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國宴。
十二菜，一道湯，一道主食。
但是隻有兩人，烏戈將軍和葉天龍。
而且國宴就設在蘭城港口，看得見遠征號的地方。
在葉天龍的勸告之下，富員外和樸斬軍他們中午就已經離開，避免捲入即將到來的風暴中。
對於葉天龍來說，單兵作戰遠比抱團對抗要有效，畢竟這裡是烏國，也是歐洲王室的地盤。
“葉少，恭賀你，贏得遠征號。”
烏戈將軍一掃上午的殺意和不滿，老臉堆滿着主人宴請客人的熱情：
“你放心，船隻正在按照規定辦理手續，你一個星期後就可以運走它。”
說到運走它的時候，烏戈將軍神情有些黯然，像是把孩子割讓出去一樣。
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把一盅佛跳牆推到葉天龍的面前：“來，這是我讓中餐師傅做的佛跳牆，看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謝謝烏戈將軍。”
葉天龍沒有半點拒絕，笑着接過佛跳牆，隨後打開，香氣四溢，拿起湯匙喝入一口，出聲讚道：
“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算是原汁原味。”
葉天龍玩味笑道：“將軍對這頓飯用了心啊。”
烏戈落落大方：“老實說，我很惱怒葉少壞我計劃，給我捅下天大簍子，我恨不得一槍斃掉你。”
“不過這是立場利益決定，撇開這些，葉少今天展現出來的強者風範，我內心是由衷欣賞的。”
“一個東方小子，站在烏國舞臺，斬殺近百王室驕子，想一想就是十分熱血的事情。”
他輕嘆一聲：“大丈夫當如是也啊。”
有實力的人，無論是否敵人，都值得尊重。
“將軍過獎了。”
葉天龍變得謙卑有禮：“我能活到現在，還能拿到遠征號，除了我運氣好點，還有就是將軍守信。”
“畢竟這裡是你的地盤，你又執掌軍隊，你一個翻臉，我就萬劫不復。”
他目光帶着一抹真誠：“我現在還能跟你共宴，完全就是將軍的恩賜。”
烏戈眼裡閃爍一抹光芒：“哈哈哈，葉少，你還真是一個人才，能上能下。”
“猖狂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打死你，謙卑的時候，又讓人欣賞你的真誠。”
“只可惜，咱們錯誤的時間碰撞錯誤的事情，不然你我真有機會做朋友，惺惺相惜那一種。”
“我現在沒有翻臉，還跟你吃飯，不過是踐行賣家和買家的程序。”
“一旦遠征號交接完畢，你我沒有合作關係，我很可能就會不擇手段殺你了。”
烏戈笑容變得意味深長：“到時你一定要小心我。”
“痛快，就喜歡將軍這種推心置腹，哪怕只做今晚的朋友。”
葉天龍大笑了起來，端起酒杯開口：“我也要跟你不醉不歸。”
烏戈沒有廢話，直接跟葉天龍相碰：“好，不醉不歸。”
兩人笑着喝乾淨杯中的伏特加。
“將軍，即使只做今晚的朋友，我也要對你推心置腹。”
葉天龍給兩人倒滿酒，目光盯着烏戈問出一聲：“我想問將軍一句，將軍是否熱愛這個國家？”
“當然！”
烏戈毫不猶豫回道：“雖然我不是完美的人，我也做過錯事，但我對這個土地由衷熱愛。”
“我以前希望它繁榮富強。”
“現在，我希望它國泰民安。”
“將來……將來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他的眸子有些落寞，隨後一干喝完杯中酒，他也不知道烏國的將來會是怎樣。
烏國不想被人當槍使，可它的戰略位置，又註定它只能在兩把刀尖上跳舞，也註定它遲早會刺傷。
至於哪天被刺傷，烏戈就不知道了。
“我寵溺卡斯蒂亞，偏袒梅森王子，放在你眼裡，我是自私的傢伙，可我問心無愧。”
烏戈淡淡出聲：“因爲我有我的理由。”
他希望扯入歐洲勢力，讓烏國處境多一絲周旋餘地。
“我明白。”
葉天龍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將軍是爲了烏國。”
“確實如此。”
烏戈笑道：“可惜我的部署都被你破壞了，現在不僅無法獲得梅森他們支持，還可能受他們打壓。”
“我恨你，但往深處一想，其實又不該恨你。”
“是我逼着改變規則，逼着你生死決戰，現在的結局，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他很是爽快地擺手：“算了，不談這些了，來，喝酒，爲今晚的友誼不醉不歸。”
葉天龍跟他一碰酒杯，隨後把伏特加喝完。
談論半個小時，兩人敵意消散不少，氣氛也變得更加融洽。
再次倒酒時，葉天龍認真問道：“將軍，如果你真想爲烏國好，那就儘快讓我把遠征號運走吧。”
“千萬別等一個星期。”
他壓低聲音：“更不要打算拖延我離開，那會跟你想要的結果相反。”
烏戈將軍眼睛眯起：“什麼意思？”
葉天龍笑着點出烏戈念頭：“將軍說要一個星期交接手續，不過是一個合法拖延我的藉口。”
“你都聚集二十四股勢力競拍，又怎會沒有準備好各種手續？”
“你拖拉一個星期，目的是等王室作出決定，看看他們準備怎麼對付我。”
他笑了笑：“畢竟英倫等王室還沒準備好報復我，你就讓我帶着遠征號離開，你豈不是王室罪人？”
烏戈端在半空的酒杯停滯：“葉少，你想多了。”
葉天龍語氣不徐不疾：“會不會想多，將軍心裡有數。”
“作爲朋友，一夜友誼的朋友，我告訴你，讓我明天就走，對你對烏國都利大於弊。”
他輕嘆一聲：“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烏戈皺起了眉頭：“爲什麼？”
“我和王室的碰撞，一定血流成河。”
葉天龍把酒杯靠了過去：“將軍是希望，這一戰，在烏國發生，還是境外發生呢？”
烏戈將軍面色狂變，似乎知道葉天龍的意思。
“將軍，站起來看一眼吧……”
葉天龍拍拍烏戈將軍的肩膀，隨後左手輕輕一側，指向破舊的遠征號和港口：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烏戈將軍鬼使神差站起，掃視恢宏卻不再繁華的港口，以及龐大卻要變成廢鐵的船艦，輕嘆一聲：
“看到了過去了輝煌，也看到了現在的沒落。”
他心裡一揪：“榮光不再啊。”
如果不曾發達不曾光鮮，那麼現在的落魄也就習慣，最難受的是，曾經光芒萬丈，如今物是人非。
葉天龍站在他身邊：“傳聞這一艘遠征號當初從熊國運過來時，將軍也跟那幫專家一樣熱血沸騰。”
“想要繼續打造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航空母艦，想要向世界展示烏國永不隕落的軍工技術。”
“爲此將軍還四處募集資金和試圖說服上峰，只可惜戰略需要，遠征號最終變成一堆廢鐵。”
“將軍想要看到的海上王者，只怕今生都沒有機會了。”
他聲音忽然變得平和，像是老朋友一樣友善：“這些年，將軍的心難道沒有痛過，沒有遺憾過嗎？”
烏戈將軍沒有說話，只是嘴角止不住牽動，昭示着他內心的掙扎。
良久，他嘆息一聲：“葉天龍，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我來實現你的心願。”
葉天龍一握烏戈將軍的手：
“讓你有生之年，看到遠征號碧波千里，破浪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