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知道你在家裡不容易,這是你這一年的月錢,還有十兩銀子,算是給你的遣散費,不多……你可別嫌棄!”黎氏讓自己的丫頭把包好的銀子送到了翠花嬸手裡。
翠花嬸感激地道:“多謝二夫人了,您真是個好人,希望您在崔家也過得順順利利,和三爺和和美美地一輩子!”
聽了這話,黎氏露出了笑容,道:“謝您吉言了!”
黎氏又看了看蘅芷和紫蘇,略有些爲難,但最後還是道:“你們倆既然來了我這裡,雖然時日不長,但也算主僕一場,我也給你們二人每人二兩銀子,別嫌少就是!”
紫蘇和蘅芷對視一眼,沒想到這黎氏還挺慷慨的,纔來就有二兩銀子,這可是大戶人家丫頭們一個月的月錢呢。
蘅芷和紫蘇忙謝了,接過銀子,又說了一些感激的話。
黎氏道:“我就不送你們了,翠花嬸……你要是一時半會兒不方便,就在這裡多留幾天,等你找到下家再走也不遲,你要是不願意多住,先回家也是可以的!”
“哎……多謝二夫人,多謝二夫人!”翠花嬸感激不盡地連連給黎氏作揖。
蘅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黎氏,這個女人,倒是個心善的,不像是她所以爲的那種“狐狸精”,既不刻薄也不好利,對待下人這般溫和大方,應該不是個壞心腸的女人吧?
只是這樣的女人落在了梁氏手裡,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蘅芷有些爲梁氏的命運感到擔憂。
翠花嬸帶着蘅芷和紫蘇出門的時候,恰好迎面跑來一個小童子,看起來粉嘟嘟的,像個小麪糰兒。
小傢伙一下撲到了蘅芷的身上,抱住她的腿,擡起頭,卻發現抱錯了人,小臉一紅,趕緊撒開了手。
“舜兒,又調皮了,快給姨姨說抱歉!”黎氏走過來,滿是疼愛地看着兒子,但還是堅持要小傢伙給蘅芷道歉。
蘅芷忙搖頭,道:“不用了……他只是認錯了人,再說也沒怎麼樣,小少爺真可愛!”
黎氏笑着道:“就是太調皮了,像個小猴子似的!”
蘅芷看着那小孩子水汪汪的眼睛,心都要軟化了,長得和黎氏很像,將來也一定是個美男子。
蘅芷道:“小少爺這麼伶俐,二夫人教得好,將來必然有出息!”
黎氏大概是有些傷感,微微垂下眉眼,道:“哪兒有那麼容易呢?他如今還沒認祖歸宗,實質上只是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這樣的出生,會讓他一輩子都低人一等的!”
蘅芷聽了,心也跟着抽了抽。
黎氏眼裡似有淚意,道:“其實我也不願意去崔家那樣的高門大戶,知道他們看不上我,可……我如果貪戀外面的自由痛快,我的舜兒怎麼辦呢?他還這麼小,人生還長着呢!”
蘅芷的拳頭微微攥緊,一時忍不住道:“二夫人,你就不怕進了崔家,你們母子會被人欺凌迫@害嗎?”
黎氏微微一愣,沒想到蘅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蘅芷,蘅芷有些心虛地迴避了她的眼神,解釋道:“我……我聽人說過,高門大戶裡,妻妾爭寵,鬥得可厲害了,戲文裡也這麼唱呢!”
黎氏聽了,莞爾一笑,道:“不會的,大夫人是個賢惠大度的人,她對我們母子很好的!”
蘅芷心裡微微一嘆,卻也不能說什麼。
但願梁氏只是把她們母子接到家裡盯着,而不會做出別的事兒來。
紫蘇悄悄扯了一下蘅芷的衣袖,示意她趕緊走,別引起人懷疑。
蘅芷對黎氏微微躬身,然後和紫蘇一塊兒離開了。
到了針線房,翠花嬸才道:“哎呦,我的大妹子啊,你剛剛可把我嚇壞了,這種話怎麼好個二夫人直說的啊,這會兒只能說吉利話啊!”
蘅芷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沒忍住,大戶人家規矩太多了,我覺得二夫人人溫柔的很,怕她去了受欺負!”
“受欺負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當了孃親之後你就明白了,爲了自己的孩子,女人傢什麼事兒都能忍着呢!我被我那漢子打得時候,要不是想着幾個孩子,我早就跑了!”
翠花嬸無奈搖頭,道出了這個時代,女人最大的無奈和悲哀。
孩子是每個母親的軟肋啊,就算明知道會很辛苦,前途迷茫黑暗,也不得不咬牙前行。
蘅芷此刻,越發希望自己能當一回母親,她想擁有一個,願意付出一切去保護的孩子。
和她血脈相連,讓她受苦也甘之如飴的孩子!
蘅芷和紫蘇跟翠花嬸說了一些道別的話之後,也準備要離開了。
翠花嬸還囑咐她們,要是沒找到活兒,等她找到了,再帶她們一起去新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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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芷和紫蘇謝了她之後,才離開了。
離開宅子之後,紫蘇才感嘆道:“翠花嬸還真是個好人,前幾天我也苦於沒辦法進去宅子,虧的她幫忙,一聽說我找不着活兒,連個落腳地都沒有,也不管我針線活做得好不好,就把我招進去了,還替我跟管事兒的說了好多好話!”
蘅芷道:“嗯,那你想法兒給她找個好人家,繼續讓她有活兒幹吧,我覺着可以介紹給周夫人!”
“嗯,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我改天去打聽一下,周夫人家缺不缺會做針線活兒的,翠花嬸的手藝真不錯,我看比咱們東宮從前的繡娘也不差什麼!”紫蘇道。
“嗯,那就由你出面吧!”蘅芷笑着道,其實蘅芷心裡,惦記着的卻是黎氏母子。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黎氏進了崔家之後,恐怕會很慘。
黎氏選擇去做別人的外室,的確是她自己的問題,可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本就無法掌控在自己手裡,誰不想被人明媒正娶回家當正妻?有些人是沒有機會選擇的。
最讓人無奈的是,那個小孩,他一雙天真無邪的眼裡,半點兒塵埃也不染,不諳世事的樣子,叫人心疼。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將來會成爲他一生的污點?怎麼會知道,他將走進一個充滿不確定的新環境,在那裡,他有親人,有兄弟姐妹,卻並不一定比在外面跟着自己的孃親過得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