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利箭直射他心臟,精準到沒有一絲誤差,君無恨臉色青白交錯,疼痛慌亂之餘又夾着憤怒,女子目光冷峭,笑容不達眼底,摸着下巴的動作輕佻中又有淡淡的漫不經心,更似一名浪蕩少年調戲初遇的良家婦女,的確是陌生。
他從不曾知道,原來言語可以傷人至深。
他也總算明辨,若是海藍知道,這五百年來,他已忘卻了她,將心比心,那是什麼感覺,君無恨慌亂了,海藍忘記他的怒氣顯得微不足道。
情動智損,過分的慌亂讓他甚至沒有看透海藍眸中的薄涼和譏誚,只想追逐着她,把她扣在懷裡,要一個她沒忘記他的答案。
然而……
即便他如何如何也碰觸不到海藍的衣角,那是一種實力上的絕對距離,在兩人追逐間已顯露出來。
誅神劍在一邊拍手叫好,恣意囂張,“白癡君無恨,哎呦,說了你要後悔,你偏不信,真狼狽啊,加油,追啊,衝啊……哎呦,你也太無能了,怎麼連小海藍的衣角都抓不住呢。”
“軒轅美人,你哪兒去了,出來陪我玩兒吧,我現在好興奮啊,你快點來揍我。”
……
“閉嘴!”君無恨厲喝,誅神劍豈是你叫閉嘴就閉嘴的,圍繞着君無恨飛轉,一邊說道:“惱羞成怒的男人令人討厭,白癡君無恨,好好想着怎麼追妻吧。”
……
他們在魔軍上空追逐,海藍厭倦了你追我趕的遊戲,手一拂,一股黑暗的勁風從她掌心釋放而出,暴戾森冷,直逼君無恨連退數步。
君無恨大驚,這股力量和海藍慣用的力量極不同,她最討厭暗系魔法,平常釋放的都是光系魔法,不然是軒轅劍釋放。
怎麼會?
最特別的是,這股暗系力量極其強大。
“冥王,我可真佩服你,竟還能不動如山,不愧是在地獄深淵待過一千年的人,定力真好。”海藍再不看君無恨,目光直逼冥王。
這口氣,她憋了五百年,決不讓他好過。
海藍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冥王在地獄深淵待過一千年?地獄深淵他們自然聽過,那是冥界最深處的囚牢,三界之中的極限之地,一旦走入地獄深淵的人,從未有人活着走出。
冥王是冥界的主人,爲何他也會在地獄深淵待一千年?
衆人極是訝異,君無恨也極訝異。
冥王一頭銀髮如泛着冷光,白月花漫天飄舞,有少許花瓣落在他銀色的髮絲上,銀光薄透,更顯男子無情冷漠,他仰頭望着海藍,並未迴避她的目光,語氣也難得的平靜,“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絕對比你想象中知道要多。”海藍冷笑,身子一轉,已落在地下,那是冊封臺下,兩邊都是參加這一次婚宴的各大魔王,而她的身後是無數魔界大軍。
竊竊私語頓起。
冥王站起,剛要說話,一名脾氣火爆的五魔王便拍案而起,劈手指着海藍,“又是你這個女人,你害得我們魔界還不夠,今天魔祖大婚,你又來搗亂,你這個女人安了什麼心?”
他徒然一出口,有幾大魔王紛紛點頭,憤怒地看向海藍,在他們看來,的確是她的到來破壞了這場人人期待的婚禮。
一千五百年前的歷史又要重演。
他們心中是懼怕的,怕魔界再一次被顛覆,怕魔祖君無恨再一次被她迷得魂神顛倒。
海藍脣角譏笑浮起,彷彿事不關己。
“住口!”君無恨厲喝,拂袖朝他一揮,一股巨大的力量掃向他,五魔王只覺得胸口似要裂開,身影往後飛去,砸在黑色的圓柱上,吐出幾口鮮血。
距他最近的四魔王和十一魔王慌忙過去扶他,心中又驚又怒。
君無恨本就動了怒,愧對海藍,這門婚事他也一直憋着氣,都是他的手足兄弟,且他們心中也有心結,君無恨並不想弄得大家都難看。
可他容不得這樣的環境下,還有人對海藍出言不遜。
絕對不能容忍。
墨軒、楚天是震驚的,君無恨脾氣素來不好,暴戾至極,果斷殘狠,但因一千五百年的事,他心中對十二大魔王都有愧。
當初重回魔界,幾大魔王對海藍也極是不遜,常出言辱罵,君無恨聽之極是不悅,出口訓斥,並下令警告,誰也不準對她有二話。
他雖厲聲厲色,卻從未動過手。
這是第一次,衆目睽睽之下對魔王動手,這一幕對十二大魔王的衝擊極大,一時間魔王們噤若寒蟬,不再說話。
海藍脣角邊仍掛着譏誚的笑意,姿態嫺雅,彷彿是無意中闖入一場鬧劇,她環胸看戲,事不關己,君無恨做什麼彷彿都和她沒關係。
霓裳飛身落在海藍面前,目光含怒,怨毒地望着她,“海藍,爲什麼你要來破壞我的婚禮,爲什麼你又要破壞我的幸福?”
女子面容慘白,眼眸含淚,渾身氣憤顫抖,惱怒地盯着海藍,她深藏了無數年的怨恨,從里亞到君無恨,積壓多年的怨恨一涌而出。
君無恨當着她的面悔婚,已讓她受盡難堪,如今又當着她的面,如此呵護海藍,竟不惜對五魔王對手,她情何以堪?
她受辱,受人詬病之時,他從不曾爲她辯護過一句,更別說如此呵護她。
“又是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爲什麼還沒有魂飛魄散。”霓裳失態地大喊,聲音絕望嘶啞,失去平日的沉穩冷靜,只差一步,她就成爲君無恨的魔後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一種心思。
世間已有霓裳,爲何還有海藍?
她們本不該一起存在的,海藍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她恨海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