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這樣說。無非是認爲我實力不濟,資歷不足。那麼我們就來比比看,看看我是不是像你所說的那麼不堪。”林鐘秀面無表情地道。她的性子素來有些冷,但是脾氣卻剛烈得很,認準的事情很難改變。
“阿秀!”林若谷喝道,“我是怎麼教你的?風水宜泄不宜鬥!你難道要違規麼?”
“師叔,這話就欠考慮了。”大觀山人趁機道,“風水宜泄不宜鬥,確實是至理名言。不過也得看情況而定。首先,我和林鐘秀小師妹並非私人恩怨,挾私鬥狠。而是爲了地相一脈的未來。在衆多術界同仁的面前,堂堂正正的決一高下。是切磋而非私鬥。”
“哼,巧言令色之輩。你所謂的切磋和私鬥有什麼區別麼?”鬼影子王鬆喝道。
“風水術數,以自然形勢化爲己用。講究的也不過是一個因勢利導,順勢而爲之。所以風水之勢可以成,也可以止。既然是切磋,我們自然會點到即止,而不是以蠻力相拼,甚至以命相搏。”大觀山人正色道,“這兩者自然是不同的。”
他的話立刻得到其他風水術者的贊同。秦老三之流更是吆五喝六,罵罵咧咧,言下之意是林若谷故意袒護自己徒弟,明知道徒弟實力不行,偏偏推脫術法上的比試切磋。想關起門來搞暗箱操作,內定地相宗師人選。有些語言之間,很是惡毒。
範劍南微微嘆了一口氣,對龍大膽低聲道,“事情恐怕要糟,我看阿秀未必忍得住這口氣。”
果然,他剛說完。林鐘秀就霍然站起,大聲道,“好,我就讓你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資格坐地相宗師這個位置!”
“爽快!”大觀山人點頭道。“林師妹不管到底實力如何,這份坦然豪邁的胸襟,倒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龍大膽一陣緊張,低聲對範劍南道,“怎麼辦?”
“別緊張,我不會讓他傷到林鐘秀的。”範劍南低聲道。“況且你也看到了,林老鬼和王鬆都在林鐘秀身邊。衆目睽睽之下。那個大觀山人就算在有本事,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大觀山人看了一下衆人,微微一笑道,“今天我聽說師叔要把堪輿門掌門的位置傳給林師妹。”他故意把堪輿門三個字說得很重。意思是是你若谷能夠傳給徒弟的不過是你堪輿門的位置,而不是地相宗師的位置。他頓了一頓道。“來得匆忙,也沒有準備什麼厚禮,只是臨來的時候備了一個紅包。今天我就用這個紅包試試師妹的成色。”
大觀山人伸手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紅包,笑了笑放在桌上。他看着林鐘秀微微一笑道,“只要林師妹能從我面前拿走這個紅包。我就承認林師妹有資格擔任地相宗師。這總算是簡單公平了吧?”
他這個舉動惹得其餘的術者又是一陣騷動。“這算什麼比試?這也太簡單了吧?”
“絕不會這麼簡單的,大觀山人是觀山尋龍派高手。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用意,只怕這個紅包不是那麼好拿的。”有人若有所思。
“別出聲,看看再說。”有人低聲道。
“好,一言爲定。”林鐘秀點頭道。
林若谷低聲道,“阿秀,小心點。觀山尋龍派的風水術是郭璞先師別傳。歷來自成一派,頗有獨到之處,必須小心應付。”
林鐘秀對他點點頭,然後走向了大觀山人。大觀山人面露微笑坐在那裡,雙手環抱在胸前,也不說話。等着林鐘秀走過來取他的紅包。
只是林鐘秀跨出了一步之後。臉上就微微有些變色。明明距離大觀山人只有幾步之遙,卻似乎艱難地邁不動步了。其餘的風水師有些根本沒有看出這是怎麼回事,但有些相對厲害的,比如秦老三和章雲嶺等人卻眼神閃爍,面露驚異之色。
範劍南遠遠看着,也微微皺眉。龍大膽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風水術。這個大觀山人很不簡單。你仔細看他的腳步方位。”範劍南低聲道。
龍大膽看了半天道。“我沒看出什麼來。”
“他架着二郎腿,腳尖卻在不住地晃動,這個晃動頻率很奇怪。”範劍南皺眉道,“那應該是一種很獨特的風水術。我能夠感覺到那個方位隱隱有地氣流動,只是我對風水術不熟,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範劍南看不出大觀山人的動作,但是林若谷卻看在眼裡了。他微微皺眉,大觀山人的這個動作,看似隨意卻是包含極大的深意。這是觀山尋龍派所獨有的一種古傳術法,叫做量山步。
觀山尋龍派所走的是一種大風水術的路子,不侷限於一地一宅,而是遵循古法,走山川龍脈之大格局。他們的這種量山步,就是古代風水師以腳步丈量山川的意思。
這種風水術和道門茅山術的縮地成寸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縮地成寸據說是一派道門的功夫,傳說功夫到家的,能將萬里之遙縮成一寸。這當然有些不太符合實際,還是確實存在類似的術法。
年輕的時候,林若谷也遇到過一位不願意透露其姓名的道門朋友,曾給他表演道門的移形術,這人明明坐在左邊,一下子就坐到了右邊,身法之快猶如沒有移動一樣。
還有這位先生晚年時有次從北京去保定買平家包子鋪的包子,那種包子確實只有保定纔有,回到北京包子還是熱的。前後不過一個多鐘頭而已,而且還要花時間在排隊上。這個就是縮地成寸的術法,沒有那麼誇張的所謂一步數裡,但卻是能夠藉助地利之勢快速移動。
而大觀山人的術法則的一種相反,他利用山川地氣的運行,無限延長了本來很短的距離。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而這跬步和千里的空間概念,已經被藉助風水術進行了扭曲。
這其實在現代科學之中也有類似的概念,很多國家的科學家也都曾經提出過空間扭曲和空間摺疊的概念,當然僅僅是一種理論上成立的說法。而藉助古老的風水術,大觀山人卻已經把這一點轉化爲了可能。
林鐘秀平靜地站在那裡。她和大觀山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五步左右。但是她非常清楚,現在的這種狀態,她根本不可能走到大觀山人的身邊。因爲原本的空間概念已經被徹底攪亂了,她只要一邁步就是錯。即便她快速飛奔,也只能在原地踏步。
當然,這一點在其餘人看來並不成立。因爲在他們的眼中,林鐘秀和大觀山人的距離就只有五步之遙。
“這怎麼回事?”龍大膽焦急地道。“阿秀怎麼不走過去,她在等什麼?這。她是不是已經遭了那個大觀山人的毒手,所以邁步動步了?”
範劍南沉思片刻道,“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龍大膽皺眉道,“你快說啊。”
範劍南笑了笑道,“這個大觀山人倒是頗有點本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這樣,你先過去和阿秀說會兒話。”
“說話?”龍大膽愕然道,“說什麼?”
“我管你說什麼。你們平時談戀愛說什麼,你現在就過去和她說什麼。”範劍南聳聳肩道,“這種事。難道還用我教麼,你這傢伙不是很擅長這個麼?都把阿秀騙得要跟你結婚了,這還用教?”
龍大膽摸摸鼻子道,“就這麼簡單?”
“你就過去和林鐘秀聊天,告訴她儘量放鬆一點。”範劍南微微一笑道,“你們什麼都不用管,儘管拖延時間。待會兒我打你電話,只要手機一響,你就讓阿秀走過去。保證沒事。”
“就這麼簡單?過去說幾句話,然後等你電話?”龍大膽愕然道,“這是什麼道理。”
“嘿嘿,這就叫山人自有道理。放心去吧。我要讓這個大觀山人有苦說不出來。”範劍南一笑道。
龍大膽遲疑了一下道,“那我過去了?”
“去吧,去吧。”範劍南揮手道,“對了,你把手機鈴音調到最大。”
龍大膽應了一聲,走了過去。“阿秀。”他走到林鐘秀的身邊。
“大膽,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先回去了麼?”林鐘秀有些驚訝地道。
龍大膽摸了摸鼻子道。“我這不是想你了麼?所以過來看看你。”
“想我?”林鐘秀莫名其妙,“這才分開個把小時都不到。”
“這你就別管了,趕緊然我好好看看你。”龍大膽擠眉弄眼地低聲道,“先別過去,我們拖延一點時間。來聊天先。”
“可是……”林鐘秀有些哭笑不得,“我這裡有正事呢?”
“我們的事也是正事啊。”龍大膽一臉微笑道,“我們來聊聊結婚後的生活該怎麼安排,還有其他很多事情都可以聊。”
他這一插科打諢,周圍的人都有些感到莫名其妙。怎麼好好的比試,半道出來這麼一個人,拉着林鐘秀在那裡嘀嘀咕咕說上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當時就有人不滿了,章雲嶺皺着眉,大聲道,“林鐘秀,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到底還比不比了?”
林鐘秀還沒說話,龍大膽扭頭道,“我跟我老婆說幾句悄悄話,怎麼了?小兩口談戀愛也礙你事了?你是吃飽了沒事,找罵呢?不就是走過去拿個紅包麼,等我說幾句話再過去能死啊?再說那紅包看起來也薄得很,不是說這個山人是個土豪麼,怎麼這麼小氣?莫非裡面是張大額支票?”
人羣裡頓時一陣鬨笑。林若谷也直搖頭,這個龍大膽犯渾起來,能把人氣死。
馮瑗有些狐疑地看着範劍南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就讓龍大膽上去搗亂麼?”
“不是搗亂這麼簡單。”範劍南搖頭道,“這個大觀山人的術法是以地氣流動爲基礎,導致他和林鐘秀之間的空間出現異常。在這種情況下,林鐘秀絕對不能動,一動就上了大觀山人的當。但是地氣流動是有時間性的,也就是說循環的流動也存在一個特殊的節點,只要在這個節點上發生點小插曲,就能破掉這個風水局。”
“怎麼破?”馮瑗好奇地道。
“你看着吧。”範劍南看了一下手錶,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撥打龍大膽的電話。龍大膽正在那裡喋喋不休,沒話找話。這時聽到手機一響,纔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他剛纔已經把手機的鈴音調到了最大,手機一響,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手機裡那首《致愛麗絲》的音樂。
就在衆人覺得奇怪的時候,大觀山人卻渾身一震,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一般,彎下腰去。這普通無奇的鈴音,對他而言就像是致命的音符一般。他如受重擊,臉色慘白。
龍大膽趁機對林鐘秀道,“我有電話了,下次再聊。對了,你也讓這位大觀山人等太久了。這紅包薄就薄點吧,多少是份心意。咱也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勢利小人。趕緊去拿了,我們待會找個地方下館子去。”
說完,捏了一下林鐘秀的手。
林鐘秀微微一點頭,緩步走到了大觀山人的身邊,伸手拿過那隻紅包。冷淡地道,“謝謝了。”
看到她輕輕巧巧地拿走了那隻紅包,人羣頓時一陣譁然。“這……這是怎麼回事?”
“就這麼簡單就完了?”“那個大觀山人搞得什麼玩意兒,他不會是和林若谷他們是一夥的吧?”
“託,肯定是林若谷他們找來的託,幫林鐘秀造勢的。”人羣之中議論紛紛。
“我看也不像啊,你們看那個大觀山人,臉色這麼難看,不像是裝的。”有人憂心忡忡地道。
話還沒有說完,大觀山人突然嗆出了一口血,嘶聲喝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要和我大觀山人過不去,不過你們這種作法,未免有些太過卑劣了吧?”
“這是怎麼說的?你的意思是我們作弊了?”龍大膽皺眉道,“剛纔這麼多雙眼睛也都看見了,明明是我老婆走過去拿的紅包。有誰幫過她嗎?我說大觀山人,你可別拉不出屎就怨茅坑。你說我們作弊了,拿出證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