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幾棵大樹組成的“小公園”。
依舊是大樹下邊的椅子。
換了一身樸素的麻布衣服的楊天,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頭,優哉遊哉地看着明媚的天空。
他的姿態看着很慵懶,有點無所事事,像是啃老、不做事的懶漢,大清早的在這裡遊手好閒、東張西望。
然而在一路走來的辛西婭眼裡,這一刻的楊天,卻像是一位掌控天地的神明一般,哪怕只是簡單的看着天,哪怕只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背影,都彷彿光明偉岸,透着神性。
“楊先生!”
辛西婭走了過去,來到木椅後方,也就是楊天的身後,停下腳步,“梅塔,她剛剛……來我家給我道歉了。”
“我知道啊,”楊天微微一笑。
別看他一直坐在這裡,其實他只是不想去摻和那陣喧鬧而已,他的靈識早已將一切窺探得一清二楚。
“你猜到了?”辛西婭當然無法理解神識這種東西。
“算是吧,”楊天說,“那麼……現在心情如何?”
“呃?”辛西婭愣了愣,說,“有點……複雜。”
楊天回過頭來,看着她,說:“是不是……有點想哭,但又好像不想,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內心有些苦澀?”
辛西婭怔了怔,細細品味一下,心中感覺竟和楊天所說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她的心情正是如此糾結的。
想到這麼多年的苦痛,終於結束了,想哭吧,又覺得似乎不該因爲好事而哭。
可想笑吧,一想到這些年來的辛苦,又真的想不出來,只覺心裡苦澀不已。
這種滋味實在太複雜了。
她自己第一時間都沒有理清楚。
她更不會想到,楊天居然能理清楚。
所以她一下子驚呆了。
“誒?爲什麼……爲什麼你知道的這麼清楚?”
“大概是……心有靈犀?”楊天笑了笑,用了個比較好聽的方式。
事實上,他能看出來,只是因爲遇到的女孩子很多,見過她們類似這樣的情緒了。
不過,這當然不能說出來,不然就太煞風景了。
楊天說完,也不多說,轉過身,忽然對着辛西婭張開了懷抱,“來吧,我這裡很安全。想哭,可以大聲哭。想笑,可以放聲笑。”
辛西婭看着楊天張開的懷抱,一下子愣住了。
心中那複雜而壓抑的情緒,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激發出來了一樣。
她忽然就顧不上什麼矜持,顧不上什麼害羞了。
她繞過椅子,撲進了他的懷裡,“嗚嗚嗚嗚……”
她好像是哭了起來,但又不是完全哭。
更現實一種……嗚咽,抽泣。
也流了眼淚,但不多。
並沒有那麼歇斯底里,而是比較溫和地抒發着情緒。
這樣嗚咽了一小會兒之後,她感覺整個人徹底卸下來了最後的包袱。連最後那一點對梅塔的遺憾和失望,也彷彿隨風而去了。
她一身輕鬆,想到以後日子會好起來,想到奶奶的病也好了、未來可以生活得舒舒服服,她終於是忍不住地翹起了嘴角,哪怕臉頰上還掛着淡淡的淚痕。
這一抹笑容,很動人。
楊天下意識地想吻她。
但又覺得親嘴巴容易讓她覺得震驚,太破壞意境。
於是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啵兒——”
辛西婭微微一顫。
幸好她白嫩的小臉本就因爲剛剛的啜泣而有些發紅,所以此刻倒是沒有太明顯的變紅。
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她也沒有像平日一樣,那麼不好意思了,甚至有了一點小小的勇氣。
“楊先生,你……親我了?”她傻傻地問道。
楊天笑了。
我親沒親你,你還不知道嗎。
於是他忍不住逗逗她,故意正色道:“沒有。”
辛西婭抿了抿柔嫩的嘴脣,“可我感覺到了……”
楊天繼續逗她說:“那你感覺錯了。”
“是嗎?”辛西婭怔怔道。
“是的,”楊天點了點頭。
辛西婭一下子沉默了。
楊天也沒有再說過。
過了大概十秒鐘……
辛西婭低着小腦袋,小臉更紅了,“可……就是親了嘛……”
“噗——”楊天被她這可愛的樣子萌翻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低下頭,又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知道你還問?硬要讓我再親一口來證明一下是吧?”
辛西婭嬌軀微顫,更不好意思了,咬着嘴脣說:“沒有啦,就是……就是有點驚訝。楊先生居然一點都不……不嫌棄我。”
“嫌棄?”楊天又被逗樂了,“我憑什麼嫌棄你啊?”
“你可是偉大的神術師呀,還能打贏蛇神,一定是很厲害很厲害的神術師了!”辛西婭認真說道,“像這麼厲害的神術師,一般都會成爲王室的座上賓吧?身邊肯定不會缺少名媛千金的。我……我一個小小的村姑,當然應該被嫌棄呀……”
“可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失憶了,”楊天笑了笑,說,“現在,我的眼裡,沒有什麼王室,沒有什麼貴族,沒有什麼神術師不神術師,有的只是一個可愛的、善良的、像天使一樣的辛西婭。我嫌棄誰,也不會嫌棄她啊。”
“誒!誒誒誒……”
辛西婭的小臉一下子紅透了,滾燙得彷彿都要燒起來了。
一直以來卑微着的內心,忽然涌現了一絲絲的希望——難道自己真的可以和楊先生平等的去交往嗎?
但隨後,另一個想法又涌現了出來——不行的。這樣是在趁人之危啊!楊先生就像是落魄失憶的王子一樣,自己要是趁着他失憶的時候,去靠近他,那麼等他恢復了記憶,又後悔了怎麼辦?他這個負責的一個人,肯定不會捨得丟下自己,可若是他還有更好的選擇、而不得不爲了責任心選擇自己,自己豈不是就是一個趁人之危的壞女人了?
懷春少女的心思總是多變而複雜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有這麼多想法從辛西婭的小腦袋瓜裡過了一遍。
於是她頓時又變得惶恐起來了,自卑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不能利用楊先生對自己的關心和寵愛,毀掉他本應燦爛的未來。
她咬了咬嘴脣,最終有了一個想法。
她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着楊天,說:“楊先生,我……我有一個很……很大膽的請求,我能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