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南心裡明白這個唐海生並不是一個好應付的人,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很灑脫。【就上比^^奇^^中^^文^^網】已經等於是把話向自己挑明瞭,無論對錯與否,他都會買賬。既然對方這樣豁達大度,範劍南也不再謙虛,而是點點頭道,“我就算上一卦。”
他微微凝神,笑着道,“唐先生這道菜應該是一道海味。”
“哦?”唐海生皺眉道,“範大師何以得知這是海味?”
“因爲我剛剛從所處的方位,以及時間,逆推得周易第四十七卦,澤水困卦。”範劍南緩緩地道,“卦象上澤下水,水澤無法保留住水而讓水往下漏,爲澤無水之象。由此得出這道菜的原料必是魚類,而且澤無水,那麼這道菜的烹飪方式想必不是湯類,而是煎炸之類的。”
“有點意思。不過我記得這個卦象應該不是如此解釋的吧?”唐海生一笑道,“我記得困卦也是君子窮中求通的一卦。《繫辭傳》中說‘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又說:‘困,窮而通。井,居其所而遷’。窮困之時,正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操守與修養,君子在窮困的時候能夠堅守節操,窮中求通,所以卦辭說:困亨,貞,大人吉。”
範劍南一笑道,“想不到唐先生對卦術也有研究。不過我說句老實話,卦象的卦辭,都是一種實際意義的延伸。卦象和卦辭都是固定的,唯看解卦的人而已。這道菜是魚,而且是沒有湯汁的乾燒魚。如果要進一步說明的話,我還可以告訴你這條魚是被做成了一個魚丸。”
唐海生微笑道,“這麼一大盤菜,範大師卻認爲其中只有一顆魚丸?這未免是把我看得太小氣了吧?”
範劍南笑着道,“唐先生也不必裝作不知道。我相信若非是你的授意,府上的廚師也未必會這樣做。怎麼樣,我是不是可以動筷子了?”
唐海生哈哈一笑,對上菜的廚子道,“來,揭開蓋子。”
那個廚子滿臉敬佩地看了看範劍南,揭開了蓋在盤子上的金屬蓋。果然一隻大盤中孤零零的只是一顆魚丸。
唐海生鼓掌笑道,“好好好,範大師果然名不虛傳。這一卦算得真是絕,鄙人佩服。請用,這是你應得的。”
範劍南笑了笑道,“這是用上好的食材所製成的魚丸,而且是用鮑魚湯汁精燉收幹。所以雖然沒有湯汁卻別具鮮香。不過做菜的師傅有些不太小心,魚丸的魚刺沒有清理好。”
“哦?”唐海生詫異地看着範劍南道,“範大師還沒有嘗過,就知道這顆魚丸之中的魚刺沒有清理好?”
“是的,這也是澤水困卦的隱含意義之一。象曰:困於酒食,中有慶也。”範劍南笑着道,“所以我猜其中有魚刺。”
“這不太可能吧?”那個廚師一點緊張地道,“廚房的食材都是我親手準備的,應該不會這麼不小心吧。”
範劍南笑了笑道,“不必緊張,我知道你製作魚丸也不是單單做一顆,有時候製作的時候有些疏漏也是人之常情。我想,唐先生是不會責怪你的。”說完他笑着夾起了那顆魚丸,放進嘴裡。果然他吃下那顆魚丸的時候,從嘴裡吐出了半根細小的魚刺。
那個廚師目瞪口呆,連話也忘了說了。
唐海生笑着道,“怎麼樣,長見識了吧?好了,你下去做菜去吧。”
“是是,範大師這真是神了,這是真正的神算啊。”那個廚師一臉慚愧地道,“是我太不小心了。”說完連連點頭賠笑地走了出去。
唐海生看着範劍南笑道,“範大師,我在香港這個地方,見過的卦術高人也不算少了。不過,像你這樣的高人,我還真是不多見。”
“過譽了,高人倒也不敢當。我也只是仗着祖傳的一點卦術,混口飯吃而已。”範劍南微笑道。
唐海生點點頭道,“哦?居然還是祖傳的奇術,不知道範大師的卦術是什麼名稱?”
“奇門遁甲。”範劍南緩緩地道。
這四個字一說出來,唐海生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有些驚詫地看着範劍南道,“你是說古三式之一的奇門遁甲?”
這回輪到範劍南有些奇怪了,他看着唐海生道,“看來唐先生對於玄學也頗爲了解啊。”
唐海生連忙笑道,“我只是有些興趣而已,談不上有多瞭解。只是這奇門遁甲在預測術中的名氣之大,恐怕稍微熟悉一點卦術的人都知道。來來,範大師,剛纔實在是有些冒昧。這一杯算我賠罪。”
範劍南點頭和唐海生喝了一杯,然後看着唐海生笑道,“唐先生,你找我似乎並不是爲了請我吃這頓飯啊。”
“這是當然。”唐海生一笑道,“不過,今天我們不談其他。權當只是認識一下。”
範劍南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唐海生這麼殷勤明顯是有事相求,但是他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閉口不談。要是說之前是因爲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懷疑,那麼自己剛纔露了一手,應該解除了他的疑慮纔是。但是這個唐海生似乎依然有所顧慮,也不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不過,既然他不願意多談,那麼自己作爲客人也不便追着他問。
想到這裡範劍南索性就不問了,隨着他吃吃喝喝。酒席間,唐海生倒是很開朗,有說有笑。範劍南能夠感覺到這個人氣度確實不凡,而且見識廣博,絕不是他之前所認爲的土豪之流。範劍南也是生性灑脫的人,兩人相處相當愉快。
吃完了飯,唐海生邀他在客廳裡喝茶。這時,唐海生纔對範劍南道,“實不相瞞,我結識範大師是有事相求。不過,我知道範大師是規矩的,除了在天機館之中是不會隨意算卦的。所以改天我會登門拜訪,求先生一卦。”
範劍南點頭道,“好說。不過,找我求卦的大都是有難以解決的事情。而我想不出,以唐先生這樣的身份地位和名聲財富,還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需要我幫忙?”
“我要找一個人。”唐海生平靜地道。
範劍南點點頭道,“這個沒有問題。”
“不!有問題。”唐海生搖頭道,“我要找的這個人既沒有他的生辰八字,也沒有他的其他相關信息。”
“這……範劍南有些皺眉道,“這恐怕有些困難。唐先生應該對卦術有些瞭解,那麼就應該明白,卦術雖然可以預測一些事情,但是也需要一些相關的信息才能進行判斷。如果什麼都沒有,你讓我怎麼算。那不成猜測了麼?算卦算卦,既然是算,那麼必須有條件有規則,用變化的條件代入不變的規則,最後得出必然的結論。如果連前提條件都沒有,那麼該怎麼算?”
唐海生嘆了一口氣道,“這就是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我想請你見一個人,或許你能夠從他的身上得到某些你所需要的條件。”
“哦?那麼這個人是什麼人?”範劍南皺眉道。
“是一個病人,也是我的恩人。”唐海生平靜地道,“請跟我來。”
範劍南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唐海生上了樓,唐海生把範劍南帶到了樓上的一個房間,打開了門。轉身對範劍南道,“範大師,我希望今天你在這裡所見到的一切都不要向外人提起。”
“當然,我可以爲我的客戶保密。這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範劍南平靜地道。他經營天機館已經有段時間了,很多人來找他算卦,但是有些人並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算卦的這件事。所以範劍南的天機館一直以來都有這樣一條規矩,絕不向客戶以外的第三方透露任何客戶的信息。
唐海生點點頭道,“這樣最好,請。”
範劍南跟着唐海生進了房間,房間裡似乎躺着一個人。牀頭的輸液設備在不斷地滴着液體,而範劍南和唐海生進去之後這個人也沒有反應,似乎這個人確實病得很嚴重。
範劍南走到近前,看了看躺在牀上的人,眼睛突然就眯了起來,轉身對唐海生道,“你說的這個人就是他?”
“是的。他有病在身,短時間內可能醒不過來。不過我要找你算的,是另一個人。”唐海生看着範劍南道,“我要找出是誰把他變成這樣的。”
範劍南苦笑了一聲道,“那麼,你知不知道躺在這裡的這個人是誰?”
“他在國內名聲不顯,說了你也未必知道。不過,你要知道,他是我的恩人。”唐海生淡淡地道,“我要你算一卦,找到把他變成這樣的人。我相信只有那個人能讓他復原。因爲這根本不是病,而是某種巫術。”
範劍南點點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可以省下那筆卦金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個人叫羅四海。而把他變成這樣的人,前幾天我還見過。只不過,我沒能留住他。”
唐海生臉色大變,立刻轉身看着範劍南,驚疑地道,“你認識他?”
“不但認識,而且有很深的淵源。”範劍南嘆息道,“這個人和我爺爺的關係非常好,因爲他們都曾經是五術人之一。而現在,他的徒孫也正在我的天機館之中。唐先生,看來我不能遵守那個幫你保密的規定了,我必須把他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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