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南低聲道,“別動這些硬幣,溫度很高。”
馮瑗吃驚地縮回了手,有些緊張地看着範劍南道,“怎麼會這樣?”
範劍南緩緩地道,“這個人雖然阻止我佔測蒼雲嘯的位置。但他再小心,卻還是多多少少暴露出了一點。如果這個人不在附近,他的術法能力不可能這麼強大,以至於這用來佔測的硬幣都被高溫氧化。”
馮瑗點頭道,“不錯。除非對方的術力和你相當,纔有可能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理論上只有兩種術力在短時間內產生劇烈的作用,纔會導致這麼高的溫度。”
“既然這個人在附近,而蒼雲嘯的手機卻在他的手裡。順着這個思路,我可以斷定蒼雲嘯本人也在附近。”範劍南緩緩地道。
馮瑗一驚道,“你是說他被某些人抓住了,而且就關在附近?”
“是的。”範劍南緩緩地道,“不過這人機關算盡,卻還是遺漏了一些事情。”他看着桌上的幾枚硬幣,皺起了眉。
“什麼?”馮瑗吃驚地道,“這一卦已經受到外力干擾,完全沒有意義了。難道你還能從中看出點什麼?”
範劍南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還記得這幾個硬幣是哪幾個先開始動的,最後又是哪幾個開始結束這種顫動的?”
“這……”馮瑗猶豫了一下道,“哪個先開始動,我確實不記得了,但是這些硬幣結束顫動的順序我還記得。應該是這兩枚,然後是這一枚,這一枚,然後依次是這個和這個……”
馮瑗的記憶力也算是驚人,雖然不能和範劍南相比,但是遠勝其他人。只是開始的時候事發突然,她在震驚之餘沒有仔細觀察。所以桌上的這些硬幣哪一枚先動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能記得結束時的狀態。
範劍南微微一笑道,“開始時的順序和結束時的不一樣。最早開始發出震顫的硬幣,直到最後才停止。這些硬幣的振動之中,我們可以得出某些規律。從而反推出這個人現在的方位。”
“逆九宮!”馮瑗的眼神一亮。
“不錯。坎位,進三退二,巽八飛落,驚門在西。”範劍南霍然起身,淡淡地道,“這個人就在兩條街外,東側五十米之內。”
馮瑗一陣緊張道,“你要過去?我和你一起。”
“是的。蒼雲嘯在他們手中,我絕不能坐視不理。但是你不能去,那太過危險了。如果你去的話,我沒法照顧你,反而會束手束腳。所以我必須一個人去。”範劍南抓住馮瑗的肩膀,認真地道,“你知道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之中。我先走,你如果想幫忙的話,就聯繫趙公明和破軍,讓他們和你一起去。有他們在,我會輕鬆很多。”
範劍南放開馮瑗,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外面的天色剛剛暗下來,正是華燈初上。廟街夜市初上,依然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範劍南穿行在人羣之中,向他推算出的方位走去。他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這個用術力干擾他占卦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神秘術者組織的人。這些人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正式露過面。只是在救走伍陸的時候,才讓範劍南意識到他們的存在。
這究竟是些什麼人?能夠瞞過易術理事會的耳目,這些神秘術者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先是伍陸,然後又是蒼雲嘯。範劍南皺起了眉,伍陸和蒼雲嘯之間並沒有多少的聯繫。唯一能夠把他們聯繫起來的,只是山術者和左道江相派之間的淵源。
範劍南心裡突然一動,“莫非這些人也是爲了陰陽符?他們抓了伍陸,是爲了陽符,這倒並不難理解。而他們並不知道陰符在蘇玄水的手中,只是認爲蒼雲嘯是山術宗師,那麼陰符肯定在他的手裡。莫非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纔會對蒼雲嘯下手?”
他一邊走,一邊在想着心事。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來往的人羣之中,多了幾個陌生人。這本是一條繁華的街道,現在又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時間,每天路過的陌生人絕對不會少。在廟街夜市這樣的地方,能遇到的熟人有幾個?他又怎麼可能在意人羣之中的陌生面孔?
所以當範劍南發現有些不妙的時候,這幾個陌生人已經在他身前身後圍成了一個三角陣型。雖然陣型很鬆散,並沒有收縮的意思,但是卻彼此互成犄角,相互協防。這個陣型有點像是中國術陣之中最簡單的三才之陣,但實質卻完全不一樣。範劍南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個陣型流露出來的危險殺機。
但是表面上,他依然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依然不動聲色地向前走着。在他身側,那幾個不明身份的人也亦步亦趨,始終不離他的左右。對方一共是五個人,但只有三個人保持着對範劍南的包夾,另外兩個卻始終處於遊離於陣型之外的位置。
雖然這種包夾很鬆散,但是一旦有其中一個人失去位置,那兩個遊離於陣型之外的人,立刻就會補上。始終讓範劍南處於他們的包夾之中。
以範劍南的能力,要突破這種陣型並不困難。他只要隨意踏出幾步,就能讓這些人手忙腳亂一陣。但是範劍南卻並沒有這樣做。因爲他明白,在下一個路口拐彎,就已經到了他想去的目的地。他想看看這幾個人究竟能跟他到什麼時候?
範劍南走得不緊不慢,到了下一個路口,就準備向左拐彎。這時,他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的那幾個人有些緊張了。似乎在有意無意的縮緊陣型。範劍南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他走着走着,突然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向左一步,像是在避讓一個對面走來的行人。但正是這一退一拐,卻是禹步之中的精華所在。
禹步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傳爲夏禹所創,故稱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稱“步罡踏斗”。禹步,一跬一步,一前一後,一陰一陽,初與終同步,置腳橫直,互相承如丁字,所以象陰陽之會。
只是這看似平凡的禹步在範劍南這種術數高手用來,別有妙處。圍着範劍南的那幾個人頓時一陣慌亂,三個人之中有兩個失去了原有的三才站位。而急忙過來補位的兩個人,卻又和另外兩人莫名其妙地撞在了一起。
就在這一瞬間,範劍南已經舉步越過了他們,向左側拐去。他甚至一臉嘲諷,囂張地向身後緊跟着他的那人豎起了中指。緊跟着範劍南的那個人臉色一白,立刻緊跟上去,只是當這個人快步向前時,卻莫名其妙地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個跟頭。
範劍南已經到了他佔測出的目的地,他擡眼看了看,這是一家出售五金工具的小店。店裡和一般的小雜貨鋪沒有什麼兩樣,因爲空間不大貨物卻不少,所以顯得比較擁擠。範劍南微微一笑,走了進去,用手指敲了敲櫃檯,“有人嗎?”
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正坐在裡面看報紙,他看起來有些發福,頭上也已經有些禿頂。身上穿着一件早已過時的t恤,就像是一般小店裡的小老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聽到範劍南在問,他擡起頭看了看範劍南道,“你想要些什麼?”
範劍南東看看,西瞧瞧,像是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感興趣。最終他在貨架上拿起了一把剪刀,喀嚓喀嚓地試了試道,“這剪刀怎麼賣?”
“三十塊。”胖乎乎的老闆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範劍南擺弄着那把剪刀,卻偏偏還要眯着眼睛問道,“這刃口快不快?”
“你不會自己看麼?”胖老闆有些不耐煩地道,“貨架上又不止一把剪刀,如果這把不行,就再換一把。”說完又低下頭去看他的報紙,似乎對於這三十塊錢的小生意並沒有多少興趣。
範劍南迴頭一看,那追着他過來的幾個人,也已經趕到了。他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看這把就很合適。”說完隨便從櫃檯上撿了一張紙,像是要試試這剪刀的鋒銳程度。本來那個幾個跟着範劍南過來的人,正在迅速靠近。但爲首的那個人,一看到範劍南拿剪刀的手勢和他站的位置。臉色頓時就白了。立刻張開雙臂,阻止其他人再靠前。
因爲他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之前範劍南只是對他們略施警告,現在可是要動真格的了。他看似漫不經心的在試着那把剪刀,但是他所站的方位,和他拿剪刀的手勢都極具威脅性。爲首的那個人也是一個資深術者,一眼就看出範劍南的剪刀只要剪下,自己和身後的這些人就都不會有好結果。
五行之中,金性肅殺。而這家五金工具店,更是金氣極旺之地。範劍南的所佔的方位卻又是佔據了庚金之利,遙對跟着他的這些人。這一剪刀下去,這些人恐怕都會被五行金氣所傷。所以這幾個人都呆呆地站在小店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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