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膳用溫性的中藥和肉一起燉,清香撲鼻,寒歌胃口大增,對顧小蝶和顧人楓姐妹倆也就另眼相看了。
路陽問顧人楓:“皇上的病情如何?”
顧人楓把藥膳端至寒歌面前,然後有些歉意地對路陽說:“其實具體問題還沒找到,但是大有可能是從孃胎落下的毛病,而皇上之前曾經說過在瀑布下練功,才引致寒冰入體,身體有神功護衛,所以寒冰上頭,血管收縮,引發頭疼。”
“那可有治癒之法?”路陽急忙問道,對於寒歌孃親的故事,路陽聽太皇太后說過,也許真是孃胎落下的毛病。
“其實,要是孃胎落下的毛病,要治起來也容易。當然對別人是容易,只是皇上的生母已經過世,那要治好就變得十分困難了。”顧人楓說道。
“怎麼說?”
顧小蝶冷冷地說:“此病需要用皇上生母的溫血來做藥引,溫血,也就是要剛從身體內滴出來的血,但凡遲一點都不可。皇上生母已經不在,所以此法不能用。”
寒歌見路陽擔憂,便說:“不必煩惱,現在朕已經好多了,根治不根治,真的沒有什麼問題。”路陽凝視着他的眸子,心中覺得酸楚,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日子不會很多,她不想他在這麼短暫的日子裡還有受盡折磨,最可惜的是她雖然吞食了女媧精魂,但卻沒有女媧造人的本事,甚至連醫治人的本事都沒有,她除了可以幫助那些無主孤魂外,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一身的法力,幫不了這世間任何一個人。
她忽然想起太皇太后說過,溫暖最後的下落不明,孩子交給了她的貼身宮女撫養,而這個宮女後來被封爲嬪妾還是才人,也就是寒歌的養母。那溫暖是否還在生?抑或是已經穿越回了未來?她是什麼年代來的?是否可以去找她?若是未來找不到她,可以回去二十多年前找那個初初來到古代的溫暖啊。
路陽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她問顧人楓:“是不是隻要找到了皇上的生母,這寒症便能根治?”
顧人楓點點頭,“藥方是這樣的,但是這個藥方要持續服用三貼,每一貼相隔一個月,言下之意,就不是一滴血這麼簡單,而是要她留在這裡三個月。”
寒歌搖搖頭,“此事不用再說,朕的生母已經殯天,說來無益。”
顧小蝶也說:“沒錯,如今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不見得有用,其實就算不根治,只要皇上一直服用我們開藥方,也會減低病發的機會。”
“減低,也就是依舊會復發。”路陽說道,“終究不是長遠之法。”
寒歌則笑了,“想這麼多幹什麼?也許朕到死的那一日都沒有病發呢?況且病發也只是頭疼而已,沒什麼好怕。”
“胡說八道。”路陽不悅地說,對於死這個字,她真的是尤其忌諱,她不怕自己死,怕的是身邊在乎的人死。她就像一顆石子,有上萬年的生命,但要你做顆冰冷的石頭有什麼意思?連一絲感情都沒有,只冷眼旁觀這個世間,從天亮等天黑,然後世事變遷,萬物轉移,而自己從當日的紅顏變爲老妖怪。
路陽和龍星兒不一樣,龍星兒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責任,也知道自己未來五百年的孤寂,所以她能從小管束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對太多的人動情。這完全是出自本能了。但是路陽不一樣,她原本是個嫉惡如仇的警察,七情六慾原本就比尋常人強一些,愛憎纔是她的本能,但是有一天突然說不能太在乎任何一件事情,不能在乎任何一個人。她自然是很難適應,所以在感情上一直都比較矛盾。
顧小蝶淡淡地說:“但凡人都是要死的,皇上倒也不是胡說。”世人怕死,誰也不能免俗。
路陽面容有些蒼白,胡小蝶說的話雖然是刺耳,倒也是真理。只是真理往往也是殘酷的。對於溫暖和先皇的那一段情,路陽想起來仍覺得很可惜,原本相愛的兩個人,爲何卻如此波折重重?
寒歌不知道路陽的來歷,到現在都沒有問過她,其實她來自何方是什麼人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顧小蝶和顧人楓在寒歌用完藥膳後便走了,沒有久留。路陽讓寒歌去休息,然後自己一個人去了找太皇太后。她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溫暖的來龍去脈。
路陽走到御花園,卻看見顧人楓站在桂花樹下,一臉溫潤的笑意,她一愣,“顧大小姐不是已經回容華殿了嗎?”
顧人楓走過來,聲音柔和:“有些事情想和你說。所以專程在這裡等你。”
路陽雖然疑惑,但既然對方專程在這裡等着她,想必是有要緊事,莫非是皇上的病情?她的心猛地一沉,“是不是皇上....?”
顧人楓指着前面的亭子,“我們借一步說話。”
路陽點點頭,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腰間束了腰帶,腰帶上依舊掛着繡金線荷包,隨着她走路的擺動,荷包也輕輕地晃動着。在她身後的顧人楓忽然伸手把她的荷包取了過來,路陽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還給我。”
顧人楓把荷包握在手裡,直直地凝視着路陽,“這荷包對你很重要?”
路陽冷聲道:“我再說一遍,把荷包還給我。”
“我可以爲你治好皇上,但是這個荷包,必須送給我,否則我們姐妹立刻離開。”顧人楓也冷下臉,淡淡地說。
“你什麼意思?這荷包是我的私人物件,你們醫治皇上要什麼賞賜直接跟他說,多麼珍貴的東西都會有,要這個荷包乾什麼?”路陽憤怒至極,對方竟然用這個荷包來要挾她。
“怎麼?我治好你的心上人,你連個荷包都捨不得給我?”顧人楓譏諷地說道,春風掠過,揚起她耳邊的一縷長髮。
“這個荷包對你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對我來說,卻是最珍貴的東西,你何必用這個來要挾我?”路陽言辭有些悲哀,這份悲哀是連她自己都不知覺便流露了出來。
顧人楓倚在亭子前的欄杆上,定定地看着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