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洞天之內,張昊一直警惕着,不管有絲毫懈怠,以防劉溫去而復返,但三天過去了,洞天裡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聲音,隔絕一切世俗的繁華喧囂,只有陣法運行帶動氣流的風聲,樹葉的沙沙聲,小溪流水的嘩嘩聲,玉器風鈴的叮咚聲,空靈寂靜,隔世如仙。
“洞天是封閉的空間,開闢虛空,自成一體,劉溫應該不能隨意進入!”
張昊靜下心來思索,把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的整理了一遍,在場爭鬥裡,劉溫和元陽道主纔是主角,他只是一個攪局者,但這兩人都太厲害,他根本沒有攪亂什麼,是劉溫技高一籌,一切都按照劉溫的佈局在走。
如果非要說他攪亂了什麼,僅僅是在最後,讓劉溫沒能得到洞天仙府。
劉溫自稱在洞天裡做了手腳,可以強行進入,其實是與元陽道主勾結,劉溫並不能自己進入,但劉溫確實是做了手腳,佈下了慧普這顆棋子,讓洞天大陣處於癱瘓,所有人困在這裡,連元陽道主也出去,被劉溫全滅。
最後一刻被他攪局,劉溫退出了洞天,也就意味着,劉溫不能再進來了。
“如此看來,洞天裡是安全了。”張昊有了判斷,卻又忍不住嘆氣,“我早該警惕的,劉溫也修習了五符仙術,與慧普如出一轍,兩人竟然是師徒!”
是的,誰也沒想到,劉溫的佈局如此之深,得了靈寶派的傳承,還教出一個弟子慧普,混入了聚仙會,並且劉溫還元陽道主的師叔,三百年前就差點成了天都領袖。
“劉溫到底是何等的存在,閱歷了四百多年,到底是什麼樣心境和感悟?”
張昊自言自語的感慨,他才活了二十幾年,還不如劉溫的一個零頭,實在難以揣測劉溫的心思,但他要對付劉溫,不得不面對這一切。
劉溫活了四百多年,四百年前入道,三百年前差點成了天都領袖,兩百年前又成了魔尊,一百年開始搞科學,現在創建神域組織,歷經了四個王朝,明朝、清朝、民國、新天朝,閱歷了兩個文明,古代文明,現代文明,親手終結了仙魔兩道。
如果說近代社會的發展,讓玄學修行沒落了,其實只是社會革新,玄學失去了社會基礎,而高層依然保存,但這一戰,連高層也打滅了,玄學修行算是真正的沒落了。
“罷了,先爲諸位道友收殮遺體。”
張昊沒有多想,去給衆人收屍,卻又是一陣惆悵哀喪。
陸子旭,有罪和尚,釋法王,靈虛真人,長空真人,李百川,劉盛譽,七人全部犧牲,陸子旭和長空真人是被攪碎心臟,靈虛真人被五鬼邪術奪舍,遺體還算完整,其餘人被赤月輪斬殺,遺體殘破不堪。
大殿上,張昊把幾人的遺體安放,復原了殘破,取水洗去血跡,整理遺容衣裝。
隨後又把慧普和少華真人的遺體也一起整理,死者已矣,該收屍的還得收屍,再後是十六個天兵天將和魔門衆人,屍體擺了滿地,被劉溫長刀斬殺,殘破不堪,以及隨身器物等等,張昊忙了一整天才清理完。
而這場仙魔黃昏的大戰,衆人生死道消,但肉身渾厚強大,又是非正常死亡,血肉皆有生機,一個個充滿怨戾,肉靈不滅,殘念不散,逐漸化爲厲鬼,洞天裡一片鬼哭狼嚎的景象,張昊超度了三天三夜才全部清除,
超度的過程中,張昊送陸子旭七人的元靈昇天,按照道教的信仰,修習性命之根本,死後逕返清虛,昇天得道,靈性長存,是爲修行圓滿。
不過張昊終於發現了疑點,陸子旭七人的元靈皆在,但魔門衆人,以及被劉溫擊殺的天兵天將,元靈都不見了!
“劉溫抽走了衆人的元靈,卻還沒來得及陸子旭幾人,但劉溫抽取元靈做什麼,莫非是把衆人輪迴轉世?”
張昊覺得很有這個可能,以劉溫的佈局手筆,花二十年的時間來輪迴衆人,然後洗腦培養,爲我所用,用完了又再次輪迴,簡直是周而復始的利用,難道這就是劉溫滅殺仙魔兩道的意圖,仙魔皆入輪迴,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但是一想到輪迴,張昊又立馬想起了聖主和閻王要創建的六道輪迴,莫非這其中有牽連?
“對了,明鸞說過,東皇以前就是聖主等人有來往,而東皇又與劉溫有來往,這次仙魔大戰,聖主和閻王也是聚仙會的人,偏偏就沒來參加,還有張崇仙也沒來,不可能這麼巧,必然另有原因。”
張昊恍然反應過來,這羣人才是站在最高層的圈子,彼此之間的爭鬥纔是主旋律,仙魔兩道皆是棋子,他也一直被當成了顆棋子,這次只是僥倖在大局碾壓之下得以倖存而已。
“要對付劉溫,還得先進入這個圈子!”
張昊看明白了局勢,他與劉溫不共戴天,還有這羣人高高在上,卻拿衆生做棋子,不分正邪,不分對錯,徹徹底底是一羣魔頭,可悲聚仙會的正道前輩們,空有一腔降妖伏魔的熱情,卻在陰謀算計裡嗚呼哀哉。
張昊以人王之道修行自身,總理陰陽,調和天人,祭天許願欲迴歸本業,除魔衛道以證業績,卻不料第一次參加聚仙會,竟是這般情景。
然而聚仙會覆滅,正道犧牲亡命,如今倖存他一個,他要屠盡邪魔,爲陸子旭報仇,也是爲正道報仇,同時也應證他的道統,天行健,萬物衍生,人道自強不息,終將碾壓這羣邪魔。
目光一轉,張昊看向了大殿中央的日晷儀,還有遠處墜落的赤月輪。
“元陽道主心術不正,與邪魔爲伍,天都敗亡,神器旁落,從今以後我就是天都之主,執掌神器降妖伏魔,願天行健,乾元大哉,時乘六龍,佑我得證大道。”
張昊喃喃自語,心意決然,一掃心裡的陰霾哀喪,振作氣勢,不屈不撓。
赤月輪已是無主之物,神器有靈,識人認主,看似殘破古舊像一塊廢鐵,感應張昊的心氣,卻泛起了赤芒,鋒芒嗡嗡作響,展現神器威嚴,原本元陽道主祭練的靈胎念頭,暫時並未散去,卻被赤月輪一震,全然破滅。
“嗯?”張昊目光一凝,眼有重瞳,見到這一幕不由得詫異,嚴格的說來元陽道主還沒有死,但赤月輪的靈性,似乎在抗拒元陽道主,被他的氣場引導,直接脫離了元陽道主的控制。
“原來如此!”
張昊有雷鈞神器,立馬明白了其中玄機,“神器有靈性,只有靈性相合,方能御駕神器,元陽道主心術不正,並未得到赤月輪認主,而是強行祭練,現在沒有元陽道主,又被他的氣場引導,赤月輪反噬,自然就掙脫了。”
其實元陽道主是紫薇帝王的命格,人心所向,衆望所歸,得了赤月輪認主,但被劉溫暗中陰了一手,引騙元陽道主修習五臟養鬼術,自身有了破綻,連元陽道主自己都不知道,時常被赤月輪反噬,一直強行祭練,只以爲是仙器不易御駕,卻不知自身出了問題,否則赤月輪的威力還要更深一層樓,甚至催動赤月輪的仙術。
現在赤月輪掙脫了紫薇帝王,感應張昊的人王之氣,直接就認了新主。
張昊收起心緒,先把衆人的遺體安葬了,魔門屍體就直接火葬了,燒出二十五舍利珠,加上他原本的五顆,正好三十顆,殘餘灰渣挖了大坑埋在一起。
然後是陸子旭幾人的遺體,他支持火葬,但前輩習慣土葬,他尊重傳統,在仙府衆多小山之中選擇了一座,開闢爲墳地,又砍伐樹木,先做了七副棺材,陸子旭,長空真人,靈虛真人,李百川,劉盛譽,這五人土埋下葬。
釋法王和有罪和尚是佛門高僧,信仰屬於佛教漢傳一系,也用了火葬,燒出兩個舍利珠,殘餘灰渣留下,張昊準備爲兩位高僧塑像。
十六個天兵天將也給做了棺材,雖然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歷,但也看得出是被元陽道主利用,爲了抵擋劉溫,全部拼死犧牲,還被抽去了元靈,死了也不得安息,可悲可嘆。
最後是慧普和少華真人。
慧普的元靈被劉溫帶走,遺體暫且保留,或許今後還能用上,做了棺材封存,但未下葬,停放在墓地旁邊。
少華真人與元陽道主是一丘之貉,元靈還在,但張昊並未超度少華真人昇天,這種邪門歪道,不配昇天安息,自然消散就罷了,也做了棺材,埋在了墓地門邊,就算是爲墓地守門贖罪吧。
安置完了遺體,張昊整整忙了一個月又十天,這才停下休息,他身上帶着玉壺,短時間內吃喝不愁,而洞天裡也有泉水,還有栽種了很多靈藥和果木,仙桃水果多不勝數,泉水裡還養了蓮花龜魚,自給自足完全可以。
但張昊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的靈性破滅,再次墮爲凡人,如何駕馭洞天大陣?如何從這裡出去?
即便他空色兩修,一氣化三清,保住修爲不倒退,慢慢的修養調理,可以痊癒靈性,但至少也得三五幾年的時間,難道他要被封在這裡三五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