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英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說道:“請進來吧!”
“是!”小菊轉身出去了,一會領着一對年輕夫婦進來,兩人衣衫也算華麗,可相比起這位表奶奶的上等絲繡綢緞,可就差遠了。兩人畢恭畢敬地走到李瑞英面前行禮:“二孃早安!”又給李瑞蘭道了萬福,並一同請了安。
李瑞英恩了一聲,鼻音很重,可以看出她語氣中的不屑和不耐,在大房面前,她一向沒什麼好臉色,如今更是一張臉冷冰冰地嚴厲道:“世甄,你好歹是方家的二公子,昨日的事情我聽說了,不是小三子的責任,而是你不該讓他一個人去送貨,他怎麼說也是新人,在沒有人的情況下,讓他單獨送貨也不行。你雖然是二公子,但到底也和人家做同一份工,不能自恃身份而偷懶貪輕鬆,不是二孃不幫着你,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錯,二孃即便想保住你也保不住,店號許多人已經對你有意見,若是再有下次,那你就乾脆不要做了,在家伺候你老孃吧!”
方世甄臉色漲紅,卻一句不敢辯白,堂堂二公子,卻要去做送貨工,說出去也不怕人貽笑大方,他倒不是怕丟臉,而是昨天他手上確實有活兒,走不開,況且這本來只是小事,不值得一提,偏生小題大做,三番四次地說不讓他到店號去工作,可氣憤有什麼用?他還得處處受制於人,因爲他沒有資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即便心裡多麼悲憤,他也只能說:“對不起二孃,以後我會注意的。”
“恩,出去吧!”李瑞英眼皮也不擡,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孩兒告退!”方世甄帶着娘子走了出去,他深深地吸氣,再長長地嘆氣:“有時候,我真覺得呼吸都困難。”
他娘子姓白,是個賢淑的女子,見相公受氣,不禁心疼地說:“相公不必放在心上,這些日子總會過去的。”
“娘子,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女人心腸惡毒,心狠手辣,我們要出頭,難啊!本想進入店號好生看緊爹爹的產業,誰料還處處被她壓迫,別說是二少爺,我就連一個小廝都不如啊!”方世甄一拳打在石柱上,眼神悲憤。
方白氏不知道如何勸說開解他,只得無助地站着,心裡充滿悲苦和不捨。
大門忽然又一陣騷動,有幾個下人跑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喊着:“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方世甄愣了一下,聽真了下人的喊聲,不由得渾身一震,一種喜悅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他整個人僵住了,回來了?大哥回來了?他走了多久了?十年了吧?腳步僵住一下,他忽然撒腿就往門口跑去。
來人正是方家大少爺方世玉,當然,這不是真的方世玉,她臉上的一張麪皮是假的,其實做得也不是十分的像,只是離家十年的人,容貌有些改變也屬於正常,她與方世玉談過一晚,知道了大致的情況,也學了一些他說話的神韻,即便不像,也不要緊,因爲她說她是方家大少爺,她便是真的方家大少爺。
她知道自己的出現定然會引起轟動,她也讓可人來觀察過他們一家人目前的關係,所以心中有了一個大概。
“大哥!”一雙驚疑不定的雙眸,一張似喜還悲的臉孔,一道哽咽而悽愴的聲音:“你,你怎麼纔回來?”輕輕一句,包含了多少種意思?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纔回來!我等到你了!我生你氣!我恨你!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你怎麼纔回來?”
路陽離家多年,遊離在時空裡,已經是遊子的身份,見到方世甄的那張狂喜的臉,頓時觸動了她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她啞口無言,眸泛動:“二弟,大哥回來了!”
一位老婦被人攙扶着走出來,她其實才五十歲不到,但體弱多病,加上鬱結難舒,加上二房不斷的欺壓,讓她這個大奶奶連站都沒地方站,本以爲這輩子也見不到大兒子了,誰料,十年後,他終於回來了。
老婦還沒站穩,路陽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個耳光,老婦恨恨地說:“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路陽的眼淚毫無預料的掉了出來,彷彿打她的就是自己的媽咪,十幾年了,媽咪老了嗎?她要是回去,她估計也會這樣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打她耳光。
路陽低低地哽咽說:“對不起,娘,不孝子方世玉回來了!”
有下人進去稟報給李瑞英聽:“奶奶,大少爺回來了!”
方瑞英皺皺眉頭:“回來就回來了,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李瑞蘭也見過這位大少爺,她擔心地問:“這個方世玉,不是早就走了嗎?這會回來是要分家產嗎?”
李瑞英冷笑一聲:“一個早年便被老爺趕出家門的人,他要回來便回來了麼?我準了麼?”說罷,便起身對丫頭說:“給我叫李教頭帶幾個人過來,我們方家沒這麼隨便,想走便走,想來便來,成何體統?”
“是,奴婢這就去!”丫鬟快步走了出去。
李瑞蘭陪着李瑞英走出去,身後跟着幾個丫鬟家丁,架勢很大。
路陽看着兩個富貴的女人走過來,前面那個面容威嚴,嘴角冷峻的女人,想必就是名聞江東省的奇女子李瑞英。
路陽查過,這位大公子離家的時候,她還沒正式被納入門,所以在大公子眼裡,她不過是一名丫頭。
所以路陽一副看不見她的神情,和可人對視了一眼,好戲上場了。
李瑞英冷道:“大姐,你是不是老糊塗了?老爺早就把他趕出了家門,如今他回來,是誰放他進來的?”
路陽搖搖頭淡淡地說:“第一,你叫錯了,不是大姐,而是小姐,你只是一個丫鬟,憑什麼叫我孃親大姐?第二,我老子趕不趕我走,是我們的家事。就算你現在嫁給我爹了,也不過是個妾室,放不放我進來,似乎和你沒什麼關係。”
此話正中李瑞英的弱點,她眉目一冷,臉色陰沉:“看來你還不知道這個家誰做主!”
“誰做主都無所謂,我是方家的長子嫡孫,這個家業遲早是我來承繼。你不是異想天開地以爲,我們方家會一直由外姓人話事做主吧?”路陽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