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蘇落淺的腦海裡還回蕩着先前雲姨先前給自己說過的話。
沉靜的空氣裡帶着濃濃的凝重味道,此刻的蘇落淺已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因爲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她無力承受也無力接納這一切。
她不知道爲什麼雲姨會和自己說這樣一番話,也不知道墨連煜要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滿滿的心事把蘇落淺頭部攪得一片混沌不堪、心神俱疲。
“我要去洗手間。”打開門,看着門口果真站立着的保鏢,蘇落淺冷冷地發聲。
在保鏢一動不動的注視下,蘇落淺出人意料地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可以在這裡來去自如,看着還是沒有跟上來的保鏢,恐怕這也是現在這個男人給自己唯一的人身自由。
依着記憶中的樣子,蘇落淺一步步走在熟悉的走廊裡,散落的遊魂一點點重新迴歸自己的大腦,原以爲已經從自己世界撤離的過往重新再一次想起。
手指慢慢地觸及那扇記憶深處的讓自己痛徹心扉的門扇,蘇落淺的手指不禁顫抖着,揭開的傷疤依舊還是還痛。
這裡應該記錄着自己最絕望的時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站在這裡,經歷着過去的傷痛,轉身離開的背影本能地想要躲避這裡的一切……
只是還沒等蘇落淺走開,就聽見裡面傳出來尖銳的叫喊聲,熟悉的聲音不禁讓蘇落淺停下了腳步,因爲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門內,蘇言看着面前倒在椅子裡半死不活的男人就一股子來氣,這些年這個男人勞煩自己的時間還少嗎,這條命恐怕遲早得交了出去。
看着手上已經凝固的血液,縱然長時間和病患打交道的蘇言也沒見過這麼會折磨自己的男人,看着始不發一語的墨連煜,蘇言真的是要暴走了,“墨連煜,你想找死的話可以不要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嗎?死不了還白添傷通。”
微微用力的手勢故意戳中受傷的地方,聽見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看着還有自覺地反應,蘇言才心滿意足地繼續接了下去,“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是用什麼做的。”
“人家心裡有你的時候,不把人家當成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罷了,還找出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噁心人家,現在人家消失了,就這樣滿世界地找她,還把自己搞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說早知如此你何必當初啊,墨連煜,落淺這麼多年沒有回來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是我的錯。”沒有意料之中的辯駁或者沉默,墨連煜呆滯的目光下,伴隨着沙啞的嗓音,承認着自己的過錯,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落寞、悽清……
蘇落淺沒有想到墨連煜居然受了傷,更沒有想到此刻他會發出這樣的感嘆聲,她似乎能夠感覺到他的虧欠和自責。
同樣意外的還有裡面正在包紮傷口的蘇言,一向心直口快的自己沒想到墨連煜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愣住了手臂,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怪墨連煜,怪他做了那麼多傷透人心的糊塗事,但是後來看着他一天一如一天的憔悴的樣子,她知道這個男人也收到了該有的懲罰。
看着還在愣神的墨連煜,蘇言緩了緩心境,語氣也柔和了起來,“雖然你是有錯,但是這些年你已經做了足夠多的事來彌補了,我相信落淺知道的話可能、也許、應該會原諒你。”無數這意味不明的修飾詞只能說明她也不肯定自己的猜測,因爲意料之外的事情實在太多。
她不敢給這個男人太大的希望,因爲希望太大,之後的額絕望也會越深,那麼墨連煜所做的瘋狂就永遠不會停歇,反而更多……
感受着墨連煜明顯低落下來的情緒,蘇言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話太直白了些,“墨連煜,我們其實知道這些年你爲蘇落淺做了很多事情,她學校的學籍也是你每年去幫忙保存的,還有她父母家裡的房自也是你組織開發的,還有她的妹妹你也常常地關照她,我也知道墨氏所有新涉及的產業目的也全部都是因爲她,其實你做的已經很多了,你不用一直這個樣子折騰你自己。”
蘇言的話帶着長長的惆悵感,因爲這些年墨連煜只有遇到有關蘇落淺的事情纔會恢復神智,纔會做得格外認真、麻利,這六年的墨連煜只是爲了一個人而活着。
只是這樣的話已經在墨連煜的心中再也驚不起絲毫的波瀾,依舊呆滯的目光下喃喃自語着:“如果我做得夠多的話,爲什麼她還是沒有看到我的存在?”
如果他做得真的夠多,那麼蘇落淺早該在很久之前就回到他的身邊;如果他做的夠多,那麼她的身邊就不會再存在一個他;如果她做得夠多,那麼當她再次面對自己的時候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滿滿的恨意和抵抗……顯然他做得還不夠多。
“蘇言,她還是恨我,還是不會願意回頭的,對不對?”喃喃自語着,像是問着又像是在無盡地自嘲着……拿起的酒杯就像把自己再次灌醉,一醉方休,因爲只有在夢中的自己才能回到自己幻想中的世界。
只是還沒等墨連煜一飲而盡,手裡已經空落落地什麼都沒有,睜眼就看見不遠處拿着酒杯的蘇言,“給我。”
“你不能再喝酒了,我哥說的話你是不是都忘了?”退後的腳步,蘇言義正言辭地拒絕着,在這一方面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難道不記得你六年前喝得大出血嗎?要不是我和我哥,你現在就在和天皇老子下棋了,還會在這裡發脾氣?”
“如果那個時候我就這樣了,你說她會不會回來看我最後一眼,是不是還會爲我流上幾滴眼淚?”無視蘇言的警告,墨連煜開口苦澀地笑着。
這樣怪異的墨連煜讓蘇言出奇地覺得恐怖,就像帶着滿滿的死亡氣息一樣,毫無生活下去的慾望,就好像走入絕境之後的自暴自棄,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墨連煜我警告你你可千萬不能再再想不開,當初你爲了落淺的離開,把自己困在屋子裡幾天幾夜不吃不喝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其他關心你的人該怎麼辦,你說過的,你會等,你會等着蘇落淺回來的,你又怎麼能這麼快就放棄呢?”
“放棄只是對於一個還能看到未來的人而言的,而我的未來已經把我拋棄了。”蘇言的話對於此時的蘇落淺已經失去了所有作用,喃喃自語中略帶有淒涼,他的未來就
是蘇落淺,他是不想放棄,不想放開她的手,只是現在縱然自己的手再有多溫暖,她也已經不想再次回頭,因爲現在他帶給她的只有厭惡。
現在的蘇落淺不想再提起六年前,不想再回憶起和自己的點滴,那麼這麼久以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自己的等待和堅持還有什麼價值?
黯然失神的包圍下,整個空間裡都流蕩着決然的悲涼、滄桑感,直席衆人心扉……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這樣執意做這些傻事的話,你真的等不到蘇洛啊回來就一命嗚呼了,你不是已經發現自己真正愛的就是她嗎?你一定要等她回來,親自問她。”
放下手中的東西,蘇落淺幾步向前勸慰着墨連煜,因爲這樣了無生氣的墨連煜真的會做出足以癲狂的事情,焦心的呼喚努力喚回墨連煜的心智。
看着蘇言擔憂的樣子,墨連煜的苦笑就顯得更深了,還要等、還要問嗎?所有的動作已經證明了一切,蘇落淺已經親口承認她已經有了深愛的未婚夫,看着她高興和維護的樣子,只會給她造成傷害的自己還有什麼本事、什麼能力來挽留她。
更可笑的是自己再一次用了她極其厭惡地方式把她留了下來,恐怕過了今夜,他們之間的距離真的只會越來越深,再也回不到過往,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樣子。
蘇落淺,那個他愛透也傷透了的女人,他是不是註定就要徹底失去她了……
門口的蘇落淺已經沒有力氣載支撐着自己的身體,逐漸模糊的耳膜甚至聽不清那頭的話語,因爲太震撼、太觸目驚心,因爲這些離自己編排的劇情實在相差甚遠。
他們之間的對話每一句都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上演,久久不散,尤其是墨連煜那幾句看似自嘲的話語都給自己造成無法計量的震撼力。
她一直以爲六年自己的離開對於墨連煜而言是一件最大的喜事,因爲他終於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雙宿雙棲,而她對於墨連煜就是意見可有可無的替代品,她一直以爲墨連煜不會再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或者對自己的消失不值一提。
但是現在她知道原來六年前的墨連不僅發瘋一樣地找過自己,而且還把自己折磨成那個樣子,更重要的是明明斷絕了一切關係卻還爲了自己做過很多事情,甚至六年來是他在代替着自己照顧着家人,身體、房子、事業原來全都在他的守護之下完整着。
蘇落淺發現自己突然看不懂這個男人,明明當初拋棄、傷害她的人就是他,但是在無限悔改和彌補中的卻又是他。
原本帶着一顆想要報復的心歸來,但是現在面對着這樣的墨連煜,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惶恐着、焦躁着、不安着,蘇落淺原本堅定的內心在一點點浮動,潰不成軍……
蘇落淺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這裡,又是怎樣回到房間,只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邁得格外沉重,嘩嘩的眼淚下,滿腹的心事,蘇落淺突然後悔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再次觸碰過去的回憶,因爲當年的傷還是沒有好,當年的人還是沒有忘。
這樣的墨連煜再次輕而易舉地挑起自己所有的情緒,穿透原本以爲牢不可破的心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