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最後一次CT檢查
在心緒不寧地等待中,我終於接到了姐夫的電話。他說,已經預約好了,明天早上七點半,不要吃早飯。預約的單子,姐夫並沒有送過來。他說,明天他也有空,他會一早去市人民醫院等的。
因爲隱隱感覺到了不對,所以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好。時不時地從噩夢中驚醒。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而且怎麼着都睡不着。但我並沒有起牀,因爲我怕吵到父親和老婆、孩子。我知道,沒必要太早去。去得早了,也只能在醫院乾等着,而且這樣父親會感覺到更累。
我和父母是七點多出發的。當我們來到醫院的時候,姐夫已經在CT室外等着了。來到等候處,我先是找了個空位,安排父親坐下來。然後,即刻跟姐夫瞭解情況。姐夫說,他已經用預約單去叫了個號。根據父親的排號,我就知道,父親的檢查還得等上好長一段時間。
當我問及姐夫有沒有“簽字”的時候,姐夫用有些疑惑地語氣問:“做CT還用簽字嗎?”
“普通CT不需要,但加強CT就相當於一次小手術,因此必須得簽字,否則人家是不敢跟你檢查的。”姐夫的疑惑讓我意識到他對加強CT的程序並不熟悉,於是耐心的解釋之後,就將姐夫手中預約單拿了過來,然後接着說道,“你去看着父親。下面的事情由我來。”
我先是拿着預約單,到負責讓人簽字的保安處查問,現在好不好籤字。保安一邊說我來得正好,一邊將父親CT檢查的材料找了出來並遞給我。我簽上自己的名字,並幫着父親代簽了,這樣也省得父親再走來走去的,當然也沒忘了標註“父子”關係的字樣。
在將簽好字的材料還給保安的同時,我問了一下父親打針(加強CT需要注射顯影劑,據說這樣才能看得更清楚)的時間。保安回答說,簽完字,他就會將材料送給醫生。他讓我們聽着就行了,喊到名字就去打針。
反正現在也無事可做,因此我就乾脆到注射藥水的地方候着了。我問了一下那些已經在排着隊的待檢查者們的號碼,然後不斷地估算着父親打針的時間。我情願自己站着等候,也不想讓父親在這邊辛苦(那時候的父親,站的時間長了,就會感覺很累)。反正,我緊緊看着呢,要輪到父親的時候,我會過去叫他的。
由於我的耐心守候,所以父親並未像其他檢查者那樣站着等待多久。基本上是我將父親喊來之後就即刻進行藥物注射的。在將父親再次送到空位上坐好之後,我就去把父親帶來的茶杯盛滿水。爲了能夠得出更爲清晰的檢查結果,在做加強CT之前,多喝水是必須的。
跟前幾次一樣,這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將近九點的時候,幾乎已經達到了人滿爲患的地步。由於沒有經驗,我看到許多人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這裡的CT檢查是分爲兩個室的。普通的在CT一室,加強的在CT二室。普通的CT檢查不需要注射藥水,也無需喝水。但並非每個人都知道。因此,很多普通CT檢查的,看到別人注射、喝水,就擔心起來。於是,有人到處查問,有人直接擠到注射室,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跟人爭搶着喝水(提供可飲用水的只有三個大鋼杯)……因此,一時之間,場面就顯得無比混亂。CT一室由於是普通檢查,因此速度較快,相比較而言,CT二室就要顯得慢了許多。不知情的人,看到CT二室的速度並不快,以爲自己也要等很長時間,於是就到別處湊熱鬧去了。哪曾想,他卻是速度較快的CT一室的。於是,當叫到他檢查的時候,人卻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也有CT二室的,看到CT一室那驚人的速度,就等得不耐了。於是,乾脆直接站到CT二室那厚重的防輻射的金屬門前等候。每次門開的時候,他們就會問一次“有沒有輪到我呢?”,結果搞得醫護工作者們煩不勝煩。
當然,像我這種有經驗的“常客”,是絕對不會犯此種低級錯誤的。我讓父親坐在位置上安心等待。並跟父親說:“我在時刻看着(等候處)液晶顯示屏上的信息呢!”聰明的人,只要先看一看自己預約單上標明的是一室還是二室。在一切準備工作做完之後,直接坐下來看着自己所處之室的液晶顯示屏上的相關信息就可以了。比如說,你的預約單上寫的是10號,那麼看到顯示屏上顯示9號正在檢查中,也就預示着作爲預備的10號可以到CT室門口等候了。熟悉程序的人,根本就不會着急,因爲他們知道,自己只需要一邊耐心地坐着等待,一邊時不時地看看液晶顯示屏上的信息就可以了。
在我合理的安排之下,父親基本就沒怎麼走動,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坐着。大概九點一刻的時候,終於輪到父親了。我們先隨着父親一起進入CT二室,幫父親脫去外套、解下帶有金屬的褲帶,然後扶着父親躺到半人多高的臺子上。當時,我能夠看出父親心底深處的緊張之意。不待我安慰兩句,我們就在醫護人員的催促下走了出去。(據說裡面有強烈輻射,因此除了接受檢查的,其他人是不允許呆在裡面的。)
其實,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因爲從主治醫師的異常舉動中意識到了不對)。但,看到母親那無比緊張的神色,我就不得不故作輕鬆地出言安慰。待母親放鬆下來之後,我突然間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也許是我們的勸說起到了反作用,最近幾天,母親對父親時不時的責備之言似乎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因此時常會跟父親鬥鬥嘴。我覺得這應該是勸說母親的一個契機。雖然,即便是檢查結果真不好,我們也未必會將真相告訴心理脆弱的母親,但,在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之前,我反倒可以適當將情況預測得稍許嚴重一些。也許,說不定,這樣一來母親就會對父親有所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