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天氣開始慢慢轉熱,府中要置辦夏日的衣裳和物品,每日來賬房支銀子的人也多了,溫暖把單據入賬,然後分類記錄,一天下來,倒也忙足了四個時辰。
春耕時分,有許多下人來請假回家幫忙,並且預支工錢,溫暖也都一一準了。至於假期是管家批的,只要有管家的批條,溫暖一律給銀子。有時候清點食物庫房裡有吃不及的存貨,例如臘肉臘腸冬菇針菜這些年關食材,對大戶人家來說不是什麼好料,但是對於一年只收入幾兩銀子的百姓來說,這些東西就是稀罕物了。溫暖請示過楚夫人之後,便把這些東西送給回家幫忙耕種的下人,下人拿了銀子和賞賜,都歡天喜地地走了。
楚夫人對溫暖的人品實在是喜愛得不得了,在她心中早已經把溫暖當成了兒媳婦般看待,雖然楚帆一再交代不可以急進,但是做人孃親的又豈能不急?再不急,她孫子什麼時候才能抱到手上啊?
楚帆也在日前發了書信回來,說馬上啓程回京,大約七日左右便可回到京城。楚夫人特意把此事告知了溫暖,溫暖哦了一聲,想來清平公主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想起這事,她不禁想起寒軒,他應該開心了吧?溫暖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一絲微笑,楚夫人看在眼裡,不由得大喜,彷彿她的孫子就在溫暖的笑容裡誕生了!
然而在楚帆回京的路上,楚家卻出了點意外。
楚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楚恬鈺跟兵部李侍郎的二公子早有婚約,但是對方遲遲沒有下聘,也沒有說什麼時候把事情給辦了,李家不心急,楚大人夫婦卻心急萬分。眼看楚恬鈺馬上就要十七歲了,再不出閣便要招人話柄。
這日楚夫人帶着溫暖上街,楚恬鈺有些不舒服沒有跟從。經過珠寶玉石店,楚夫人便拉着溫暖的手走了進去,楚丫和伺候楚夫人的丫鬟在門口等着。
溫暖對珠寶首飾沒有興趣,但是對手工藝卻很有興趣,如此繁複的金釵是用什麼工具製造而成的呢?玉佩上的雕刻,銀簪子上的精美的圖案,她都俯下身子慢慢地研究,而楚夫人見她一個勁地瞧着,以爲她喜歡,便笑着說:“暖兒,喜歡哪一件就要了吧。”
溫暖站直身子搖搖頭說:“謝謝夫人,但是不必了,我平時比較少佩戴首飾的。”之前溫暖稱呼楚夫人,但是自從做了賬房之後便一直稱呼夫人,怎麼說人家也是老闆,尊稱總是沒錯的,但是殊不知楚夫人卻是恨不得她跟楚帆一樣喊她孃的。
“雖然樣貌俊俏,可女子總需要幾件首飾增添風韻,來,試試這個!”楚夫人拿起一支金釵,往溫暖頭上插去,然後扶着她的肩膀左右瞧了一下,圓潤的臉上堆滿微笑,“好,太美了,要是上些胭脂更嬌人,掌櫃的,多少銀子,這個金釵我要了。”
掌櫃的笑道:“楚夫人,您是熟客了,就給您便宜點,三兩銀子!”相當溫暖一個月的工錢,溫暖連忙擺擺手,“夫人,不必給我買,真的,我平時很少佩戴的,別浪費銀子了。”受人這麼貴重的禮物,她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啊!
“不準說話,不要就是不給我面子!”楚夫人有些不高興地說。
溫暖只得說:“那謝謝您了!”
楚夫人笑逐顏開,“不謝不謝!”
錢袋放在溫暖那裡,溫暖打開錢袋正要給銀子,正好此時掌櫃夫人走出來,她見到溫暖頭上戴着的金釵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走上前用抱歉的語氣說:“對不起,楚夫人,這金釵是有人訂了的。”
楚夫人不高興了,“你有人訂了怎麼還擺放在這裡,還拿給我看?現在看中了,又說有人訂了,這多麼掃興啊!”
掌櫃夫人笑着說:“其實不該說那句也說了吧,這金釵是李侍郎的大夫人訂了,打算送給未來兒媳婦的,換言之,也就是送給楚小姐,本來是一套的,是外子糊塗,竟把金釵單獨拿開,並放在櫃檯裡擺賣,實在是不好意思。”
楚夫人聞言,繃緊的臉馬上便鬆開了,笑容爬滿臉上,湊近問道:“當真?”
掌櫃夫人笑得曖昧,“那自然是真的了,這一套六件,金釵,金簪,戒指,金鍊子,龍鳳鐲,耳環一一齊備,都是足金,分量十足啊。李大夫人指明要精緻,說是要給未來兒媳婦的,大公子成親了,只剩下二公子未婚,楚小姐和二公子的婚約京城裡誰不知道?說起來,我還真要恭喜楚夫人,喜得佳婿啊!”
楚夫人歡喜地說:“好好,謝謝,謝謝!”
溫暖把金釵拿下來,遞給掌櫃夫人,“請收好!”
掌櫃夫人接過金釵,見溫暖有些陌生,便問道:“這位是?”
楚夫人曖昧地說:“她,是我家帆兒帶回來的姑娘!”
掌櫃夫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伸出拇指對楚夫人道:“很好,十分好!”她重新在首飾盤裡挑了一塊玉墜遞給溫暖,微笑着說:“這一塊晶瑩剔透的上好翡翠,姑娘看看可喜歡?”
溫暖看了一眼,玉質溫軟,色澤蒼翠,確實是好玉,玉比金子更貴,溫暖卻不敢表現出喜愛的神色,免得楚夫人又說買給她,她搖搖頭,從首飾盤裡挑了一雙珍珠耳環,微笑道:“我喜歡這個!”這珍珠雖然圓潤,但是色澤不好,想來也不會是名貴東西。
果然掌櫃夫人蹙眉說:“這珍珠耳環非.....”溫暖打斷她,“得了,掌櫃夫人,我知道的,但是我喜歡,您就給我包起來吧!”掌櫃夫人用讚賞的眼光看着溫暖,再對楚夫人說一句:“好!”這一句好,比方纔那一句更有質感,此女不愛慕虛榮,不貪圖財物珠寶,是個好人家的女孩。楚夫人的笑容愈發甜了,看着溫暖的眼光也多了幾分憐愛。
買好東西,兩人又去了德興綢緞莊,楚夫人是這裡的老主顧了,剛一來,掌櫃便笑臉迎人:“楚夫人,趕緊地派喜糖,原來姑娘要成親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虧我留了上好的綢緞給你。”
楚夫人有些奇怪,她上前問道:“你怎麼知道了?”
掌櫃說:“剛纔李大夫人才帶丫鬟來拿了好幾捆的綢緞,說是二公子大婚,日子都訂好了,就是下個月十八,你真不夠意思,嫁衣的布料也不來我這裡扯,枉費我留了這麼好的料子。”
楚夫人當堂臉色變發白,李家下聘都還沒來,什麼時候談好了日子?此事莫不是另有內情?楚夫人虛應了幾句,帶着溫暖和楚丫等匆匆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