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皺眉道,“這個很不好說,你知道在五六十年代的時候,收集國內術者的資料非常困難。所以對於吳半賢這個人,理事會現存的資料很少。根本沒有人見過這個人,只是知道他大概是師承左道術者章寒,後來又收伍陸爲徒。其餘的一概不清楚。”
突然,他的臉色一變,低聲道,“不好,據我所知,龍大膽和馮瑗現在都在無錫。如果這老吳真是左道術者的話,他們豈不是非常危險?”
範劍南也是微微一驚,但他仔細思索了一番,搖頭道,“不會,老吳這個人雖然爲人市儈,而且江湖習氣很重。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壞人。即便他真的是你所說的那個吳半賢,應該也不至於對龍大膽和馮瑗下手。而且,按照你所說的,吳半賢雖然是伍陸的師傅,但是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好。”
“這倒是,傳言就是伍陸害死了他師傅吳半賢。如果這個吳半賢真的沒有死,而是隱姓埋名躲了起來的話,應該恨死伍陸纔對,絕對不可能幫助他。”破軍想了想道,“那你看這件事怎麼辦,需不需要我讓人去查查他?”
範劍南搖搖頭,“不必。如果老吳真的是左道的那個吳半賢,那麼以他的精明絕對不會露出任何破綻。而且,你去查他的人,反而會被他發現。別忘了他可是一個江湖經驗非常老到的人。如果他發現有人在秘密追查他的話,反而會驚動他。況且他對我們沒有敵意,如果我們用這樣的辦法去暗中調查他,實在是有些欠妥。”
“那你說怎麼辦?”破軍皺眉道。“明知有可疑的地方,也這樣隨他去?”
範劍南拿出了手機淡淡地道,“有時候最直接的方式,反而最有效。如果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吳半賢,我會直接打個電話問他。”
破軍苦笑道,“這怎麼可能,就憑老吳這樣的圓滑性格。即便他是,也不見得就會承認吧。”
範劍南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相信老吳,如果他是的話,他會承認的。因爲無論多圓滑市儈的人,內心也有一些東西是不可觸碰的。”他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吳半仙的電話。
一會兒工夫,電話通了。吳半仙依然聲音洪亮,“我說師傅,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範劍南的心裡微微一動,想起當年吳半仙這個老頭死活要拜自己爲師的事情,他就有些想笑。但此時此刻,卻又實在是笑不出來。
“老吳,我今天見過伍陸了。”範劍南淡淡地道。
“伍陸是誰?”吳半仙的聲音似乎有些迷茫。
範劍南嘆了一口氣道,“也許叫他伍陸州,你會更清楚一點。我記得這纔是他的本名吧。”
電話那一頭的吳半仙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好吧,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向你提起我了?”
“沒有。”範劍南低聲道。
吳半仙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我想也不會,他可能早就忘記我了。如果他還記得,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麼說來,你……你真的是左道術者?伍陸的師傅?”範劍南低聲道。
吳半仙苦笑道,“是,我也不是存心瞞你。我確實是左道術者,不過很多年前就已經是個廢人了。你也看到了,我甚至沒有一絲的術力。”
“是因爲他麼?”範劍南道。
“是,伍陸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或許不是我所見過最有天賦的術者,但卻是我所見過最有恆心毅力的術者。他對於術法力量的追求已經近乎偏執,但正是這份執着使他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包括我這個師傅。他認爲我擋了他的路,所以我就必須死。不過總算是我命大,活了下來。”吳半仙長嘆道。“不過,我也從此心灰意冷。當年的左道術者吳半賢從此徹底死了,只有混跡街頭,幫人看相算命的吳半仙。”
範劍南覺得心裡很不是味道,只能低聲道,“我知道,我或許不該在你的面前再提起這些往事的。但是,我和伍陸之間有一場不可避免的爭鬥。而你是最瞭解他的,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這些往事我原本並不想再提的。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幫助你。他雖然曾經是我的徒弟,但是我並不瞭解他。如果我瞭解他,又怎麼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吳半仙緩緩地道。“我唯一能夠給你的忠告是,離這個人遠一點。有些時候,他甚至不是人,而是一頭猛獸。”
“他在尋找五嶽真形圖,你知道他一旦得到了這東西,會是什麼後果。所以我必須阻止他。”範劍南緩緩地道。
“五嶽真形圖。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個詞。”吳半仙沉默了一會兒道,“這麼說來,他已經得到兩儀符了?”
“還沒有,但是我知道他的手裡有一枚陽符。”範劍南低聲道。
吳半賢有些疲倦地道,“陽符,是啊,他當然有。這是他當年從我屍體上取走的,可惜的是,欺師滅祖即便是左道也是重罪。所以他當時還是有些慌亂,所以並沒有仔細檢查我這具屍體。否則的話,我早就死了。”
“我知道他很強,但是他就真的沒有什麼弱點麼?”範劍南皺眉道,“難道我真的沒有希望戰勝他?”
“有。”吳半仙毫不猶豫地道,“你有機會。”
“什麼機會?我究竟要怎麼做?”範劍南立刻道。
“他的腎不好。當年和我交手的時候,我也給他留下了一點傷。現在即使已經痊癒,但少年時留下的舊傷,足以影響到他的現在。如果你有機會的話,這是你唯一可以投機取巧的辦法。”吳半仙緩緩地道。“劍南,不過我還是要勸你,術者的江湖是一條不歸路。這個時代已經不是以前的時代了。這纔是我這麼多年來,最痛的領悟。另外,我只能祝你好運。”
吳半仙沒有等範劍南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範劍南看着手機,有些微微發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破軍低聲道,“吳半仙確實是伍陸的師傅?那麼,他現在怎麼說?”
“伍陸的弱點在他的腎。”範劍南有些無奈地道,“因爲他的腎受過吳半仙的術傷,但是時隔多年,吳半仙這個消息是否還準確。就連他也不是很肯定。”
破軍嘆了一口氣道,“老吳,他只怕現在也並不好受。”
“只是肯定的。他雖然脫離了左道,甚至退出了術界,但是伍陸的事情,就像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雖然他極力迴避去談,但是我知道,他心裡依然難以釋懷。伍陸越是爲非作歹,他的心裡的負擔就越沉重,越難受。這種事,換了誰都是一樣。”範劍南嘆道。
破軍點點頭道,“真想不到老吳還有這麼一段過往。不管怎麼樣,總也算是一條收穫。你再仔細看看這些資料,裡面囊括了伍陸這幾年來使用的術法種類,和他慣常使用的手法。以及他的個人習慣和特點。相信對你會有幫助的。即便是再厲害的人,也總會有弱點。如果你做好充分的準備,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不必開口安慰我,我自己算過,有可能這是我所遇到的最大危機。即便以我的卦術,也很難看透這個卦象所代表的結局。”範劍南看了看破軍道。
“既然沒有把握,你爲什麼要答應他?”破軍皺眉道。
“我不得不答應。否則他就要大開殺戒,很多無辜者會死,就像你們在巴西抓住他的那一次。”範劍南看着他道,“他和所有的術者都不一樣,即便是魏如山這樣的術界梟雄,也小心隱蔽着自己的術者身份。但是伍陸不一樣,他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他行事不計後果。他或許可以殺人不眨眼,但是我卻不能讓任何人因爲我而死。我答應和他決戰,一方面是爲了穩住他,避免出現不可收拾的濫殺局面,一方面是爲了爭取足夠多的時間。”
破軍嘆了一口氣道,“確實,他是我所見過最難對付的人,而且習慣濫殺。易術理事會對他的每一次追捕,都會導致大量普通平民傷亡。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狂徒。”
“你以爲他真的是個狂徒麼?其實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細膩。他知道我們的弱點,而且善於利用我們的心理上的弱點來要挾我們。在他看似膽大妄爲的背後有着更深的心機。他明白,馬歇爾王雖然救了他,但只是爲了利用他。而棲身歐洲巫術聯合會,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正如他們不可能完全相信伍陸一樣,伍陸也不可能相信他們。所以他有着更大的圖謀,而得到五嶽真形圖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範劍南緩緩地道。
“我們已經猜到了,他是想稱霸中國術界。形成和國際易術理事會、歐洲巫術聯合會之外的第三勢力。”破軍緩緩地道。
“所以我們要考慮的不是僅僅在這一次戰勝他,他這個人非常頑固,受到一次挫敗只會更加瘋狂,我們要想一個更加徹底的辦法。”範劍南緩緩道。
“殺了他。”破軍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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