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傳來。
三當家帶着幾個人走進了一個包廂。
其中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是類似守衛、侍從之類的角色。
只有三當家身邊的一個人,有些不同。
他頭髮斑白,大概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如果把衡量標準放寬點,都可以勉強算作老人的行列了。
可這個人除了頭髮白之外,一點老年人該有的和藹與儀態都沒有。尖嘴猴腮的,面相之中便透出一股莫名的狡詐與猥瑣。身形微微佝僂,骨瘦如柴,右手手臂卻還算粗壯,似乎是經常鍛鍊。一雙頗爲渾濁的眼眸中,閃爍着冷厲詭譎的光芒。
這人一走進屋子,也掃了楊天一眼。短暫的打量之後,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似乎沒太把楊天放在眼裡。
“久等了,少俠,”三當家笑吟吟地看着楊天,說道,“爲了不怠慢你,我可是請了我們賭莊資歷最老的幾位荷官之一來陪你。”
“那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楊天淡然笑着,迴應道。
“應該的應該的,”三當家笑道,“我聽小趙說,你剛剛在下面的時候,一直在玩賭大小。估計,也對這種賭法比較情有獨鍾吧?所以,到二樓來之後,我索性也不安排你去別人的桌了,直接讓我們賭場這位孫老叟來陪你一個人玩賭大小。”
“陪我一個人玩?”楊天挑眉道,“意思是,就我一個人下注?”
“是的,孫老叟當莊家,你是唯一的閒家,”三當家笑道,“我也就坦白說吧,你一個人贏錢,贏多少都可以。可你要是帶着那麼一大堆烏合之衆,讓他們也跟着贏錢,那我們賭場可就有點不樂意了。這個你可以理解吧?”
“理解!”楊天笑道,“那麼,我一個人下注的話,下多少都可以?”
“是的,不過,規則要稍微變一下,”三當家笑眯眯道,“按照二樓的規則,賭大小是沒有賭圍骰和全圍的了,只能押大和小。三個骰子數字總和比10小或者是10,那就是小,比
10大,那就是大。”
楊天聽到這話,微微挑眉。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賭場是不是真有“二樓不許下圍骰”這麼個規矩。
但他估計多半也就是這三當家杜撰出來的。
看來這三當家也怕自己再中一次一賠一百,直接把賭場給掏空了啊。
楊天笑了笑,道:“沒問題,不賭圍骰也沒關係,大不了多玩幾把嘛。”
“對啊,多玩幾把就行了,”三當家笑道,“另外……還有一條規矩,就是……你得先下注,然後再搖骰子。這個也是爲了防止出千。”
楊天聽到這話,頓了頓,道:“還有這條規矩?”
三當家點了點頭,道:“是啊,就有這麼條規矩。如果你真沒有出千的吧,這條規矩,對你也沒影響吧?而如果你不敢接受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變相承認你之前是在出千了?”
說到這兒,三當家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威脅的光芒。
他身邊那些守衛也都默默拔出了隨身的刀劍,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很顯然,只要能找到哪怕一點點證明楊天出錢的證據,甚至只是簡單的由頭,三當家都不介意對楊天發動武力。
而楊天看到這陣勢,心中真是一陣樂呵。
這些傢伙,真以爲改一下規則,就能影響到我了?
真是無知啊。
楊天當然是一點都不怕的。
不過,爲了配合一下這些傢伙的陣勢,他倒也索性演起了戲來,故意露出一副很緊張的樣子,然後,又故意裝作迫於壓力不得不答應的樣子……
“呃……這個……我……我當然沒有出千啊!我怎麼可能出千呢?要……要玩就玩啊,我還能不敢玩不成?”楊天裝作慌張地說道。
他的演技從來都是影帝級別的,此刻演得當然也是惟妙惟肖,讓人找不到一絲瑕疵。
而三當家看到楊天這副樣子,頓時心中就有底了,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楊
天的把柄了。
他依舊笑眯眯的,只是此刻的笑容變得有些奸詐了,“這就對了嘛,一定要玩得盡興啊。哦對了……小趙還跟我說,你之前每次下注,都是把所有的錢都押上去了對吧?那你等會,也可以全押啊,這樣賺得纔多嘛!”
很顯然,三當家這是在故意施壓楊天,引導楊天去像之前一樣,把全部身家押在一論賭骰子上。這樣,一輪下來,只要楊天輸了,錢就全部被賭場回收了,自然省事。
而楊天,也當然明白這傢伙的意圖。
他倒是戲癮都有些下來了,索性繼續表演,裝作一副不太樂意的樣子,道:“這……這不太好吧。在下面的時候是碰碰運氣,現在有這麼多錢了,我想慢慢玩啊?”
“慢慢玩?你在下面的時候,賭圍骰這種幾百次一遇的東西都這麼自信,現在卻慫了?”三當家笑着繼續施壓。
楊天也順水推舟,裝作一副被這壓力給漸漸壓倒的態勢,做了好幾秒糾結的表情,才道:“好吧好吧,一起押就一起押嘛。反正都是贏來的,有什麼好怕的?”
“這就對了嘛,一定要玩得開心啊!”三當家這下算是滿意了,喜笑顏開。然後轉過頭,對着旁邊的那位孫老叟,道:“去吧,趕緊開始吧。”
孫老叟點了點頭,走過去,來到楊天身邊的桌子旁,然後對旁邊一個下人揮手示意。
下人很快拿上來一副賭盅和骰子。
孫老叟將骰子放進賭盅裡,蓋好,準備要開始搖了,看向楊天,道:“少俠,我可以開始了麼?”
楊天卻是已經趁着剛剛這個間隙,觀察到了兩個常人很難察覺的細節。
首先,孫老叟的手,手指和手掌靠外的地方粗糙得不成樣子,可手心靠上一點的地方,卻保持得很是細嫩,甚至不像一個老人的手。
其次,這送上來的賭盅還好,但這骰子,明顯有問題!
察覺到這兩點,楊天心裡就已經有底了——這老叟,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