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寒冷的冬季,蕭條的秋天,生機勃勃的春天,桑冉比較喜歡炎熱的夏天。要說是爲什麼,其實桑冉也不覺得能有什麼說得出口的理由。
或許也可以這樣說,如果真的有能理由,那可能就不該稱爲喜歡了。
臨近待產期,桑冉的心情卻是恢復了平靜,新一傍晚下課時回到別墅就會攙着她到花園裡賞花,或者是坐在那奉天行專門爲她定做的鞦韆裡任由新一輕輕地晃動。
夜晚用過晚餐,奉天行會將所有的公事放下陪着她,就算是相擁着靜坐也讓桑冉倍感幸福;有的時候桑冉則是體諒奉天行的公務繁忙,就抱着一本書到書房的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兩人時不時擡起眼睛目光相撞在一起相視一笑。
這種閒暇卻透着膩到心裡的甜蜜讓桑冉暫時將心裡的壓抑蓋了過去,而奉天行也極力在幫助她恢復心情。
這天奉天行去奉氏後,桑冉看着外面火紅的太陽,門外守着的幾人依舊一身黑色西裝,而卻驚奇的沒有一個人流汗。
“白虎,他們是人麼?”桑冉難得打趣地看向白虎,後者怔了一下快速反應過來,回道:“夫人,他們是人。”夫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外面守着的什麼時候成了機器人了?
桑冉笑着比了比她身上的衣服,然後再比了比外面那幾人的身上的黑色西裝,道:“你確定他們是人?”
“夫人,呃,”思索了三十秒,白虎低頭道:“他們都經過一些嚴密訓練,古人云,心靜自然涼。”
“這麼說你是覺得我的內心火熱一片是嗎?”桑冉低頭看了眼清涼的上衣和正開着的空調,隨即便挑眉看着白虎,許久沒有看到白虎這樣侷促的神情了。
因爲已經臨近待產期,辛牧每日都會給桑冉檢查好幾次,以確保大人小孩的安全,當然這也是奉天行下的命令。
有時候桑冉覺得自己真的就像是古代裡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妃,而那個後宮裡只有她一個人,身邊的每個人都圍着她轉,就連奉天行也是將心思只放在她一人身上。如果是旁人,可能會非常羨慕,可是桑冉卻還有一個心結。
將心裡暗生的不快快速掃去,桑冉看向辛牧一臉詫異,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辛牧恭敬地向桑冉問了聲,便驚愕地看向白虎,問道:“夫人您給白虎吃了藥了嗎?”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讓一臉冰山的人變得尷尬麼?
聽了辛牧的話,桑冉輕笑,白虎則是怒瞪着辛牧,而桑冉就在身邊沒法發作出來,只得暗暗記在心裡。
辛牧當然看出了白虎眼睛裡的計較,示意了下手中的醫藥箱,努着下巴讓白虎挪出點地方給他檢查夫人的身體。
白虎看着桑冉的另一邊明明很寬敞,別說是他辛牧了,就算是十個辛牧再加上五個青龍來也夠地站啊!
看着一動不動的白虎,辛牧衝桑冉擠擠眼,然後陰聲怪氣地道:“原來我們暗組四衛之一的白虎老大竟然是個這麼斤斤計較的人啊!我以前還看
走眼了,夫人您說是不是?”
桑冉笑意漸深,雙眼瞧着白虎漸漸變了的臉色,道:“現在聯想起一年前的白虎,我還真的難想象如今的白虎就是以前那個‘正經’的白虎。”
因爲桑冉的話,白虎的臉頓時僵了好一會兒,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看着這樣的白虎,辛牧的笑聲更是大得猖狂起來。
待辛牧檢查好後,並仔細說明了情況並沒有什麼大礙,白虎對桑冉說道:“夫人,屬下先出去和辛牧談兩分鐘。”桑冉仔細斟酌了一下,佯裝沒有看到辛牧衝她拼命搖頭,便撐着後腰慢慢轉過身。
“速戰速決。”輕聲說完這句話,桑冉就聽背後傳來辛牧的抽氣聲,隨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門外奔去。
兩人的腳步聲消失在陽臺後,桑冉笑着看外面燦爛的陽光,心裡想着如果當奉天行第一眼看到腹中寶寶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神情。
這一段日子相處以來,桑冉不得不承認,其實奉天行是個好父親。雖然他對新一嚴謹,雖然他表面冰冷無情。
但只有在兩人相處的時候,桑冉盡然感染了奉天行那一種爲人父的喜悅感覺,孕婦懷孕七八個月時一向是睡眠極淺的。
桑冉時常在半夜醒來的時候,有好幾次經常看到奉天行像是撫着一件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一般輕撫着她的腹部。時不時還會輕輕地將耳朵貼上她的腹部,感受腹中寶寶的心跳聲。
若是在兩人獨處時,寶寶踢了桑冉一腳,她無奈說出聲時,桑冉擡眼便看到奉天行淡漠清冷的雙眼裡正透着喜悅。
這一種由心散發出來的喜悅並不能僞裝,桑冉知道以奉天行如今的地位以及奉天行的性情,他只能一步步摸索如何做一個好父親。
說起來桑冉還真的會覺得好笑,因爲奉天行的書櫃裡有一個櫃列滿滿當當地全部擺放了所有關於嬰兒的書籍,從剛出生到六歲,樣樣盡有。
“夫人,”白虎進來的時候正拿着電話,左手捂着電話的聽筒衝她說道:“柳絮兒所在的那家安養院的院長要與您通話。”白虎並非不瞭解桑冉,對於這種事還是親口問一下她比較好。
桑冉微怔,柳絮兒?半秒過後便邁開腳步走過去接過白虎手中的電話,放到耳邊後便問道:“你好,我是桑冉。”
“在哪兒?”坐在車上,桑冉輕笑,反問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要去安養院?”這話問得還真是小心翼翼,如今的奉天行還真的和白虎一樣,都不是最初的那個他了。
而她,桑冉,又何嘗是最初的那個她呢?自嘲地勾起脣角嘲笑自己,桑冉扭頭掩去白虎欲要洞悉她內心的探量。
掛了電話,桑冉將電話交給白虎,隨後便仔仔細細地看着窗外的風景,一路無話。
車子大約是行駛了二十分鐘後,桑冉在白虎的攙扶下下了車,她將面上的墨鏡脫下交給白虎,問道:“你們在這等着。”說完話便邁着腳步剛想進去,剛走出兩步就轉過身看着依舊
跟着她的白虎。
“夫人,屬下還是跟着您好了。”白虎怎麼敢讓桑冉一個人進去,且不說這人生地不熟,而且柳絮兒此生最恨的可是他們的夫人!
更何況如今他們的夫人還是懷着孕,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危及到她的性命。白虎這時候可不敢遵從桑冉的命令,就算是拼盡了命也要跟着桑冉。
桑冉無奈地看着白虎,那臉上的堅定還真是着實好笑,她這又不是去闖什麼龍潭虎穴,用得着這樣勞師動衆嗎?
且不說這不過出來一會兒罷了,可看看這醫院前的架勢,七輛世界頂級豪華轎車就因爲她一個人的出行就齊齊排在了這裡。
外人不懂的話還以爲是哪個國家的首相來了呢!
因爲白虎的堅持,桑冉也就沒有再多說,兩人一起走進了安養院。桑冉並沒有去醫生的辦公室,而是直直往柳絮兒的病房裡走去。
與門外的看護打了聲招呼,桑冉透過門板的透明層看到裡面是一片狼藉,而柳絮兒原本染了色劑的長髮此刻就猶如稻草一般,那張算得上是中上的臉此刻黯然消瘦就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
沒有理會看護的勸告,桑冉推開門,撐着後腰直直走向了柳絮兒。牀上正閒極無聊扒着頭髮玩的柳絮兒聽到聲音便呆滯地擡起了頭,看清了來人立即興高采烈的揮起了雙手,嘴裡也喊着讓人聽不懂的話。
桑冉覺得內心一片荒涼,她忍耐住難受的心情,一手環着柳絮兒,扭頭不悅地看着看護,問道:“爲什麼她現在這麼憔悴?”相較於最後一面見的,柳絮兒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似的蒼涼人。
“桑小姐,她一直不配合我們的診治,起初還能用誘騙的方式讓她用餐和打針,可現在不管是誰接近她都像是瘋子一樣接過東西就砸。爲了照顧柳小姐,我們醫院已經換了一批看護了,可都被她嚇跑了。”
似乎是聽懂了看護的話,柳絮兒拿起牀頭櫃上的水杯就砸向那看護,白虎剛想上前保護桑冉就被她喝止。
“爲什麼不聽醫生的話?”桑冉擺手示意那看護出去,“你不聽話下次我就不來看你了。”
聽了桑冉的話,柳絮兒歪着腦袋看了好一會兒桑冉,猛然一下緊緊地抓住桑冉的手,搖頭道:“不要不要不要!”
“那醫生要打針,你要怎麼樣?”桑冉此刻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個正想要透過耍賴而得到好處的孩子一般,而顯然如今柳絮兒的智商已經下滑到了普通孩童的平均智商。
柳絮兒搖頭晃腦地思考了好一會兒,就像是在思考着一個關於她人生那般重要的問題,想了好一會,她才慢慢說道:“醫生,叔叔,打針,乖乖地。”
後來,桑冉陪着柳絮兒仔仔細細讓看護給她洗了個澡,還把那頭枯黃的頭髮剪了一大半,留下了新長的黑髮。
臨走的時候,柳絮兒緊緊地抓着桑冉的手不讓她離開,桑冉哄了好一會兒才把柳絮兒哄住,並約法三章下次來看她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