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龍呼出一口長氣，放下手中的筷子：“官方雖然討厭黑幫，時不時還砍幾個來做業績。”
“但它心裡很清楚，黑幫能夠存留千年不消失，那就說明這是無法趕盡殺絕的。”
“總有人會行走在黑暗中，總有人會爲利益殺人放火，竟然無法清除，那就必須找人管理。”
葉天龍好像捕捉到了什麼：“畢竟有秩序的地下世界，比亂哄哄的殺伐江湖要好。”
“所以南方始終羣龍無首的話，官方就會考慮扶持一個起來。”
“而有野心的五大家，見到這麼大一塊肥肉沒人吃，也可能會介入進來分杯羹。”
他的眼睛亮起：“就連其餘大一點的黑幫，見到南方權力如此真空，也可能搞搞事情，壯大自己。”
“沒錯，你分析的很對。”
戴虎狼很是滿意葉天龍的反應：“南方再沒有強有力的人站出來，必定會有很多勢力介入進來。”
“我偶爾滅幾股勢力還行，但如果對抗久了，殺的人多了，難免會讓人懷疑南方的固若金湯。”
“繼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把戴家從深處挖出來，到時官方不動手，元老會也會廢了我。”
戴虎狼告知心聲：“但任由各方勢力進來佔便宜，甚至搶走我控制的棋子利益，我又有點不甘心。”
“所以想來想去，與其被其餘勢力進入南方，我還不如就地把龍門扶持起來。”
“一來可以減少戴家麻煩和壓力，二來可以壯大龍門勢力，三來讓你話語權更大，進入官方視野。”
他徐徐吐出一口濃煙：“只要你把握好一個度，獲得官方的支持，這把雙刃劍就會變成保護傘。”
“天龍，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嗎？”
葉天龍點點頭：“明白！”
戴虎狼笑了笑：“明白就好，這事你先不用現在告訴我，清明後，回去跟兄弟們商量一下。”
“決定了，再告訴我，到時我們再一起部署，讓龍門的旗號遍佈南方。”
他替葉天龍規劃着未來：“天門無法重出江湖，那就讓龍門響徹華夏。”
葉天龍流露一股感激：“謝謝伯父。”
“不用謝我，是我謝你纔對。”
戴虎狼發出一陣爽朗笑聲，隨後意味深長回道：“好了，你先好好吃飯，吃飽了睡覺養傷。”
“後天清明，我帶你去拜祭，你是半個戴家人，總該讓大家認識一下。”
說完之後，他就拍拍葉天龍肩膀，緩緩離開飯廳。
葉天龍神情一愣，他心裡清楚，戴虎狼帶着自己去祭祀意味什麼，那就是戴家人了。
而且也有點傳承的意味。
他往嘴裡狠狠扒入一口麪條：難道，他要自己做戴家接班人？
這時，走到外面的戴虎狼好像想起什麼，扭頭望着大口吃麪的葉天龍，帶着一股子關懷：
“你回來路上被襲擊了？是什麼人對你下殺手？”
看到戴虎狼的溫暖目光，葉天龍呼出一口長氣，沒有隱瞞：“不算襲擊，是一個警告。”
“燕黃，我以前的一個兄弟，殺手組織的老大，旗下三千殺手，他來西湖準備殺你。”
“昨天襲擊你的禿鷹和殺手，也是他派出來的，結果被我攪合了。”
葉天龍語氣平緩而出：“他今天過來警告我，讓我不要再插手，如果我再保護你，連我也殺。”
戴虎狼臉上沒有波瀾，只是饒有興趣看着葉天龍：“那你有沒有做出選擇？”
葉天龍笑了笑，用筷子敲敲瓷碗：“我坐在這裡吃麪，好像就是選擇。”
戴虎狼沒追問細節，甚至都沒問燕黃是誰，只是欣慰點點頭：“爲了我，兄弟相殘，會不會不值？”
葉天龍心裡苦笑，戴虎狼不過是一個導火線，有沒有他，燕黃他們跟自己都會刀兵相向。
顏妃纔是根本。
不過他沒有說這些恩怨情仇，只是很溫和笑道：“我做事從來不考慮值不值，只希望問心無愧。”
“天龍，你沒有讓我失望。”
戴虎狼再度點點頭：“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隨後，他就轉身離開大廳，三叔緊隨他的身後，沒有多久，戴虎狼來到後園，從口袋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葉天龍跟燕黃在巷子相對而立，一副早已經熟絡的態勢。
“呼——”
戴虎狼猛地吸了一口菸斗，上面的菸絲紅焰起來，戴虎狼把照片一角放上去，馬上騰昇青色焰火……
三叔看着漸漸變成灰燼的照片，眼裡有着一抹說不出的惆悵。
葉天龍在火焰中涅槃，而有人，要在這火焰中毀滅……
黃昏，陰沉的天空終於不再下雨，只是冷風偶爾掠過，讓人感受到幾分寒意。
樹葉在風中不斷搖曳，彷彿情人地雙手在揮舞，飄落的幾片枯葉，有如情人地飛吻。
沒有了雨水的沉浸，戴家守衛都站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憋了那麼多天，不下雨的天空實在難得。
韓小龍也從自己的住處走了出來，伸展着筋骨走出戴家花園，戴家守衛見到韓小龍，都是躬身施禮。
在他們心中，韓小龍的地位只是比戴虎狼、戴明子、媧姨和三叔略差半籌。
面對衆人的施禮，韓小龍卻沒多少反應，雙眉緊鎖，好像遇到一個極其煩心的事情。
他揹負雙手走上一個山丘，蟲鳴啾啾，看起來頗有寒意，還有些淒涼，彷彿韓小龍此刻的表情。
衆人眼裡狂傲不羈的他，此刻卻像是心事重重，慢慢轉悠，很快站到山道入口處。
韓小龍對着斷橋花園方向，擡頭凝視，良久無言，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許久，他突然心生警覺，一刀垂落掌心，低喝一聲：“是誰？”
他雖然心事重重，但畢竟身經百戰，身手卓絕，身旁不遠腳步聲雖然輕微，卻被他馬上察覺。
林中深處現出一個人影，樹木倒影，冷風吹拂，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面目，但一股幽香傳了過來。
韓小龍纔要揮刀，突然僵硬在那裡，低聲一句：“是你……”
他前面喝斥很是兇厲，可最後一句卻是大有疑惑，甚至可以說有些激動和興奮。
與此同時，他眸子的光芒，如春風一樣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