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落的金輝,落在了他的膝蓋上,這個安然坐在椅子的中年男人,用過了早餐,正在緩緩地喝着手中的一杯熱牛奶。wwwme他是馮建良,雖然他並不喜歡這個有些俗氣的建築商的名字,但八年以來他一直都叫這個名字。而現在他終於擺脫了這個名字,非但沒有不捨,反而有些暗自快意。
因爲這個世界上既然沒有了馮建良,那麼意味着另一個沉寂了很多年的名字將重新被人喚起。地相風水師魏如山。其徐如林,不動如山。警方在尋找他,五術人結成的強大聯盟也在尋找他,然而這一切卻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中。幾十年來他的所思所想都是另一個更高的目標。
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少年時叛出師門後經營了一個怎樣龐大的勢力,也沒有人知道他成爲馮建良這個建築商之後爲自己經營了多少個藏身處。
正如同沒有多少人知道,術界最偉大的三件聖物,隱藏着怎樣的驚天秘密。而此刻有一件,卻正在在他的手裡,沉默安靜了很多年。
窗外旭日緩緩地升起,將整片東方的天空染成血一樣的顏色,魏如山平靜望着窗外的陽光,想起往日的風光,不由微微地笑了笑。、他的師傅曾經在私下評價過他,若論術數天賦而言,他將是除了範家以外的術界第一人。只是連他的師傅也未曾料到,這句誇讚的笑談,便在他少年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恨意。魏如山是不能居於人下的,別說地相宗師不能,即便是五術人也不能。
他魏如山在草莽江湖之中潛伏,旁觀了多年,也是時候該動一動了。魏如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向身後揮了揮手。
一直侍立在他身後的阿水立刻上前,端走了杯子和他用過早餐的碟子。
“最近那幾個日本人,似乎很不安分。剛纔已經已經有人向我稟告了的調查結果,”阿水平靜地道,“其中一個更是過分,竟然以術力殺人,掠取命力。看來他們一個個都忍耐不住,準備要爲老師找點麻煩了。”魏如山緩緩轉頭,看向阿水。
阿水感覺到這個中年男子的目光,擡頭與他對望了一眼,魏如山隨即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
“一幫頭腦簡單的傢伙,如果不是我要借用菊部力量,來幫我對抗五術人,豈能容他們這麼放肆!”除了魏如山的冷笑聲,沒有人說話,就算是正和他說話的阿水,此刻也閉上了嘴,在這種時候會開口的人,只怕也不可能站在這裡了。
魏如山眼中有着譏諷之意,但很快就平息了下來,換上的卻是無盡的失望和淡淡悲傷,他看着阿水,那道瘦削的身影此刻就在他的身前,然而,即使是瘦削也無法掩飾他的年輕。甚至於魏如山此刻忽然間冒出了嫉妒的念頭,也許老人總是會嫉妒年輕人的。
“你去幫我敲打他們一下?”魏如山在片刻間收拾了心情,恢復了鎮定,向阿水緩緩地道。
阿水深深一彎腰,道:“老師,學生以爲,對他們的事不宜太過放縱。就算他們是菊部先生的人,但菊部先生也未必知情。老師要做的大事即將開始,如果被他們引起了不必要的懷疑,破壞的老師的計劃就罪不可恕了。”
魏如山嘴角動了一下,忍不住向這個瘦弱的年輕人看去,在這個陽臺上之中,在這個白天光亮裡,這個瘦弱的年輕人卻彷彿依然隱身於黑暗之中,連自己也看不透他一般。
魏如山哼了一聲,道:“如今的形勢你也是知道的,這些年來雖然我一力經營,但論實力依然難以和五術人的千年傳承相抗衡。他們這夥人拉幫結派,在國內術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我想來想去,只有依靠菊部這股外來勢力。以後有些事,你要幫我多盯着點。外人始終是不可靠的,尤其是東洋鬼子。”
阿水的眼中異芒一閃,道:“是的,老師。不過雄二這個亂搞的傢伙似乎吃了點苦頭,昨天回來的時候,連手臂都斷了,可以說是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魏如山看向阿水,皺眉道:“哦?這些小日本,在誰的手下吃苦頭了?”
阿水點頭道:“據說是個擅長陣衍術的年輕人,我猜想,可能是上次那位年輕的範大師。”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魏如山冷笑道:“活該!你幫我再敲打他們一下,讓他們給老子安分點。老子好不容易把五術人的注意力引開,關鍵的時候,我不想因爲這些蠢貨壞了事。從今天開始,不許他們外出,知道了麼?”
阿水的身子一震,低頭道:“是。”
魏如山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你下去吧。你在我這裡所說所見的一切,一字不可對外泄露。尤其是這些東洋鬼子。”
阿水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另一個房間內,幾個的年輕人坐在一起,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正在幫一個受傷者換藥。地上的繃帶血跡斑斑,一張慘白的面具放在桌子上。受傷者正半躺在沙發上輸液,失血的臉色顯得十分憔悴,他的額頭全是汗水,卻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混蛋!一箇中國人,竟然把雄一傷成這樣!”一個年輕人憤怒地起身道,“我要去會會這個人!”
“坐下,雄二!你別忘了師傅的訓示。”另一個盤坐在地上的年輕人冷冷地道。“我們來中國不是爲了爭強鬥狠的,而是有着更大的圖謀。關係陰陽師一脈的未來命運!”
“可是……”雄二正要爭辯,卻猛然回頭喝道,“是誰!”
一身黑色西服的瘦弱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口,手裡依然託着一個托盤。阿水如同一個標準的侍者模樣站立着,冷冷地看着這個憤怒的年輕人。“是我。”
雄二一看見阿水,那雙三角眼裡就立刻露出了刀鋒般殺機。“原來是你!”雄二怒喝道,“就是你不讓我哥哥去醫院的麼!你難道沒有看見他傷得這麼重,你想害死他麼?你這該死的混蛋。”
“各位請儘量休息,有什麼需要可以通知我。不過,近期最好不要出去走動。否則……我很難保證各位的安全!”阿水淡淡地道。
“放屁!我們是魏桑請來的客人!你不過是個僕人!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們?”他暴怒地衝了上來,就像一條憋瘋了的狗。但瘋狗咬起人卻是很可怕的,何況一個柔道高手,就算在真的瘋狂時,也同樣很難對付。
阿水靜靜的站在那裡,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柔道的真義本來是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現在雄二已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主動採取攻擊,一雙手鷹爪般去抓阿水的臂和肩。他的出手當然很快,卻還不夠快。
在他的手還沒碰到阿水的時候,阿水托盤裡的一隻玻璃杯已經狠狠地砸在了雄二的臉上。阿水動作根本不停,瘦弱的身子突然收縮旋轉,緊貼着雄二的身體一個肘擊,重重的打在他肋骨上。雄二立刻聽到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他的人也被撞得退了出去。阿水這一收一放,力量恰到好處,深得太極精要,這個瘦弱的年輕人阿水竟然是個內家拳高手。
“喝!”雄二不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咆哮着將手伸向了腰間的脅差短刀。
“夠了!”一直坐在地上的年輕人一步躍起,硬生生地將他還未出鞘的短刀按了回去。這個年輕人比雄二冷靜得多,也有禮貌地多。
他轉過身,對阿水鞠了一躬,沉聲道,“玄水君,我爲雄二的失禮向你致歉。不過,家師和魏先生是有盟約的,我們是來協助你們的盟友。你這樣軟禁我們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田中先生,既然明白你們是客人就好,所以不要想着喧賓奪主。”阿水冷笑道,“哼,一個星期內連傷四條人命,被人剁了手。居然還想大搖大擺上醫院,你們日本人是不是從來都這麼張狂啊?莫非你們還認爲自己是在一九三七年,可以在中國爲所欲爲麼?軟禁你們怎麼了,你們日本人不是很喜歡玩監禁什麼的麼?”
“玄水君!你不要太過分!”田中臉色難看地道。
“有什麼委屈,等菊部先生來了向他說吧。不過我告訴你們,在這之前,誰踏出這扇門一步,就是蓄意破壞我們的計劃,那麼他也就是一個死人了。”阿水冷冷地轉身走了出去,絲毫不在意這幾個人的反應,隨手帶上了門。
他站在門外,揮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喃喃道,“一羣討厭的小鬼子。不過能讓那個叫雄一的小鬼子斷掉一條手臂,我倒是對這位範大師的實力有點好奇了。”
正在民俗諮詢服務公司內悠閒喝茶的範劍南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揉揉鼻子狐疑地道:“難道有什麼人在想我麼?但願是個好身材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