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東同志想盡快解決好九潭開發區的問題,這也是市委市政府所有同志的心情。但是九潭開發區出現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問題。涉及到方方面面。有多年積聚下來的歷史遺留問題、有開發商捐款外逃的問題,也有徵地中出現的補償款不到位的問題。現在要想解決這些問題,方方面面都是錢。現在大家都知道,由於九潭開發進程受阻,徵地進度遲緩,而土地出讓更是處於停滯狀態。地收不上來,賣不出去,市財政已經非常吃驚。九潭大道已經停工很長時間了,就是因爲沒有錢。我們的多項市政基礎建設都在等錢。如果現在誰能夠搞來一大筆錢,那麼九潭的問題便迎刃而解。關鍵是誰也不會願意接受九潭開發區的爛尾工程。這些爛尾工程不解決掉,九潭開發區的開發進程就會受阻。這都是連鎖問題。所以,這些問題的解決,急不得。”市委書記鄒啓泰顯然與蔣玉東的觀點不是完全相同的。
蔣玉東皺起了眉頭,到任幾個月時間,雖然各項工作的開展有了一些眉目,但是受到的阻力實在太大了。鄒啓泰在譚山經營了多年,在譚山已經是根深蒂固。譚山上上下下,差不多都是鄒啓泰經營起來的班子。像蔣玉東這樣的空降幹部,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這裡施展開拳腳,便已經被鄒啓泰三下五去二,輕鬆化解掉。在譚山市,鄒啓泰便是這是這裡的土皇帝。他不點頭的事情,還真是難有幾件辦得成的。
“鄒書記,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所以聯繫了一些我在東海工作的時候,結識的一些商人朋友。他們對到譚山市發展比較感興趣,雖然九潭開發區這邊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他們對譚山市發展的前景還是非常樂觀的。他們自然不願意接手爛尾工程,不過如果我們在政策上給予他們一定的傾斜,另外在爛尾工程價值覈算方面更加合理一些,他們也許能夠接受得了。當然,他們是商人,來這裡,自然是追求利益的。”蔣玉東說道。
“哎呀。玉東同志,如果你能夠解決好九潭開發區的問題,譚山市市委市政府所有同志,都要好好感謝你。終於讓壓在所有人心頭上的大山有搬走的一天了。具體是那些企業,有眉目了沒有?”鄒啓泰說道。
“暫時還沒有,還是處於初步接觸階段。希望他們能夠過來。”蔣玉東說道。
鄒啓泰點點頭,“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現在九潭的問題,上面一直很關注,尤其是那些拆遷戶的補償款的落實問題,以及那些房款被捲走的業主處理問題。市委市政府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誰能夠找到接盤的人,誰就是譚山市的功臣。”
會議開到很晚,但是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蔣玉東有些疲憊。完全就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市裡的官員看起來非常的配合,蔣玉東卻知道,自己完全被鄒啓泰的圈子所排斥。譚山市還是他鄒啓泰的地盤。蔣玉東原來以爲自己能夠與鄒啓泰很好的共事,但是現在看來,鄒啓泰完全採用的就是非我即敵的辦法,將譚山市大大小小官員籠絡到他的手下。
“市長,不早了,還是先回家吧?”高哲說道。
“高哲,前段時間,讓你去九潭那邊摸一下底,情況究竟怎麼樣啊?”蔣玉東問道。
“開發區那邊的人嘴巴都很嚴,不過我聽說了一些事情。九潭開發區所有的爛尾工程都與一家企業發生了交集。”高哲說道。
“哪家企業?”蔣玉東立即聽出了別樣的味道。
“帝豪集團。這些爛尾工程或多或少都與帝豪集團有着一定的關聯。我甚至聽到了一些這樣的謠言,說那些企業其實都是帝豪集團弄的皮包公司。我去查過所有爛尾工程涉及的企業,確實有些向皮包公司。我不知道這樣資質的企業爲何當初能夠拿到九潭開發區的地皮。”高哲說道。
“帝豪集團的情況你清楚麼?”蔣玉東認真地看了高哲一眼,他顯然已經知道這帝豪集團的背景肯定不簡單。
“帝豪集團名義上是的老闆是汪榮,但是知**都知道,帝豪集團實際上是鄒家豪說了算。汪榮是鄒書記的外甥。這樣做的原因自然是爲了避規禁止領導幹部的子女、配偶經商的規定。”高哲在這方面確實還是很有能力的,這一段時間,就已經將蔣玉東想要知道的情況差不多全部摸清楚了。
“這事情,你可以確定麼?”蔣玉東神色嚴肅地說道。
“其實這事情在譚山市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圈子裡面的人都知道。只是蔣市長你剛來,對這些情況不太清楚。”高哲說道。
“看來你是打入到圈子裡面去了。”蔣玉東笑道。
“沒有沒有。我就是爲了瞭解情況纔去跟他們接觸的。”高哲說道。
“高哲,你是周老師的學生。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與那些人交往過密了。適當的交往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交往過密,就容易陷進去。”蔣玉東提醒道。高哲這個人的性格,蔣玉東雖然有些不喜,但是對他的能力,蔣玉東還是認可的。所以他不想看到高哲在仕途上走邪路。
“蔣市長,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高哲對蔣玉東的這一席話,還是很感動的。蔣玉東能夠提醒他,說明對他還是很器重的。
蔣玉東與高哲談了一會便回了家,高哲給他的信息非常重要,將來可能會成爲他樹立自己威信的重要依仗。但是這種事情其實在國內也是很普遍的,一般情況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一旦出了事情,這東西就會成爲致命的東西。
夜色中的譚山市靜謐而美麗,白天的喧囂慢慢消退,夜市也慢慢承接白天的都市悲歡離合。
胡葉梅執意要留在醫院照顧小兒子張桂山,但是張桂平卻擔心胡葉梅會趁機去見姚四海。
“我今天就待在這裡照顧桂山了。你們明天都還要上班,都早點回去吧。”胡葉梅說道。
“不行。媽,你這麼大的年紀,一個晚上不睡覺,那怎麼行?桂山的情況很不錯,晚上不需要怎麼照看。待會我們晚點回去。有什麼事情,不是還有護士麼?”張桂平說道。
“不行。我不待在這裡,我回去也睡不踏實。你們小時候生病,哪一次不是有我陪着?”胡葉梅依然堅持要留下來。
“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去看望姚四海,我也不反對,但是姚家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現在要是過去,肯定會吵起來。人家不會領我們家情,我們何必熱臉去湊人家的冷屁股呢?”張桂平說道。
“桂平啊。做人要講良心,你們小時候,不是因爲姚叔叔,媽養不活你們兩兄弟,更不可能送你們讀書。現在你們是出息了。但是,做人不能忘本。這些年,我爲了你們的前程,昧着良心沒有去找姚叔叔。我若是早知道他一直在中心醫院住院,我肯定會過來守着他的。我們一家人都欠姚叔叔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胡葉梅說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
“媽,你也得爲我們想想啊。這些事情要是讓我們單位上的人知道了,單位上的人會怎麼看我們?我以後在單位還有威信麼?”張桂平說道。
“什麼威信?忘恩負義的事情你要是做出來了,你有什麼威信?老大,我跟你說,這事情,我不能聽你的了。你要是擔心媽會讓你前程受影響,你就別認我這個媽了。等桂山傷一好,我就回老家去了。在這城裡我活得不自在。人啊,如果做了什麼虧欠良心的事情,晚上睡覺都不會安寧。”胡葉梅說道。
而另外一間病房裡,姚四海很安靜地躺在牀上。
“哥,吃點吧。”姚紅重新到外面給姚四海買了飯菜,但是姚四海卻沒有任何食慾。
“放下吧。我現在不想吃。”姚四海說道。
“哥,我知道你是被胡葉梅他們一家子給氣的。爲了這種人,不值得,知道麼?”姚紅說道。
姚四海卻沒有說話,嘴脣動了一下,卻終於沒有說出一個字出來。
“我知道你心裡還想着胡葉梅,但是你在醫院裡這麼多年,她看都不來看你一眼,這種女人,你還沒看清麼?別去想了,以後胡葉梅一家子再怎麼發達,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有妹妹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你這個哥哥。咱們姚家只有咱們兩兄妹了。哥哥你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我以後受了氣,還能去哪裡啊?”姚紅說道。
“紅,你別說了。哥早已看明白了。唉。”姚四海長嘆了一聲,眼角的熱淚倏地滑落在病牀上。
“不說了,不說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提起了。”姚紅連忙說道。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哥哥心碎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