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讓桑冉最心疼的，那就唯有律言了。桑冉曾經對自己說過，這一輩子，她不管是傷害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律言。
律言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一個陪伴了她數年的朋友，更多的時候更像是家人。他們兩人的存在，就彷彿是爲了給彼此溫暖的存在。即使這個溫暖無法持續太久，可是至少，都曾經在彼此的心裡。
“最近好嗎？”桑冉轉頭看着律言，面帶笑容吐露出這句話。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淡如雲，“無所謂好不好，一樣都這樣過。”每天都是如此，想念，上班，想念……想念無時不刻地侵蝕着他，不論他在做什麼。
“律言……”
他打斷她，聲音透着深深的無奈：“你知道我無法面對你說抱歉，那對我來說，比看着你幸福更讓我難堪。”律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想念，抑或是即使桑冉已經這樣幸福了，他還是習慣關上心防不讓任何人走進來。
這時候新一不知道和雅和在玩些什麼，雅和咿咿呀呀地叫着不停，而新一則是氣急敗壞地瞪着正無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有時候桑冉甚至覺得雅和是懂他們的，因爲她鬧出的笑話就是在所有人最尷尬的時間點。
不過桑冉沒有去測過雅和的智商，她曾經說過，無論怎麼樣。她只是希望女兒能快快樂樂的長大，就是新一的智商還是他自己有意識了自己用電腦測試的。
對此，莫韻常常抱怨新一不是個稱職的好媽媽，但是卻是個稱職的好玩伴。
律言也順着桑冉的目光看過去，而他的目光只是在雅和的身上停了一秒，隨後便被桑冉臉上盪漾的笑意給吸引了。女性母愛的光輝深深地將桑冉裹住了，而也因那層光輝讓桑冉此刻看起來更加迷人。
生產沒有讓桑冉的身材走樣，歲月似乎也沒讓桑冉留下一點點痕跡，反而在她身上得到更多的詮釋。律言越發覺得，桑冉如今是美得不可方物。
奉天行面露不悅地和奉瑜坐在一邊看着落地窗前的兩人，頻頻看錶的樣子讓奉瑜笑彎了腰。
“我很難想象現在看到的人真的是你。”奉瑜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花茶，揭開蓋子輕輕地吹涼等待飲用。
奉天行瞥了一眼奉瑜，不耐道：“我也沒想到你會愛上律言。”奉瑜苦笑，看着那兩人，即使知道他們並不是情侶也不禁羨慕桑冉可以那麼名正言順地站在他的旁邊，而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一直緊緊隨着她。
“不過，你們比我幸福。”奉瑜轉頭看着奉天行。
幸福？奉天行不禁看了眼桑冉，似乎是察覺到了奉天行的視線，桑冉噙着淡淡的笑容轉身看着奉天行。兩人視線的交匯，讓在兩人身邊的律言和奉瑜都爲之一動。
女人大都是感性的，如今的奉瑜還想着到什麼時候
她纔會有這樣的人像奉天行陪着桑冉這般陪在她的身邊，而律言那個人。似乎永遠不是他，奉瑜將目光輕輕掠過律言，認真地看着兩個正在玩鬧的孩子。
如果命中註定，她還未開花的愛情就得夭折，無果。如果一定要她接受的話，那還不如笑着面對這一切，笑着看着自己原本就不完整的心漸漸破裂，而她再將她殺死重生。
生命不都是這樣嗎？一站站不停的轉換，遇到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笑不一樣的故事。
從前，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明白卻不代表真的能若無其事地面對。她從嚎啕大哭變成了一個人獨處時嚐盡了孤單的時候，纔會慢慢地將這一切飲在自己的心口。
奉瑜將目光看向桑冉，自動過濾了分分鐘影響了她心情的律言的背影。桑冉無論在何時，都像是一個太陽一般的存在。無論是黑夜，霜雪天，抑或是陰天。無論她走到哪兒，都是如光芒一般的存在。
這並非與相貌或者是某項突出的個性有關，而是與她的人格魅力相關。就如她那時知道律言深深地愛着桑冉時，奉瑜也無法對桑冉有任何的怨懟。這就是一個人，無論她做出什麼決定都不會讓人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
這樣的人，的確配得到所有人的注目，也配得上律言沉澱了那麼多年的守候。
夜晚離開的時候，桑冉將律言送出了門，律言的司機開着車緩緩在後面跟着，而前面的兩人則是以着緩慢的速度在行走。
“其實奉瑜是個好女孩兒。”桑冉將被風吹亂的長髮撥順，語氣淡淡的就如同訴說着今天的天氣很好那般。
律言彎脣一笑，語氣淡雅：“四年前你打算將我和莫韻湊成一對，現在換成奉瑜了，有差別嗎？”話鋒一轉，桑冉只聽律言道：“其實我們的人生又何嘗不是被束縛的，我甘願在守候的世界裡度過，而不是與一個不喜歡的人相守，雖然會不寂寞，但是有愧於心。”
桑冉將目光靜靜地鎖定住律言，她微微聳肩，沒有反對。
“可是律言你要明白，人是有生理本能的，假若在同一面南牆撞了好幾次，那就該知道回頭。你我都懂得，我們最適合的不是情人，而是最親密的朋友，乃至親人。而對我來說，你就像是和莫韻一樣的存在。在我的心裡，你並非無一席之地。”
他輕笑搖頭，語氣帶着肯定也帶着些些的苦澀，“世界上沒一個理論是沒有正反面的，如你所說的是正面，而我恰恰是爲了驗證另一面的存在。冉冉，其實你不必擔心我，就如同你不必擔心莫韻和奉天擎兩者之間的感情一樣。
每個人都有他特定的人生，而最重要的不是結局，而是要知道找到方向，控制好舵，不讓它偏離人生的軌跡。我要求的並不多，而你確實是讓我滿足了。我是你的家人，當然，是某種特殊含義的家人。”
人難免是害怕寂寞的，可當那種寂寞已經成爲身體裡本能的一種要素了，還怎麼能移開。他已經習慣用工作壓抑住自己騷動不已的心，也習慣在半夜醒來第一眼就要看到她的照片，就盯着那張已經定格的笑靨逐漸入睡。
這些都是習慣，也是無法改變的習慣，更是根深蒂固入了心的無法根除。
或許這一種已經昇華成了親情，或許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但律言知道的，就算已經不能稱爲愛，他還是會一直守候着桑冉，只要她幸福，他又有什麼所苛求的呢？
愛情不都是這樣嗎，只要對方幸福，那就什麼都足夠了。
哪怕他一個人孤獨終老，哪怕他衆叛親離。
待將律言送上車後，桑冉一個人慢慢踱着步伐往回走。其實她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律言發掘出了他生平第一次的倔強，而也因爲這一次的倔強，從而使得他愈加孤獨的心越發的空了。
生性倔強並不是人有生以來自帶的，而是在某一件事情得不到後用強硬的態度讓自己成爲了習慣。
還未回到別墅，奉瑜已經向她走了過來，桑冉停下腳步等着她慢慢走過來。
“我想，這個世界上很難再有人得到律言的愛。”奉瑜看了眼桑冉身後正默默跟着她的黑色轎車，苦笑在臉上兜轉一圈然後回到心臟的血液裡。
即使是短短的幾百米路程，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完，而這些他從不告訴她，只會一個人默默地守候着他。即使這過程多漫長，這行程的一路多麼難捱，他從不抱怨。
他對她這樣的深情，她該如何稱讚，還是該抱着她那顆破碎的心漸漸習慣傷害？
應該是看到桑冉身邊有人了，奉瑜看着那輛車倒轉了車頭，便揚長而去。而這一切，桑冉都沒發現，或許是因爲她已經沉浸在了她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
她靜靜地看着那輛車消失在了這條路的盡頭，一點點的黑影逐漸在她的眼底裡再望不見，昏黃色的路燈將人的身影拉得極爲修長。而也正因爲這樣的纖長，顯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隔得那麼遠。
“總會有的。”桑冉擡頭看了眼天空，月色的茭白正揮灑成一層層銀色的光芒披灑在衆多樹木上，形成一層層光與影的折射，繼而散發了一層層的銀白。
奉瑜沒說話，這一句話有多飄渺她是知道的。就仿似給一個重症病人告知還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也正是因爲知道這飄渺話中的含義，人生纔會讓人覺得如此荒唐。
這人的一生，又何曾真正靠着別人而活，而心中的那份執念，不過就是因爲某一種習慣。而這種習慣，也將人磨得快要發瘋臨近崩潰卻捨不得拋掉。
如同她對律言的愛，如同律言對桑冉的愛。他們又何其有幸能像桑冉這般，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相守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