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了,就在後天晚上。”大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看着兩人的表情道,“我們村已經抓到了五六個魂體,足夠燒一整夜了,兩位要是不嫌棄,可以去避一避。”
凌天胤目光轉向秦蕪夏,露出詢問之色。
秦蕪夏微微轉開視線,看向那大漢道:“我們還有三個人,你們那裡能住的下嗎?”
“這……行!”大漢猶豫了下,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大漢看來,能踏空飛行的,除了魂體就是魂師,眼前這兩人顯然不是魂體,那不是魂師是什麼?雖然這兩個魂師好像頭腦出了點問題,但聊勝於無嘛。但話又說回來,如果這兩個魂師腦袋沒問題的話,他現在哪兒還能站在這裡說話。
須知,因爲夜靈鬼的緣故,魂體雖然每天都會誕生,但依舊十分珍貴,只有魂師纔有資格擁有。
流雲大陸,被死氣所籠罩的鎏風郡外。
白皙少年靜靜的站在半里外,一雙眼睛強忍着朦朧淚意,定定的看向鎏風郡那被黑氣籠罩的天空沉默不語,他手裡握着個透明瓶子,瓶子裡是一團跳動的淺紅火焰。
秦前輩,我還沒來得急送你禮物……
少年身旁,有着傾城之貌的少女無聲靜立,她水一般的眸子亦看向鎏風郡,眉宇間滿是敬重。
對於大陣開啓之後的情況,白菱兒一無所知,但從白聞君的言語中,她明白了是秦前輩救她離開鎏風郡,然而秦前輩自己卻沒能倖免……
除了兩人之外,鎏風郡城外還站着數千人,包括煉丹師公會衆人。
此時,他們每個人都肅然的看着鎏風郡所在,申請莊重,默默祭奠。
就這樣沉默了不知多久,站在人羣中的宿風方纔長嘆一聲,感慨萬千的道:“秦姑娘,一路走好!老夫會在煉丹師公會祠堂爲你設立牌位,只要煉丹師公會還在一天,就有姑娘一天的香火供奉。”
如果不是秦蕪夏當時冒死衝進鎏風郡去提醒,城外這幾千人基本上都只有死路一條。
宿風不禁想到數日前,同樣是在這裡,白衣女子義無反顧的衝進鎏風郡時那份灑脫姿態,若換做是他,恐怕也未必能做到這般從容。虧他一直被她的言行誤導,竟真將她當做是冷血無情的人。
陰司界。
同牛三回到小村,正在房間裡休息的秦蕪夏一個勁打的噴嚏,打得她頭暈腦脹,心中暗自納悶到底是誰在一直咒罵她,才能叫她噴嚏不斷。
皓皓端着薑湯從外頭推門進來,“孃親,村裡人說你是感染了風寒,給你熬了碗薑湯。”
“風寒——阿嚏!風寒個屁,傻兒子——阿嚏!你娘我這是被人詛咒了!”秦蕪夏很無奈,實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得罪了那尊大佛!
殊不知,此時正有數千人在默默的禱告,祈禱她能“一路走好”。
皓皓當即瞪大了眼睛,氣鼓鼓的道:“誰敢詛咒孃親,孃親快告訴皓皓,叫皓皓去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秦蕪夏一臉納悶,“我要是知道是——阿嚏,是誰,我早就去了!”
“原來孃親也不知道。”皓皓頓時就泄了氣,轉而看向碗裡的熱薑湯,“那孃親,這薑湯你還要不要喝?”
秦蕪夏頭疼得很,連忙擺手,“不喝了,我休息一下——阿嚏!”
皓皓忍不住擔憂的皺起小眉頭,見自家孃親躺上了牀,也就乖乖端着薑湯出去了。
放了碗,走道四面都用大石塊壘砌了圍牆的院子裡,皓皓縱身躍上院牆,扯了扯正眺望遠方的凌天胤的袖子,悄聲到:“爹爹,孃親還在打噴嚏。”
聞言,凌天胤清俊的眸子裡閃過憂慮,有些無奈的道:“你娘不准我進屋,我也沒辦法啊。”
皓皓立馬丟過去一對大白眼,“你偷偷進去啊。”
真奇怪,爹爹以前追求孃親的時候,臉皮不是很厚嘛?
凌天胤笑着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還有點苦澀。上午的時候,他就不該單獨拉着她離開,不該問那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現在阿夏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而他,也不想去聽她解釋那或許會給他們兩個人都照成傷害的過去。
思及此,他拿出一塊玉佩遞給皓皓:“兒子,把這個交給你孃親。”
接過類似護身符的玉佩,皓皓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轉身躍下牆頭,迅速跑進了秦蕪夏所在的房間。
“這是你爹爹讓你給我的?”
秦蕪夏眸色複雜的拿着護身玉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總覺得鼻子沒那麼癢了。
“對啊孃親,這是爹爹讓我給你的。爹爹還說,只要孃親能好起來,別說是一塊護身玉佩,要他的命也沒關係。”
皓皓敏銳的發現自家孃親似乎沒有打噴嚏的跡象了,心中對爹爹又多了幾分崇拜,頓時忘記了幾天前做下的袖手旁觀的決定,開始幫自家爹爹說好話了。
“他還真有可能這麼說。”秦蕪夏不禁笑了道。
她怎麼會聽不出來,後面一句話是皓皓自己補充的,並且還很有根據,因爲三年前在聖地時,凌天胤的確是這麼做過。
被識破了真相,皓皓頓時喪了氣,撲倒自家孃親懷裡撒嬌的蹭了蹭道:“孃親……”
“怎麼了?”
“孃親,你不要生爹爹的氣了好不好?”
“孃親沒有生他的氣。”
“那孃親爲什麼不理爹爹,爹爹看上去好難過。”
“那,是因爲你還小,不懂。”
“孃親,皓皓已經八歲了……”
“八歲怎麼了?你在孃親眼裡永遠都是兒子,就算八十歲、八百歲也一樣。”
“孃親你不準耍賴,不準轉移話題!”
皓皓從自家孃親懷裡擡起頭,小臉很是不滿,心頭越發不解孃親和爹爹到底怎麼了,他們越是這樣誰也不理誰,他心理就越害怕,害怕孃親和爹爹分開了,那他該怎麼辦?!
被皓皓直勾勾看着,秦蕪夏心頭驀地一滯,繼而升起一股濃濃的愧疚。
她簡直太自私了,一直以來,她都只顧着考慮自己的處境,凡是都先想着自己,卻忽略了兒子的感受,虧她還自詡是個疼愛孩子的母親!
秦蕪夏心頭自責不已,一把將皓皓摟進懷裡,用力抱了抱,這才鬆開他深吸一口氣道:“兒子,去叫你爹爹進來。”
“孃親,你是不是要原諒爹爹了?”皓皓眸子一亮,滿臉驚喜之色。
秦蕪夏壓制住心中的掙扎,淺笑着道:“問那麼多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你爹爹叫進來,再等會孃親可就後悔了。記住,一會兒不許聽牆角,要是被孃親我發現了,後果你知道的。”
“保證不聽!”皓皓立馬點頭,歡喜的奔了出去,“孃親你等一等,我這就去叫爹爹進來!”
片刻之後,秦蕪夏聽到有沉穩的腳步聲靠近,最後停在了門口。
想到一會兒就要向凌天胤攤牌,他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感覺像是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才聽到了敲門聲,“阿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秦蕪夏聽到自己平靜是聲音,腦子裡卻有瞬間的空白。
凌天胤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白衣女子端坐在牀榻邊,臉色靜如止水,可他卻從那雙暗藏冷厲的鳳眸中看到了一抹決然。
有那麼一瞬間,他擡起的腿遲疑了一下,而後強忍住掉頭逃避的衝動,坦然的踏了進去。
凌天胤關上了房門,走過去坐在牀榻對面的凳子上,清俊的眸子看向秦蕪夏,“阿夏,你叫我進來有什麼事嗎?”
秦蕪夏鳳眸一閃,不禁錯開視線不去看他,而後輕吸了一口氣道:“有些事情,我不想再瞞着你。現在,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
凌天胤沉默,秦蕪夏也沒有立即開口,兩人心中都不平靜,房間裡頓時靜默了來。
“其實……”
“阿夏……”
沉寂了不知多久,兩人在這一刻同時開了口。
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各自怔住,下意識的朝對方看去,目光交匯的瞬間,卻觸電般各自別開。
而後凌天胤先一步開了口,清俊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她,“阿夏,皮肉身體不過是虛像,死後還不都化作一抔黃土,隨風消散於天地間。阿夏,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是我凌天胤這輩子認定的人,永遠不會改變。”
他清冽的聲音很輕,飽含疼惜,卻又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碰碎了什麼一般。
他到底在說什麼?秦蕪夏不禁微微擰眉。
繼而她想到了什麼,儘管心中此刻複雜難言,卻也差點啞然失笑出聲,緊接着,卻是一股更加壓抑的酸澀。
凌天胤所在的世界雖然算得上開放,但並不代表女子失身就是小事,更何況,即便是上一世所在的世界,也嫌少有人能夠毫不在意的吧?
而凌天胤不但可以不在乎,甚至還害怕她無法接受,反過來安慰她。
可他在乎的那個人,真的就是她嗎?
秦蕪夏多麼希望那個人就是自己,但她卻不敢有所希冀,他的答案那樣明確——第一眼便認定的人,可她卻不是他第一眼遇見的她。
她再度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了心緒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在我說之前,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情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