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是白可。
有段時間沒見了。相似的外貌讓蘇沫顏看得很不自在。
“你怎麼在這裡？”蘇沫顏抿脣，然後問她。
白可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蛋糕：“先別急着趕我走呀，今天你生日，我給你帶了蛋糕。”
蘇沫顏聽着奇怪，她們兩個交集不深，按道理來講白可應該是討厭她的纔對，怎麼會這麼好心地幫她買蛋糕？
那時蘇沫顏並不知道白曉瑩對白可的重要性，白曉瑩不討厭她，白可又如何能討厭她？
“我不需要。”蘇沫顏有些違心地說，明明玩了一天特別餓了，可還是拒絕了她。
“那就過來吃飯吧。”白可挑眉，也不生氣，不由分說地把蘇沫顏拉到餐桌旁。
菜很豐盛，何媽圍着圍裙站在旁邊，蘇沫顏也不好駁了她辛苦勞動的成果，只好坐下。見要等的人來了，白可拍拍手便去喊白曉瑩。
白曉瑩在蘇沫顏對面坐下的時候蘇沫顏握着筷子的手狠狠一滯，然後面色如常地繼續吃飯。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這樣在一張餐桌上吃飯了。這種在普通家庭裡很平常的景象對於她來說是那麼稀有。
她突然沒了胃口，一頓飯下來沒人說話，偌大餐廳裡只有碗筷碰撞發出的聲音。她匆匆解決了晚飯，剛想離開的時候白曉瑩卻突然叫住了她：“坐一會吧。”
語氣沒了白天時的盛氣凌人。蘇沫顏怔了怔，也不矯情，坐回了座位。
她總會有莫名其妙的心軟，不論對誰。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心生尷尬。蘇沫顏寧願跟她吵架也不習慣她突然之間的心平氣和。白可看着兩人，清清嗓子：“……小姐，其實我們馬上就要回法國了。”
白曉瑩這次回來有點任性，又待了將近兩個月，公司終於等不及開始催了。
“哦。”蘇沫顏淡淡地回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我們”？也對，她和她們從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白可想繼續說什麼，白曉瑩卻讓她先走，無奈之下只能先離開。
“有事？”蘇沫顏有些反感白曉瑩兜彎子的行爲。
白曉瑩的道歉來得輕描淡寫：“對不起。”
倒是讓蘇沫顏愣了一會。
她垂下眼：“你一直以來做的不都是對的嗎？我在你的保護下活得這麼好，你還需要道什麼歉？”
話語帶刺，語氣平淡彷彿不在意一般。
白曉瑩閉了閉眼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畢竟她說出這三個字也考慮了很久，蘇沫顏也需要時間。
“你這麼恨我，就是因爲王源嗎？恨我拆散了你們？”
蘇沫顏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
回想起以前的一切……她討厭白曉瑩，不單單是因爲白曉瑩阻斷了她和王源之間的聯繫，更多的，是她對她以愛之名的傷害。
這個世界上似乎不論什麼事情，只要被冠上“愛”的名義就變得無比正確無比偉大，卻從沒有人問你是否願意，於是感情便在這強制性的愛裡消磨殆盡。
她對白曉瑩，可能真的沒什麼感情了吧。不討厭也至少不愛。
“不。”蘇沫顏搖了搖頭。
是真的不單單因爲王源，也因爲她自己。
“你擔心你和她在一起我會對他不利，對嗎？”白曉瑩像是洞穿了蘇沫顏的心思一般。
蘇沫顏沒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答應王源了。一時間好多好多的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最終只能歸結於她的不勇敢。
以前的她敢愛敢恨，經歷得多了倒是畏畏縮縮的，也實在諷刺。
“可能是我把事情搞複雜了。當年就不該告訴你你是凌雪，否則現在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對嗎？”
又是一個疑問句。蘇沫顏有點搞不懂白曉瑩的想法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現在，到底還喜不喜歡他？”
蘇沫顏第一反應就是迴避這個問題：“你是在後悔你以前的決定嗎？白曉瑩，現在這個樣子，說喜不喜歡還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白曉瑩頓了頓：“只要你還喜歡，我便再也不插手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並且全力支持。如果你說不喜歡，那我也隨你。”
蘇沫顏，我是真的想彌補你。
兩個人感情裡一直以來最大的干擾者突然妥協，這感覺對蘇沫顏來說就像小時候一直苦苦思考的難題，最後煩到要撕作業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把他的作業扔你面前並且說“下不爲例”。
她還沒有回神，白曉瑩又問了一遍。
如果她肯定這個答案，那麼從此以後，她和王源之間所有的“客觀因素”都將不復存在，剩下的問題只有她自己。
良久。蘇沫顏腦子裡一團亂麻。逃避了那麼久到頭來還是要思考這個問題，難道這輩子和王源真的脫不了干係了嗎？
她啞着嗓子，喉嚨乾澀。唾手可得的幸福，結局真的會美滿嗎？
可是蘇沫顏，你好像還是喜歡他。從開始到現在，到未來，無論你怎麼說服自己，事實就是這樣無法避免。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蘇沫顏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正是此刻讓她無比鬧心的那個人。
猶豫了三秒還是接起：“喂，王源。”
聽到這個名字白曉瑩明顯身形一僵，眸子裡的情緒有些生硬，也少了些以前的針鋒相對。
註定在一起的散不了，沒緣分的不強求。
王源好聽的薄荷音夾雜着夜裡晚風的聲音：“蘇沫顏，你猜猜我現在在哪？”
尾音上揚，她幾乎都能想象出王源此刻笑盈盈的模樣。
“……不知道。”蘇沫顏誠實地搖搖頭。
“怎麼？你心情不好嗎？”王源有些擔心，繼而話鋒一轉：“還是不讓你猜了，諒你那腦子也猜不出來。我在你家樓下，快下來。”
“……啊？”什麼？！蘇沫顏有點反應不過來，她跑到窗臺往樓下看，果然漆黑的夜裡站着一個人，手上的手機發出淡淡的柔和的光。
心裡有個地方突然被觸動了。
她想起一句話：“天黑下來，你就是光。”
王源是她的光啊，是她的天空裡所有閃耀的星辰。
蘇沫顏跑下樓，風有點涼，剛到王源面前便止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王源皺眉，說了她幾句便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後遞給她一個盒子：“生日快樂。”
蘇沫顏拿着盒子愣神：“這裡面是什麼？”
“一個手錶而已。”王源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繼而有點懊惱：“選了一天累死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來得有點晚了別介意啊。”
蘇沫顏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有點哽咽，她定定地看着王源笑：“有手機了還要手錶幹嘛？你是不是傻了？”
“啊……不喜歡嗎？”王源有點尷尬：“我不是經常給人家送禮物啊……是不喜歡我再……”
唯一送幾次也都是給你。
“喜歡。特別喜歡。”蘇沫顏重重地點頭，眼圈突然紅了。
很久以前她做過一個夢，夢裡有個少年不辭辛勞到處奔波只是爲了讓她笑一下，美好得就像天上的星星。然而此刻不再遙不可及。
她也不再是那條魚，有自己的權力。
她突然衝進王源懷裡大哭起來，禮物盒跌落在地發出沉悶聲響，王源一愣繼而抱緊了她。
“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哭。”
“……好，我陪你。”
關於剛剛白曉瑩的問題，蘇沫顏在看到窗外的他之後，最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