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齊雪欣並不知道她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那排居民房顯得十分的破舊,佔地面積卻挺大的,灰敗的牆面上用觸目驚心的紅色油漆寫着大大的“拆”字,預示着可能不久後,這裡也會被改造成經營商業的場所。
而這裡原本居住着的人們的歸所卻早已無人問津。大部分人已經搬走了,只留下了少數目前還沒有能力的人。一路走來見到的人影少得可憐。
“你確定是這裡嗎?我怎麼感覺好像這裡沒人住啊?”齊雪欣說着小心翼翼地避開一隻竄過的貓。
空氣裡散發着一股黴味,與商業街的繁華景象完全是兩個世界。
“有人的。”f回答她,“只不過再過不久就要被迫離開了而已。沒有人會去管他們以後的去向。”
這就是生活吧。
齊雪欣感到有些難受。
她瞥見了一間屋子上的門牌號有些眼熟,拿起紙條走過去卻了對,驚喜發現是同一家!f也看到了,先她一步走了過去。
他似乎很激動,連拍門的動作都有些顫抖。
f的奶奶對他來說肯定很重要吧,從他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
可是敲了半天沒有人,眼前這塊木板岌岌可危似乎下一秒就承受不住f敲門的力道。這時隔壁一家突然開了門,是一個大媽出來倒水。
倒完水之後她看到兩個面生的人不禁微微一愣,一隻手夾着盆子問道:“你們來這是幹嘛的?找張大爺嗎?他現在有事出去了。你們下次再來吧。”
聽到這個陌生的人名f不禁心生疑惑,他上前一步禮貌地問:“大媽我想問一下,這裡住的是張大爺嗎?不是一個老奶奶嗎?”
大媽看着他文質彬彬的樣子頓時生出不少好感,想了想,搖頭說:“不知道喲,我搬過來的時候旁邊就住的張大爺啊,這都好幾年了。小夥子你要是想搞清楚就下次再來吧。張大爺一般都是晚上回家。”
說着大媽打了聲招呼,她邊走邊自言自語道,眉間盡是經歷了生活的風浪後的滄桑感。
“這可怎麼辦喲,這裡要是拆了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喲……唉……”
齊雪欣感覺心裡頭有些壓抑。
有人要爬得更高,就有人要被迫當那個墊腳石。
此行無果。
f的臉色暗沉着,眸間盡是擔憂。
他躊躇了一會,放棄了一般轉身,經過齊雪欣的時候說:“走吧。賠你一件衣服。”
齊雪欣跟上他,有些尷尬:“我只是說着玩玩的。不用賠。”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鼓起勇氣,安慰f說:“那個,這次沒找到還有下次嘛,你……別太放在心上。”
f愣了愣,眸裡的冷意淡了些許,他驚訝地瞟了一眼齊雪欣,好半響才擠出一句“嗯”。
“下次,你不用陪我來了。”
“……啊?”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知道了地點,就不用麻煩你了。這次謝謝你。”
“嗯……不謝。朋友嘛。”
後來f還是幫齊雪欣買了件裙子作爲報酬,臨別的時候他對她說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因爲人生中有很多分離的原因就是一場誤會。如果她真的喜歡易烊千璽就應該選擇相信。
齊雪欣點點頭答應了。
她知道,事情至此,他們纔算是真正的朋友。
回到家後不出所料一股煙塵味撲面而來,齊雪欣被嗆了一會,才認命地開始打掃。這個家她已經很久沒毀了,從去年的聖誕節開始,中途短暫的回來也太倉促沒能過來,此次的清潔任務倒是比想象中的大。
其實她這次回來可能也不會太久,只有等到高二開學的時候作爲交換生纔可以長久地待在國內一段時間。
把自己這幾天要用的地方打掃乾淨,齊雪欣洗完澡之後吹乾頭髮便走到陽臺,坐在鞦韆上沉默地看着星空。
她記得她走的那一天也是很亮的星星,只不過十二月的天氣比現在冷很多。而現在陡然襲來一陣夏日特有的清涼晚風卻讓她莫名地顫抖了一下。
其實齊雪欣的心一點也不大。她也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跟別的女生在一起笑得那麼開心,可是她骨子裡就是個慫包子,關鍵時刻就是喜歡退縮,更別提像f說的“砸場子”了。
因爲從小得到的愛並不多,直到遇見易烊千璽齊雪欣才懂得了被在乎的感覺,所以易烊千璽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她不想失去他,所以變得小心翼翼,連開口挽回都不敢。
所以她在等,等到她和易烊千璽正式重逢的那一天,他給她一個解釋。
無論是什麼,無論怎樣敷衍,只要他不拋棄她,齊雪欣都可以接受的。
……
離宴會正式舉行的日期又近了幾天,因爲接受了這個“委託”,所以易烊千璽不得不幫忙寫邀請函。
其實這件事本不該他做,但是爲了儘量避免與安若若接觸,易烊千璽便攬下了這個活,而安若若則有其他事要處理。
安家貌似很重視這次宴會,排場很大,瑣事也相應地多。
經過幾天相處易烊千璽已經確定安若若對於他被威脅的事情並不知情,真的以爲易烊千璽是爲了她的生日好心幫忙,還開心了一陣子。
易烊千璽明白與她無關,所以面對安若若的時候儘量心平氣和。
邀請函的整體格式是有人送到他手中的,看到主辦方是易家和安家聯名的時候他感到一陣諷刺,卻還是按着名單開始寫,爲了表示誠意所以是手寫的。
隨意掃了一眼,易烊千璽意外發現他的朋友們,比如千家,蘇家,王源王俊凱他們家都在受邀之列,心情終於好了點。
寫到第三個的時候他看了眼名單,只這一眼便移不開視線。
齊家。
他輕輕念出這個名字,波瀾不驚的琥珀色眼眸裡突然閃過一道破碎的光芒,像極了平靜的湖水突然被投入一顆石子後漾起的波瀾,可是那之下卻又是深深的一望無際的黑暗。
黑暗,總是代表着無助,與絕望的。
……
齊雪欣再次去醫院的時候是拉着蘇沫顏一起的,蘇沫顏一路上的表情都很彆扭,直到到達目的地後千雨落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才恢復正常。
“蘇傲嬌不要太感動,姐姐只是個傳說。”千雨落很是欠扁地說着。好在已經完全恢復,機智地躲過了蘇沫顏飛過來的一記白眼。
算和好了。其實本來就沒有鬧彆扭的無緣無故的冷戰。所以還是和以前一樣。
齊雪欣看着硝煙瀰漫的兩個無奈人笑了笑,“然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晃盪着兩條腿,問:“話說落兒你準備什麼時候出院啊?難不成就在醫院住下了?”
千雨落依舊捧着一杯冰水卻沒有喝,自然地回答齊雪欣的問題:“當然得等學長出院啊,其實說實話醫院除了氣味刺鼻點,其他待遇還是很不錯的。”
“廢話。”蘇沫顏拿過千雨落手中的水喝了一口坐在她旁邊,眯了眯眼慢悠悠地說:“當然待遇好,你不知道,你現在享受的可是醫院的vip待遇。”
齊雪欣沒說話,看了看周圍,突然發現身邊桌子上一張燙金的邀請函十分搶眼,設計也可說是典雅大方。
她拿起來看了看,內心感覺有些異樣。出於隱私便沒有看而是拿起來問了問千雨落:“落兒,這是什麼?”
千雨落回頭瞥了一眼齊雪欣手中的邀請函,不在意地說:“就是一張宴會邀請函,說什麼安家女兒十六歲生日,其實就是邀請圈子裡的一些人去,談談合作聊聊人生之類的,生日會也只是個幌子而已,主要就是那些商業圈裡的人嘮嗑,無聊透頂。”
蘇沫顏看了看也說:“我也收到了,不過原來是給白曉瑩的,她沒時間就給我了。怎麼,小欣你沒有嗎?”
齊雪欣愣怔地點點頭。
“應該今天會有專門的人送去的。”千雨落說。
邀請函裡,時間是三天後。
字跡很熟悉,易家和安家擺在一起的名字,也實在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