄的露水,髮梢上還沾着初春的晚霜,流線型的下巴緊繃,臉色扳緊,讓人頓時料峭生寒。
“你去哪裡了?冷不冷?”
雲紫洛有些關切地握住他的兩隻大手,冰冷得有如冬日裡的雪。
“手怎麼這麼冰?”雲紫洛不由責怪道。
攝政王薄脣揚起,臉現笑容,頓時屋內的溫度升了上來。
他抽出自己的手道:“剛出去有些事,外面有些涼,別凍壞了你的手。”
說完轉身走到書案後拉了拉牆上一隻小鈴鐺。
不一會兒鬼形的聲音響在了書房窗下。
“王爺。”
“準備點夜宵來。”攝政王笑米米地吩咐。
“是。”
鬼形答應着走出正院,心裡感概甚大,剛纔他跟着王爺一起去慈寧宮,看着王爺那殺人不見血的冷酷表情一如往日,可不同的是,他在雲二小姐面前,卻笑得那麼愉悅,那麼真實……
這是件好事,可雲二小姐,她能不能接受王爺的嗜血手段呢?
不過,那些人都是欠自家主子的,着實都該死!
待他端過一盒熱氣騰騰的小籠湯包和兩杯羊奶進來時,攝政王與雲紫洛已經坐到了內室的花桌旁。
雲紫洛穿着玉白色妝花褙子,天水碧的長裙,下巴意態慵懶地點在桌上,攝政王將桌子另一旁的楠木椅端了過來,坐在她身側。
雙手攬住她的纖腰,深邃的臉龐靠在她的後背上,輕嗅着雲紫洛的秀髮,臉容極是滿足。
鬼形低着頭,快速放下食盒,躡着步子退了出去。
“洛兒,這是御廚做的湯包,你嚐嚐味道如何?”
攝政王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在碗裡,吹了一吹,反手遞到雲紫洛嘴邊,溫聲道:“輕點咬,小心湯汁燙着了我的洛兒。”
雲紫洛每每聽到他說“我的洛兒”時,臉上都有些熱,很是不自在。
這麼說,似乎怕別人不知道她跟他的關係似的。
可聽上去,卻又很是心滿意足。
所以嘴脣微動,想制止他說的話嚥了下去,聽話地咬住湯包的邊緣,小心地吮了一口汁水,兩道柳眉立時舒開。
“味道很鮮美。”
她由衷讚了一句。
“喜歡吃?”攝政王很是高興,探過頭,將她咬了一口的湯包放在嘴邊,嚐了一口,俊顏大悅,“洛兒,不燙口了,趁熱吃了。”
雲紫洛一口含住被兩人都咬了一小口的湯包,突然感覺,這湯包確實比她吃第一口時甜得多了……
難怪赫連懿這傢伙老喜歡吃她剩下的東西!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着湯包喝着熱乎乎的羊奶,很快就用完了夜宵。
攝政王擡步走到書房外室拉鈴鐺。
雲紫洛跟上他的腳步,問道:“都快子時了,懿,還能出宮嗎?”
攝政王拉了拉小鈴鐺,回頭一勾薄脣,“一天十二個時辰,你想什麼時候出皇宮都可以,有我在,你還怕出不了宮?不過你不需要出宮,留在這,對外就稱是受了處罰到宮中服役一月。”
雲紫洛張大了嘴,“真的要這樣啊?”
攝政王笑得很是舒暢,“當然了,犯了婦德之出的朝廷女眷,到宮中服短役的大有人在,就算是皇后妃子也會犯錯,大家都司空見慣了,不會多想什麼。”
“可是你,平時在宮裡嗎?你大部分時間在攝政王府,我在宮內,跟你見面也不方便。”
攝政王已邁步過來,彎腰摟住了她,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笑道:“傻丫頭!你要是在宮裡,我還會在宮外嗎?自然在皇宮裡陪着你。明面上讓你去別的宮幫忙,我隨時隨地都能見到你。”
他輕輕撫摸着她秀美的臉頰,鳳眸中無限貪戀,放軟了聲音,“晚上,我會接你到寶德宮來,那樣我們日夜都能在一起,我也不會每天思念到心苦……”
雲紫洛輕聲“嗯”了一下。
“洛兒,走,我們去主室,洗個澡就睡了,時辰不早了,再不睡明天臉色可不好看了。”
攝政王握住她的小手,牽着她走進內室,在門上隨手撥了幾下,不一會兒,牆上打開了一道暗門。
大手緊緊包裹着小手,他帶着雲紫洛緩步走進通道。
雲紫洛聽到了潺潺水聲,不禁問:“有溫泉?”
記得書上說過,古代皇宮內應該是有溫泉的。
“聰明的洛兒,是寶德宮地下涌出的溫泉,水是從青蒼山引下的天然泉水,有養肌之效。”攝政王眼底閃爍着笑意。
片刻之後,攝政王又打開一道門,雲紫洛眼前豁然開朗。
頂上墜起的四顆夜明珠長年散發着瑩潤的光茫,照在下面一百平米見方的大理石砌池之上,迎面的臺階可以下池,攝政王與雲紫洛走到了臺階旁。
雲紫洛朝下望去,但見水面被一層蒸汽氤氳着,霧靄茫茫,蹲下身子一撥水面,發現池水極是清澈,可以看見池底布着的幾塊鵝卵石,清澈見底。
攝政王也蹲下高大的身軀,側頭對她說道:“洛兒,我之前就已讓鬼形通知了鬼魂,將你的丫環桃兒也帶進宮來,還讓她準備了你平時常穿的衣服,我讓她給你送進來。”
“好。”
“你只在離臺階百尺之內活動,別去那邊。”說着他伸手一指,“那邊是深水區,不許過去,太危險,桃兒會在這裡看着你,我也就在門外守着,有什麼不對我會衝進來的。”
攝政王極不放心地交待着。
雲紫洛撲哧笑出聲,“知道,你放心的出去吧。”
等攝政王走出溫泉室的另一道門,將門關上,雲紫洛才脫掉身上衣服,跳入了水中,雪白的身姿,如一條魚般滑利地穿梭在水中,很快就在整個池中來回了一躺。
等桃兒捧着她的衣服進來時,看到這場景,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小姐,你會游泳?”她急衝衝跑到池邊,不敢相信地問,“你從前不是最怕水的嗎?你怎麼會游泳?什麼時候學會的?難道是攝政王教的?”
雲紫洛游到石階之下,蹲在了池中,將姣好玲瓏的身段盡數掩藏在水中,便是對着桃兒她也會害羞的。
笑嘻嘻道:“你問的問題太多了,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反正啊,你家小姐學東西很快的,你沒發現嗎?”
含糊地避開了她這個話題。
***
攝政王在門外有些心神不寧地等待着,溫泉室內不時傳出的水聲和笑語讓他一陣心神盪漾。
感覺等了好久,終於聽到了開門的“吱呀”聲。
他一擡頭,就看見雲紫洛披着混漉漉的墨色長髮,穿着一身粉色中衣款步而出,桃兒抱着舊衣服給攝政王行禮。
“下去歇着吧。”攝政王輕啓薄脣,徑直向雲紫洛走過來,眸中盡是驚豔。
女人的臉經過溫泉的浸潤後越加雪白透明,剔透光瑩,雙頰上兩團紅撲撲的晚霞,如上了胭脂般醉人,在墨黑色的瀑布發下,一張臉襯得越發俏麗精緻迷人。
“懿。”雲紫洛茫然地看了下四周。
從這道門出來,房間的擺設與書房大不相同,黑色爲主調,地上鋪着華美的黑白雲紋地毯,傢俱都是以高等黑雞翅木打造,青銅架上擱着幾個年代久遠的古董,那張“流音琴”,擺在了長几之上。
整個房間在沉鬱中透着無比的尊貴與奢華。
在雲紫洛放眼打量之時,攝政王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俯身,打橫將女人抱了起來,嘶啞着聲音道:“快去睡覺!”
大步抱着她往內室走去。
內室很大,但擺設很空,唯有正中間那張高腳檀木漆純黑大*,連*幔也沒有圍,簡單而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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