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相思的心中都是忐忑不安,這樣的事情擱在身上,就像是壓了一座山,就連喘口氣都覺得費力的很。
涔露跟相思雖然是一路,但是他們夫妻並不是到狐族的地盤上,但是還是把相思送到了地方這才告辭,臨走前涔露還說也許很快又能見面了。相思知道涔露是安她的心,並不把這話當真,他們夫妻素來不愛摻和別人的事情,肯對她說這麼多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送走了涔露夫妻,相思這才轉過身往裡走,這裡是狐二的地盤,她在這裡生活了兩萬多年。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草,她熟悉的閉上眼睛都知道在哪裡,要說對這裡一點感情也沒有,當真是自欺欺人了。
一路走進去遇到了許多的小狐狸,見到她都忙着行禮打招呼,個個跟以前一樣態度恭敬。以前的時候相思沒有多想,現在想想自己是託了狐二哥的福氣,別人纔會高看她一眼,肯稱呼她一聲無憂姑娘。
無憂……無憂……狐二哥當初給她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大概也是希望她這一生都能順遂無憂吧。
“無憂姑娘,您回來了?”以前伺候她的侍婢突然間跳了出來,把相思嚇了一跳,就聽她笑米米的說道:“真是巧了,上仙大人也會來了,若是知道姑娘也到了,定會開心得很。”
狐二哥回來了?相思微楞,頓時覺得腳下有千斤重,竟有些不敢面對他了。她一直以爲狐二還沒有回來,所以這一路上沒有覺得有任何的負擔,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相思便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尤其是在知道了借運的事情後,她更有些不敢面對狐二了,她甚至於不敢去想,如果她借的是狐二哥的運道怎麼辦?她該怎麼還這份恩情?
相思頭都大了,看着眼前一雙眼睛晶晶亮的小侍婢,竟然不敢說自己不去見狐二。
瞧着相思的樣子,這小侍婢還以爲相思是害羞了,就笑着說道:“上仙大人知道您回來了,讓奴婢過來接您的,姑娘咱們這就過去吧。”
相思大囧,她都忘記了狐二哥能掐會算,直到她回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不好推辭,只得帶着上戰場的心情步履沉重的朝着狐二的方向而去。
小侍婢將她領到地方後,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這裡是一片極寬闊的竹林,這一片竹子是狐二特意移植來的,據說是養了數萬年都有些靈性了。相思不知道這些竹子是不是有靈性了,但是瞧着這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心口越發的沉重了。
竹林旁邊有一石亭,石亭中置一石桌,桌旁散落着幾個石凳。玄衣墨發的狐二背對着相思坐在其中,聽到她腳步聲傳來,這纔開口說道:“你如今竟是見都不想見我一眼了?”
相思微驚,瞬間就有些內疚,連忙說道:“沒有,我沒有。”
“那你還不過來,陪我小酌一杯。”
相思只得擡腳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進入石亭中,果然就看到了狐二的面前放着一壺酒,兩隻酒杯。
坐在狐二的對面,相思有滿腔的話想要問他,可是看着狐二伸手提壺爲她倒酒的面容,所有的話硬是無法吐出口打破這片安寧的氣氛。
“這酒是我從北極仙君那裡討來的,你嚐嚐看。味道清冽,醇香綿厚,卻不可多喝。”狐二將酒杯放在相思的面前笑意盈盈的說道。
狐二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很少笑,可是在相思面前不管什麼時候幾乎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的。所以相思記憶中就很少有狐二發怒的模樣。細細一想,這兩萬年來狐二在她面前竟是一隻這副樣子的。外面傳聞他如何如何,可是她面前的他放佛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一般。
相思擠出一絲微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這個時候就是龍肝鳳髓,瓊漿玉液,她也嘗不出滋味來。
“狐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了的?我以爲你還在千幻島。”相思沒話找話,這樣尷尬的時候還真的不多。原來找個話題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面對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邊有些事情,我就先回來了。你在島上玩的開心麼?千舒瑀夫妻雖然脾氣古怪,不過你跟他們頗有淵源,想來也不會太爲難與你。”
這個狐二都能想到了,大約正是知道這個,才能這般放心的將她放在島上吧。心頭涌上一層澀意,他爲她想的這般周全,她卻……
“狐二哥……”
“這次回來就暫時不要出去了,青蓮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午後就去碧仙池。這回你要在碧仙池裡足足呆上半個月,等會兒我們就出發。”狐二笑着截斷相思的話,擡頭看着她,那一雙與往常一般的眼睛黑黝黝的像是一灣深泉瞧不到底。
相思這回真是嚇了一跳,呆呆的看着狐二問道:“半個月?爲什麼?”好像她只有重傷的時候纔會一連泡這麼久,她已經有一萬多年沒有連續泡半個月的碧仙池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在北極之地尋來一些有助於恢復記憶的藥材。”狐二淡淡的講道,似乎是並不覺得這是個大事一般,隨口說道:“人活着總要完完整整的,雖然現在還沒有十全十美的法子讓你恢復記憶,不過有這樣的機會總要試一試。”
這下子相思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狐二哥,你這次去北極就是找這些?你爲我這般辛苦,我如何擔得起?”
“你擔得起。”狐二有些不悅的說道,又給相思斟了一杯酒,徐徐說道:“你跟我之間不必這般的客套,這兩萬年來我一直想辦法恢復你的記憶,只可惜成效有限,如今有這麼個法子不管有用沒用總要試一試。”
墨色的長髮在微風中輕揚,狐二嘴角帶着淺淺淡淡的笑容,眸深如海,挺拔的身姿在這一片碧綠的竹林下,越發襯托的絕世無雙般的風華。
相思想要離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她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輕易說出離開的話,她不能這樣的沒良心。嚥下滿腔準備好的言語,輕輕頷首,“好,我聽你的。”
狐二就笑了,眉眼彎彎,竟是說不出的柔媚瀲灩,相思不由得看呆了眼。
“墨辛跟令合已經去了青蓮仙子那裡,他們會在那邊等我們。你趕緊去收拾下東西,咱們一會也上路了。”
“哦,那我這就去。”相思的思緒已經順着狐二的節奏開始走了,頭重腳輕的朝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看着相思的背影越走越遠,狐二眼眸間的喜色慢慢的淡了下來,握着酒杯的手徐徐收緊,酒杯碎裂,碧綠的酒液灑了一桌,濃郁的酒香在空氣中慢慢的散開。
她有話想要跟他說,他知道的,可是不想讓她說出口,有些話有些事講出來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那就不要說了吧。
再度回到了青蓮仙子的碧仙池,遠遠地就看到了墨辛正圍着青蓮仙子打轉,不知道在說什麼,逗得仙子笑的前仰後合。相思忽然想起涔露說的八卦來,墨辛不是喜歡三足鳥麼?怎麼還能這麼奉承青蓮仙子?這有些不太對勁啊。
不過這是墨辛的私事,相思也不打算過問,跟在狐二的身邊往前走了過去。
瞧着他們到了,青蓮仙子就迎了上來,眼睛先在狐二身上轉了一圈,這才親親熱熱的拉起相思的手說道:“我還以爲你要晚幾天到,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相思俏臉一紅,只得說道:“我蹭涔露前輩的飛行法寶,速度就快了些。”
“你可真是好運氣,聽說涔露的飛行法寶坐上去極穩速度又快,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是不是這樣的?”
相思想了想,這才說道:“我還真沒注意,我就坐過狐二哥跟墨辛他們的飛行法寶,相較之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同的。”
狐二一貫的面無表情,墨辛卻是得意洋洋的笑了,看着相思說道:“算你識貨,涔露的飛行法寶是不錯,可是我二哥的東西也不是誰都能比的。”
涔露是個煉器師,忽而也是個煉器師,煉器師之間鍛造的法寶總是會被拿來比較的,這本就是平常事兒。不過,大家到底是希望自己的更好一些,墨辛偏心自己哥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青蓮仙子白了墨辛一眼,“老王賣瓜。”
墨辛:……
他分明說的是實話好不好?
墨辛正待分辨一番,卻看到青蓮仙子已經親親熱熱的拉着相思的手朝着碧仙池去了。滿腔的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十分幽怨的看着他二哥說道:“哥,你也不說句話。”
“你最近十分不乖,爹跟大哥快回來了。”
狐三淚奔,算你狠!
狐二已經把事情都交代給了青蓮仙子,這個時候隨意的坐在九曲迴廊呃欄杆上,眼睛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墨辛看着自己三哥的神色,輕咳一聲,這纔開口說道:“哥,顧湮城的事情你聽說了吧?你有什麼打算?”
“沒有。”狐二道。
什麼叫做沒有?墨辛一臉黑線,看着他二哥平淡如水的面容,實在是瞧不出來他在想什麼,心中惴惴只得又說道:“那你打算把相思還給他麼?”
狐二沒有說話,但是渾身的氣勢剎那間就變了。
墨辛只覺得頭頂發麻,令合這混球他二哥來之前就溜了,只剩他一個在這裡苦苦支撐,多麼苦逼的事情啊。可是這件事情他這個做親弟弟的不問,誰還能關心一下?雖然他覺得顧湮城父子挺可憐的,他還跟令和製造機會讓他們全家見一面。可是他二哥也是他的親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邊挨一刀都疼得很。
“二哥,你別這樣憋着,跟弟弟說說話。”
“滾!”
墨辛:……
墨辛十分鬱悶的走了,這件事情瞧着他二哥的臉色,他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墨辛走後,狐二僵硬的面容這才微微緩和,他能打算什麼?又能做什麼?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
相思泡在碧仙池中,看着坐在池子邊上的青蓮仙子,她的身旁放着一矮桌,桌上隨意的擺放着幾樣鮮果,還有一壺靈酒,精緻玲瓏的酒杯我在她白希滑嫩的手中。青蓮仙子喝酒的姿態很是優雅漂亮,廣袖長袍隨意的拖曳在地上,更添了幾分隨性。
“這次在千幻島玩的開心麼?”青蓮仙子笑着問道,將一杯酒遞給池子中的相思。
相思接了過去卻沒有喝,只是放在池邊上,“還算是開心吧。”
青蓮仙子打量着相思的神色,“瞧你的樣子像是有爲難的事情,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相思搖搖頭,這樣的事情卻不好跟青蓮仙子說,只是說道:“青蓮姐姐,我現在只是有些迷茫,不知道站在岔路口怎麼選擇。不管走哪一條路,都不開心。”
青蓮仙子想起顧湮城父子也嘆口氣,看着相思說道:“當斷則斷,不然反受其亂。”
“我也想斷啊……”相思說完這句整個人潛進水中,在水中游,落了淚也無人看到。
碧仙池中加入了好些的藥草,一股子濃濃的藥草味,相思遊了一會兒就出來透口氣,眼眶紅紅的垂着頭遮掩。
青蓮仙子瞧着也替她難過,卻不好插手別人的家務事,只能說些開心的事情給她聽緩解一下她的鬱悶,“聽聞最近昇仙臺又有異樣,估計是仙靈界又有修士飛昇上來,不知道這回來的會是什麼人,大家都在看着呢。”
這個消息還真是有些意外,相思脫口說道:“最近飛昇的人不少啊。”以前幾萬年未必能出一個,現在纔出了顧湮城父子,又要來人,這也太熱鬧了些吧。
“是不少,不過也好,真仙界看來看去都是老面孔,來點新鮮面孔也能找點樂子。”青蓮仙子笑米米的說道,她可是聽說顧湮城父子最近正在尋找落腳的地方。不是她瞧不起他們,好的地盤他們父子怕是想都不用想,根本就無法與人抗衡,但是太貧瘠的地方就算是落腳也沒什麼用處還被人恥笑。若是找個旗鼓相當的與人搶奪,這真仙界背後都是縱橫交錯的利益網,一個不小心怕是命都保不住,這纔上來沒多久,他們父子也太着急了點。
相思的思緒卻沒有在這裡停頓,只是想到如果又有新人上來,不知道是顧湮城父子的朋友還是敵人。若是朋友總能多個幫手,可要是敵人……就有些不妙了。
果然在相思跑碧仙池的第五天,飛昇臺上再度喧譁起來,仙靈界果然又有人飛昇上來,只是這次更熱鬧卻是三個人。
顧湮城跟顧珩瞧着飛昇臺上的三個人影,顧珩首先驚喜一聲,對着其中一人大聲喊道:“大伯!”
顧惜城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到顧珩的時候凌厲的眉峰柔和了幾分。
顧湮城也走山前,抱拳見禮,“大哥。”
“雖然比你們晚了幾步,到底是追上來了。”顧惜城難得開個玩笑。
顧珩高興壞了,拉着顧惜城的手轉來轉去。顧湮城的眼睛卻是落在了另外兩個人身上,這兩個人也都是老相識了,一個是南幽之谷的北堂一,一個是西荒大地的宋瞳。
北堂一跟顧湮城的關係更親密一些,笑着過來打招呼,“沒想到咱們還有再見之日,當真是可喜可賀。”
“北堂道友別來無恙。”顧湮城笑着說道,轉頭又看着宋瞳點點頭,“宋道友。”
宋瞳的神色略顯疏離,輕輕頷首打過招呼,就跟幾人告別,竟是揚長而去。
北堂一看着宋瞳的背影嗤笑一聲,這才說道:“哼,德行!”
顧珩雙眼放光,看着北堂一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以前的時候北堂一跟宋瞳好像並沒有這樣的勢不兩立,當然他們的關係也算不上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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