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迎面有幾個人就把她給攔下來了,蘅芷擡頭一看,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帶着一個年輕點兒長相柔美的婦人,身後還伴着幾個丫鬟。
蘅芷一猜就是賈老夫人和那個二姨娘。
“你是來給咱們夫人看病的吧?”二姨娘先開口問道。
蘅芷點頭,作揖道:“是,鄙人乃素問堂的大夫!”
“素問堂,新開沒多久卻名氣很響亮的那個吧?”二姨娘又問。
蘅芷又點頭,道:“是!”
二姨娘轉而對賈老夫人道:“老太太,您有什麼話,要問的?”
賈老夫人這纔開口問蘅芷,道:“給雲氏看過了?”
“回老夫人,看過了!”蘅芷應了一聲。
“有得治嗎?”賈老夫人面無表情地問,絲毫關切的意思都沒有。
蘅芷道:“回老夫人的話,夫人的身體虧損嚴重,又落紅不止,的確有些難治,不過在下定會盡心竭力,努力讓賈夫人得以恢復!”
“又是這樣的話,哎……你們這些當大夫的,就沒有一句實話!”二姨娘嘆息道,似乎鬆了一口氣。
蘅芷自然是故意這麼說的,她大概能猜到二姨娘是什麼心理,說一定會治好,恐怕二姨娘該擔心了。
賈老夫人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蘅芷,道:“能治就能治,不能治就說不能治,如果治不好,也不要浪費精力了,省的我們跟着操心!”
“賈老夫人請見諒,我想沒有哪個大夫能夠百分百確定能治好病人,如果說百分百確定的,一定是在騙您,我只能說盡力而爲,至於結果如何,還需要觀察一段時日!”蘅芷解釋道。
賈老夫人道:“那就是你們醫術不精!”
“慚愧!”蘅芷只好這樣說,對一個不講理的人,你和她說再多都是白費口舌。
賈老夫人哼了一聲,道:“白白的花銀子請醫問藥的,最後還是治不好,爲她這個病,也不知吃了多少好藥,請了多少大夫,連宮裡的御醫都請來了,也不見起色,如今還要請大夫,可見不過是在白白糟踐銀子!”
蘅芷聽了,心裡替雲氏感到很心疼,果然不是自己女兒,便不知道珍惜了,如果雲氏是賈老夫人的親生女兒,她還會說出這麼狠心的話嗎?
“老太太,夫君心疼她,所以一直要大夫過來呢,可見夫君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二姨娘笑着道。
賈老夫人哼了一聲,道:“他就是傻,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留着有什麼用?早死早清靜了!”
蘅芷抿着嘴,她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會懟賈老夫人,這個老太太看着老實巴交的,沒想到心這樣狠毒,雲氏再不濟也是他們賈家明媒正娶過來的媳婦兒。
竟這樣薄情寡恩,這話要是雲氏聽了,八成會傷心吐血吧?
蘅芷搖頭嘆息,有這樣的婆婆,再加上一個恃寵而驕的妾,雲氏的日子真是難過了。
“你搖頭做什麼?”賈老夫人不悅地問。
蘅芷道:“我的意思是,夫人並非不能生育,她此前不是懷了孩子嗎?是因爲小產才傷了身子的!”
“哼,那還不是不能生,別人就能好好地生下來,她懷了四個月還掉了,真是沒用!”賈老夫人不屑地道。
二姨娘此時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卻故意道:“老太太,這也不能全怪夫人,她身子本就單薄,大夫不是說過,她有孕都不易嗎?只可惜了那個孩子……哎……”
賈老夫人聽了,更加氣惱,道:“那也怪她自己沒福氣,如今還天天在牀上躺屍,要別人供着養着,大把大把的銀子拿去請大夫吃藥,依着我,就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夫君捨不得呢,到底是結髮夫妻,恩情不比別人,若是我啊……夫君怕是不聞不問了!”二姨娘酸溜溜地道。
賈老夫人哼了一聲,道:“他敢,你可是替咱們賈家添了個子嗣,功勞大着呢!”
二姨娘微微得意,道:“生兒育女,本就是女子的本分,我也不過是盡到了本分而已,哪裡敢居功呢?”
“你就是比雲氏懂事識大體,當年要不是老頭子糊塗,也不會娶雲氏過門,就該你當大房,哪裡輪到她呢?”
二姨娘一副識大體的樣子,道:“老太太,您心疼我我是知道的,我也不委屈,只要能伺候夫君,別說當妾,就是當奴婢也心甘情願!”
“哎……可憐你了!”賈老夫人感嘆道。
蘅芷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裡,這倆女人也真是奇葩了,當着一個外人面說這些話,也不嫌丟人嗎?
蘅芷輕咳一聲,道:“如果老夫人沒有別的話要問,我就先告辭了,醫館還有很多病人等着呢!”
“我自然有話要說,診金給你了吧?”賈老夫人問。
蘅芷點頭,道:“夫人已經給過了!”
“嗯,那你下次不用來了!”賈老夫人竟然拒絕蘅芷再來給雲氏看病。
蘅芷努力擠出微笑,問:“不知老夫人是何意?夫人的病我纔剛剛接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治癒的,怎麼能不來了呢?”
“我說不用你來了,就不用你來了,你難道比宮裡的御醫還高明嗎?御醫都治不好,你能治好了?無非就是想再多賺點兒銀子,我們賈家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麼多人要吃要喝,豈能都讓她糟踐了?”
賈老夫人刻薄的嘴臉,讓蘅芷真正體會了什麼叫“真正的惡毒”。
蘅芷忍不住沉下臉,道:“賈老夫人,不是我身爲大夫,想要賺更多的銀子才這樣講,我的素問堂每天病人很多,我們並非只爲了銀子,您可以打聽打聽,素問堂的大夫誰沒去出過義診?素問堂又何曾贈醫施藥?”
“賈家當真缺這點兒銀子嗎?賈夫人是您的兒媳婦兒,雖然不是您親生的,但好歹婆媳一場,難道爲了銀子,您就可以看着她死嗎?那是一條人命,都說人命關天,銀子能換來命嗎?”
蘅芷真的太氣憤了,從未見過這麼狠毒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