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區邊緣，有一片小池塘。
池塘附近是一片比較稀疏的小樹林，平日裡到了傍晚閒暇時刻會有人在這裡散步，但此刻人倒是很少。
楊天和聖女並肩坐在池塘邊的兩個木墩子上，看着池塘裡時不時遊過的小魚兒。
兩人的手上各拿着一杯紅糖水。
就是最簡單樸素的那種紅糖加水衝成的。
雖然簡單，但甜甜的味道終究還是討人喜歡的。
楊天喝了一口紅糖水，回過頭來看着聖女，微笑說道：“現在感覺如何？”
聖女依舊直直地看着池塘，頓了頓，回答道：“肚子有些……不舒服。”
“誒？”楊天有些吃驚。
難道是這些街邊攤衛生不過關導致聖女吃了肚子痛？
這個解釋聽上去說得過去，實際上……非常扯淡啊。
聖女雖然是個神術師，但神術師在修煉的過程中也會被靈氣滋養身體，越是層次高，身體素質也會越好。雖然比不得武者，但到了神諭者這種境界，身體素質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普通的小病小災都是不可能得的，腸胃也不可能那麼脆弱。
不過，出於謹慎，楊天還是伸手抓住了聖女柔嫩的小手，用自己的靈氣仔細查探了一下她體內的狀況……
很快他得出結論——沒問題啊。
她並沒有鬧肚子啊。
腸胃都在好好工作呢。
“哪種不舒服？我看你也不像到了生理期的樣子啊……”楊天一臉疑惑地問道。
聖女聽到這話，感覺有點被冒犯到，眯着眼睛給了他一個白眼。
然後低着頭，感知了一下，道：“就是……很脹。”
“脹？”
楊天愣了一下。
過了好幾秒。
表情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你是……吃太飽了……撐的？”楊天試探着問道。
聖女愣了愣，木木地說道：“是……這樣麼？”
楊天看她那一副不是很確定的樣子，都有些被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連自己是不是吃撐了都分不出來？
這聖女也太呆萌了吧？
“拜託，吃撐了是什麼感覺你都不知道嗎？”楊天苦笑道。
聖女聽到這話，還真就點了點頭，“我……印象中，沒有吃撐過。食物……只不過是爲了維持身體運轉，爲什麼要吃撐呢？足夠讓身體繼續運轉不就夠了嗎？而且……高等級的神術師，哪怕不吃東西也能存活，吃東西只是爲了抑制空腹感吧，那何必吃那麼多。”
楊天微微一怔，竟無言以對。
“硬要說的話，吃撐確實沒什麼意義，對身體也不好，”楊天聳了聳肩，道，“但是……遇到好吃的東西總會停不下來的吧？吃好吃的吃到肚子撐之後，雖然身體不舒服，但是，也會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滿足感吧？你能感覺到嗎？”
“滿足感？”聖女緩緩念着這幾個字，小臉上顯露出幾分迷糊。
“感覺不到麼？”楊天問道，“就是令你感到快樂、心滿意足的感受。”
聖女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
肚子是撐撐的。
心理上，有沒有那麼一點令人快樂的感受呢？
有吧。
但好像不只是因爲吃了那麼多東西。
她緩緩睜開眼。
她看了一眼池塘裡的魚兒。
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木。
又看了一眼楊天。
“或許……有一點點？”聖女想了想，說道。
楊天很滿意地笑了，“一點點就夠了，這不就是活着的樂趣所在嗎。”
“可這一點點，並不能讓我想要活下去，”聖女搖了搖頭，道。
“有了一點，自然就會有更多，就像你今天吃了好吃的，明天難道就不想嚐嚐更好吃的？”楊天微笑說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說你不想。但是……如果死不掉的話，明天能有一些更好吃的東西吃，是不是總比沒有好呢？”
“……”聖女沉默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意識到什麼。
低下頭。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依舊被楊天抓在手裡。
原來剛剛楊天幫她檢查身體之後，就沒再放開。
“你，爲什麼又抓着我的手，”聖女平淡地問道。
“呃……這個啊，忘了，”楊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鬆開了手。
聖女的手就像一塊溫暖柔嫩的軟玉一般，握在手裡太舒服了，讓人一抓住便有些忘記了放開，自然而然就一直抓着了。
“你又爲什麼放開呢？”聖女忽然又問道，“你明明可以想對我怎麼樣就對我怎麼樣的。爲什麼要在意我的話？”
楊天怔了怔，苦笑道：“你又不是木頭，我當然會在乎你的想法啊。別忘了，我現在看到的可不是那個虛僞的微笑面孔，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你，我聽到的是你真切的聲音。你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我當然會把你當做人對待啊，我又不是那些信徒。”
這話一出，聖女一下子愣住了。
有種被什麼東西戳中內心的感覺。
我不是木頭……
是人？
我原來是人呀？
原來我也能被看到……
被聽到……
原來我的想法也會被人在乎嗎……
聖女忽然感覺塵封已久的內心微微有些顫抖，眼眸有些發澀，鼻尖有些發酸。
可她已經忘記了這些感受代表着什麼意義，她只覺得很無所適從，很迷茫。
她緩緩低下了頭，仔細體會着這種感覺，半晌都沒有說話。
但過了一會兒……楊天站起了身來。
“走吧，咱們要回去了。我估摸着，那些人也該按捺不住了，再過一會兒，他們發現你不見了，怕是得急瘋了，”楊天微笑說道，走過來又一次抓住了聖女的手，拉着她站了起來。
聖女站起身來，看了一眼他牽着自己手的手。
好像……並不討厭。
“走吧，”楊天很自然地牽着聖女的手，走出了小樹林，準備往教會駐地的方向走去。
不過，一走出小樹林，來到街區的範圍內，就看到前往拐角處的一片空地，有一個比較大一點的地毯。
地攤上畫了許多格子，每個格子裡有一個小禮品，禮品前邊是一個圓形的小竹筒，大小像是地球上小學生用的那種塑料筆筒。
地攤右邊畫了一條界限，不少顧客在線後拿着紙團往前方那些小竹筒裡丟，似乎只要丟中哪個小竹筒就能將禮品拿走。
聖女看到這些人的動作，水眸中流露出一絲絲的好奇。
楊天也察覺到了她這份好奇。
“要不要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