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玲玲顯然注意到了魏成的不對勁。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冷淡過……而且,眸中,似乎滿滿都是不耐煩。
姚玲玲站着沒敢動,也忘了動彈,只是仰着臉,眼神悽楚地望着他。
“怎麼不走?”魏成拽了她一把,姚玲玲毫無防備,踉蹌了幾步。
“魏成,你別這樣好不好?”
姚玲玲有些畏懼地擡頭看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魏成的眉頭緊鎖着。
雲紫洛再也看不下去了。
本來想着這是兩個人的事情,她不好插手,遠遠站在一邊。
可看到魏成那麼粗魯地對待姚玲玲時,她再難壓制胸中火氣。
“蹭”一下竄了過來,她一手攔過姚玲玲,冰冷的杏眸極爲輕蔑地掃視了眼魏成,轉身對姚玲玲說道:“玲玲,我看,我們還是回府吧。”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魏成揹着姚玲玲與那長樂公主卿卿我我,也許,她真的以爲魏成只是脾氣不好。
這樣的男人,他有什麼資格衝單純無辜的姚玲玲發火?
他沒資格!毫無資格!
“玲玲!”魏成眸光一沉,看着姚玲玲。
兩個人的眼光都集聚在姚玲玲臉上,姚玲玲咬了咬下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魏成,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玲玲,你要是想去,就跟他去吧。”
雲紫洛放軟了聲音說道,“但是,可不能讓別人欺負到你。”
姚玲玲擡起水光瀲灩的眸子,點頭。
魏成已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姚玲玲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敵意地瞧着雲紫洛,“玲玲和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這麼不懂規矩!”
“魏成,她是我的好朋友!”
姚玲玲臉色微微一變,急切地叫道。
“好朋友?”魏成的嘴角掛上一抹譏諷的笑意,眸光掃視了下雲紫洛,轉向姚玲玲,“你的好朋友中有這個女人嗎?她是哪家的?”
說着,他筆挺了下身姿,給自己增加些威嚴氣度。
姚玲玲趕緊道:“她是雲家的,雲伯伯家的!”
“雲家的?”魏成轉眼,又細細打量雲紫洛的眼睛,眼光似乎將要穿透她的面紗。
“是洛兒,雲紫洛,雲家二小姐。”姚玲玲解釋道,“她是我的好朋友,魏成。”
“雲家二小姐?”魏成想了一想,眼光頓時明瞭,嘴角譏諷的笑意一下就掩飾不住了,全到了眼角眉梢。
“我說是誰呢,戴着面紗不敢見人,原來是有醜女之名的雲二小姐,一個性格孤僻的庶出之女!玲玲,你怎麼跟她交朋友了?”
姚玲玲的臉色慘白,想要制止魏成繼續說些難聽的話。
雲紫洛脣角卻微微一揚,似笑,笑卻不達眼底,眼光毫無半絲溫度地盯着魏成。
“玲玲!她前段時間嫁給四王爺,被人家換婚還羞辱了一頓,早就沒什麼名聲了,你怎麼跟她交朋友?”
魏成恨恨地望着雲紫洛,“難怪你最近變得這麼不聽話了,都是由於她吧!”
“不聽話?魏成,我哪裡……做得不好了?”姚玲玲的注意力完全被他這句吸引去了。
魏成看了她一眼,道:“我讓你來便是要問你這件事!”
而後睨了眼雲紫洛,“既然她就是雲家二小姐,我也不瞞着了。纖兒要嫁給皇上做皇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姚玲玲沒想到他提到的是這事。
急忙道:“我不知道啊,是攝政王與太后點她的。”
魏成面色轉爲冷青,“我今天見到纖兒了,她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去了何府,何家人也不是這麼說的!”
“那他們怎麼說?”姚玲玲暗覺不妙,看了眼雲紫洛,走過來,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纖兒說,本來是點你爲皇后的,可是你卻在雲府找了關係,讓雲二小姐求了父親進宮在太后面前說項,便將皇后的座位指給她了!”
魏成說着,眸中有怒火涌起,“誰不知道太后是雲將軍的親姐姐,說什麼太后就聽什麼!玲玲,你太令我失望了!”
姚玲玲完全震住了,雲紫洛也嘴角輕抽。
怎的事情到這裡,竟變成這樣了?
“是何纖兒親口跟你說的?”姚玲玲低聲問。
“是的!我還向宮裡印過證,正是那段時間,你突然跟雲二小姐走得近些的!可沒想到,你竟說她是朋友?”
雲紫洛忍了好半天,忍不住了,紅脣輕啓,“朋友?我跟玲玲是朋友,幹你什麼事?”
魏成愣了下,面色突然漲紅,道:“我是她未婚夫,你說幹不幹我的事?”
“未婚夫?這個未婚夫還不知道是在鍋裡呢還是在碗裡,還是在,別人懷裡!”雲紫洛一字一句吐出,眸光煜煜,冰冷警告地看着魏成。
魏成的臉瞬間退色,眸光立刻帶上七分懷疑來。
“洛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姚玲玲臉色變了幾變,再神經大條,她也聽出了‘別人懷裡’這句的不對勁來。
雲紫洛突然俯身到姚玲玲耳邊。
斜眼瞟來時,魏成果然面現緊張,手在袖下握成了拳頭。
雲紫洛低聲說道:“只是氣他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不管她介不介意,現在真相還不能告訴玲玲,她會傷心。
“你跟她瞎說些什麼?!”魏成白淨的臉已漲成紫色。
“你管我說什麼?”雲紫洛冷冷一嘲,繼而道:“即使你是她的夫,你也管不到她交友的權利!我可告訴你,像你這樣的人,我雲紫洛是根本不屑結交的!”
魏成聽了這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想結交我?”
他伸手指着雲紫洛,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一個雲家無能的醜女,也想攀上我這棵大樹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想問,你有沒有從父親那裡聽說過我的名字?”
雲紫洛當場無語,翻了個白眼,喃喃嘆道,“見過自戀的,沒見過你這麼自戀的,楚寒霖還是小樣。”
“你說什麼?”魏成不悅地問。
“我說——我不知道你是誰,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也根本不知道朝中有你這號人物。”
“那是你孤陋寡聞!雲家醜女,你還能知道些什麼?”魏成顯然是不知道京中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魏成!”姚玲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都快要急得哭出來了。
魏成看了她一眼,昂首道:“玲玲,你是丞相府嫡出的名門閨秀,世面見過不少,怎的跟這井底之蛙在一起?你告訴她,我是什麼人!在朝中居何職位!”
姚玲玲一把甩開他握過來的長袖,叫道:“魏成,你太過分了!洛兒她是我的朋友,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她不是井底之蛙,她懂的東西比我多得多了,她比我聰明得多了!”
魏成的眉頭蹙得越來越高,他只以爲這是姚玲玲的氣話,轉身看了眼雲紫洛道:“回去問問你爹爹我的身份!雖然品級還沒你爹爹高,我的權力可比他大多了!”
“洛兒!”姚玲玲滿是愧疚地望着雲紫洛,臉色通紅,眼角還掛着一串串珍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雲紫洛輕笑,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傻丫頭,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你們先聊吧,我回府了。”
她也看出來了,自己在這裡,兩人也說不好話。
關於何纖兒胡口亂編的事,如果魏成的心裡真的有玲玲,哪怕只是一分半點,他也絕對不會信。
若是他真的信了,那玲玲,還有必要留在他身邊嗎?
“洛兒,讓相府的車伕送你回去,我待會兒跟魏成一道。”姚玲玲很是過意不去。
魏成的臉色冷冷的。
雲紫洛的眼光遙遙望向宮門外的大道,淡淡道:“不用了。”
環鈴聲響,一輛豪華的馬車從宮道上直接向皇宮奔來,徑直從三人身邊擦過。
掀簾往外望的楚子淵臉色一喜,叫道:“停車!”
“籲!”車伕勒停了馬。
楚子淵跳了下來,朝三人快步過來。
“八王爺,您進宮啊?”魏成立刻笑着上前行禮。
而今風向不知飄向哪,哪邊也不好得罪。
楚子淵匆匆應了聲,向雲紫洛走過來,“洛兒,怎麼了?你好像不高興,誰惹你生氣了?”
雲紫洛也很訝異,他倒是挺會察言觀色的。
自己只露出一雙杏眸在外,他便能從一眼之間知道自己現在脾氣很不好。
他對自己,還真的是很瞭解。
雲紫洛注意到滿臉驚詫地站在楚子淵身側的魏成,後者正狐疑萬分地盯着自己看,又望望楚子淵。
不禁心中冷冷嘲笑了一聲。
面兒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是有人惹我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子淵,你說我該怎麼辦纔好?”
楚子淵聽了,怒火騰地一下涌了起來。
“誰?!”
聲音猛然擡高,他握緊了拳頭,氣力充沛地發問:“是誰惹你不高興了?說了什麼話還是怎麼樣的?洛兒,你說是誰,攝政王嗎?還是楚寒霖?”
雲紫洛心裡十分感動。
子淵,他對自己還是那麼關心。
如果當初,沒有他們的那段友誼,她或許對這種“獻”上的關心不屑一切。
可是,在她心裡,子淵更是朋友,有了不悅,她也會習慣性地想要向他傾訴。
她故作沉思狀,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要說。
“你說!”楚子淵聲音滿是嗜血,“誰敢欺負你,我楚子淵第一個不放過他!”
魏成在一旁聽了,雙腿一顫,險些就要跪下去了。
頭上冷汗直冒,他的眼光只注意着雲紫洛,眸光中滿是恐懼。
從沒想到,這個醜女,竟然能讓八王爺爲她動怒!
“子淵,謝謝你。”雲紫洛真誠地衝他一笑。
楚子淵微微一怔。
看着那雙帶笑的眼睛,便知道,她笑得很燦爛。
已經有好幾天了,她都沒有對自己這樣笑過。
突然覺得,那微微揚起的眉梢眼角,真的很美,很美。
雲紫洛心中對自己說道,便是衝着楚子淵如此仗義,那天晚上的陰影,她是不是也不該再去追究,再去在意?
只是,心裡終究有些不自在。
“洛兒!”姚玲玲聽了這話嚇得魂飛魄散,只怕八王爺立刻就要仇視魏成,伸手緊緊地牽住雲紫洛的衣角。
雲紫洛心中嘆了口氣,反手握了握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玲玲,你們說話去吧,我回四王府了,子淵,借匹馬給我。”
“我送你回去。”楚子淵擡手吩咐馬車調轉方向,回過頭鎖着她的眼,“你還沒告訴我是誰。”
雲紫洛輕笑,“那麻煩你了,我們上車說吧。”
魏成的嘴脣已然青了,連連哆嗦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先前的一幅兇樣蕩然無存。
八王爺跟雲府的關係也並不親近啊,什麼時候他竟然對雲家醜女如此照顧了?
“玲玲——她會不會跟八王爺說啊。”魏成擔憂地問。
“不會的,洛兒她對我——唉!”姚玲玲感到有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一件幸事,轉頭道,“誰讓你這麼對洛兒無禮!魏成,洛兒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魏成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了,搖搖頭道:“其實她說了,我也不怕,我是攝政王的人,八王爺也動不了我。再說,我說的也是事實。”
“魏成?”姚玲玲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魏成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喃喃道:“跟八王爺竟有交情,這樣說,跟她交朋友倒也行,只是她與八王爺怎麼走得這麼近了?你知道嗎?”
他擡頭髮問,卻正看到姚玲玲眼中的失望。
姚玲玲無聲搖頭。
魏成看了看天色,臉色逐漸鐵青:“我知道你從小就跟纖兒關係不好,但是,也不能害她做皇后!我曾經答應過你父親,我會娶你的,你爲什麼還不放過纖兒?她只是喜歡我,有罪嗎?”
姚玲玲痛心疾首,“我說了,不是我,我根本沒找過洛兒說這事!先前是何纖兒在太后面前提出讓我做皇后,她想害我的!”
“胡說!”
魏成一聲厲喝,“纖兒怎麼會害你?我們三從小一塊長大,向來都是你強過她,她楚楚可憐,連學武都拿不穩鞭子,怎麼會想害你?”
“魏成,你只說你信不信我?”
姚玲玲的聲音漸漸疲憊了。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這個謊撒得太假了!你不該把髒水潑向纖兒!她都要嫁給皇上了,她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魏成聲音含着憤怒:“我給你幾天時間,你好好想想,這兩天我會爲纖兒的事奔走,你就別來找我了!”
說完,大踏步離開。
夕陽斜下,殘紅當頭,罩住了女子孤零零的身影。
姚玲玲的雙眸已經蒙上了淚水,咬住脣,忍卻忍不住,忽然間放聲大哭起來。
***
攝政王府
少有人氣的府第內鬧成一片歡騰。
“公主,這邊!這邊!”
幾個小太監在一旁躲閃,中間蒙着眼睛的一個女子正小心地在四周摸索着。
幾人原來是在玩抓貓貓的遊戲。
突然,長樂公主一把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紅布,大叫,“不玩了不玩了!赫連懿呢?他辦事辦到現在嗎?回府了沒有?”
一個貼身侍衛快步過來道:“攝政王好像已經回來了,在前廳召開會議。”
長樂公主眼睛一亮,“快帶我去!”
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
前廳內,一片沉寂。
攝政王斜坐在正中間鋪着軟毯的太師椅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端着茶盅,輕輕抿着。
下面分站着十六人,都是他的親信侍衛。
“這兩天情況如何?”男人沉穩的聲音低沉響起。
有人便站出來一一回稟。
剛說了一半的時候,一聲“赫連懿”遠遠地響起,長樂公主牽着裙子,喘着粗氣跑了進來。
攝政王臉色一沉,“啪”地一聲將茶盅擱在了桌上,冷冷開口:
“本王在開會,公主這點禮儀都沒學會嗎?”
“赫連懿,人家無聊嘛!”長樂公主厚着臉皮跑上來,坐到了他相鄰的座位上,“反正本公主也將是你的王妃了,這點事聽聽也不要緊吧?”
王妃?
下面這些人都不禁發出輕輕的抽氣聲。
“王妃?你想做本王的王妃?”攝政王掩飾住了鳳眸中掠過的一縷嘲笑,反問。
“當然了,赫連懿,你是我的男人了!你還不知道嗎?”
長樂公主很是肯定。
攝政王冰冷地笑了一聲,道:“本王府裡已經有個妃子了,寧側妃。”
“啊?寧側妃?”
長樂公主攸然站起,雙眉倒豎,眸中滿是怒火,“哪個寧側妃?是不是那天晚上那個母老虎?本公主的男人她也敢用嗎?叫她出來!”
下面這些人都被長樂公主豪放的話給震呆了。
攝政王眯起鳳眸,朝鬼魅微擡下巴,“沒聽到嗎?公主叫寧側妃出來呢。”
鬼魅輕抹了下額上的汗,點了點頭,“是,屬下這就去叫寧側妃。”
“噔噔噔”跑出了廳。
長樂公主一臉自信地昂起頭,負手站在廳上,眼光在一衆侍衛頭領的身上溜過。
當然,不只是溜,左看看右看看,有時還點點頭。
這些侍衛都被她打量的眼光看得低下了頭。
心中驚悚,這公主看人的眼光,怎麼像是在菜市場買菜?
不一會兒,鬼魅回來了,身後跟着一穿着綠紗的女子,跑得氣喘吁吁的。
長樂公主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妒火中燒。
這女子肌膚白希,體態豐滿,一看就是個狐媚子。
“寧氏見過王爺。”
女了跪倒於地嬌聲輕喚,喘着氣的聲音讓人聽着無限暇想。
長樂公主瞬間衝下,“啪啪啪”擡手就送上三巴掌。
攝政王眸光一沉,“公主!”
長樂公主氣沖沖地看着寧氏,“你就是寧側妃?”
“正是奴。”寧側妃嚇得魂不附體,匍匐於地。
長樂公主擡起一腳就想把她踹出去。
“公主!”攝政王已飛身飄下臺階,擡起修長的手臂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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