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走停停，錯過了多少沿途的風景。
“啪——”雪白的瓷杯砸落在地面，碎成了一塊塊的渣子。蘇沫顏有些失神地看着被她打碎的又一個杯子，一時間忘記了動作。
腦海裡不斷重演着前天的那一幕幕，她仔細地去想着那時王源的表情，竟是找不到一絲玩笑的成分。
他是認真的麼？
那麼在意自己對他的感覺嗎？
不可能吧？
蘇沫顏自嘲地搖了搖頭，蹲下身拾起一片片瓷片，突然感到手上一陣刺痛，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竟然沒有痛感。
她起身看着眼前洗手池上的鏡子裡的自己，雙目無神，頭髮有些凌亂地散落在耳邊，手被凍得通紅，身上穿着肥大的工作服，哪還有一些她以前的影子。
她到底是該感謝王源讓她成長了，還是該痛恨他，痛恨他讓她失去了曾經的快樂。
可無論是愛是恨，都是忘不了。
王源那天受傷的眼神又在眼前浮現，蘇沫顏有些心疼卻無法說出口。
是自己傷害他了嗎？
他只是想和自己做回朋友吧，幹嘛一直得離他遠遠的。
蘇沫顏，你自己得承認，你不願意和王源過多地接近不過是剋制不了自己。
朋友，朋友，止步於朋友。
草草地洗完了餐具，蘇沫顏將碎片掃起來倒掉，坐到沒有人的店裡發呆。
凌菲今天出門有事，將咖啡店交給蘇沫顏暫時代理，也正是因爲這，蘇沫顏纔可以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將自己打碎了兩個盤子一個杯子一個碗悄悄地從對門超市裡買一模一樣地補回來。
已經打烊了的店裡沒有除了她再沒有一個人，窗外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偶爾駛過的車子帶起一陣風，很快便沒了聲息。
已經很晚了。
已經與外界斷開聯繫很久了，自己在這工作的事情可能就自己，凌菲還有王源知道吧。
將手機開機，忽略了幾個以爲是騷擾電話的未接來電的通知，她看着重新出現在自己qq好友列表裡的王源發了發呆，想起自己以前“男神”的備註有些苦澀，關了wifi，敲了“男神”兩個字發送過去。
看着那個紅色的感嘆號她笑了，刪除了這條記錄，打開wifi，跟他說了聲對不起。
望着這三個字愣神，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呢？
這麼晚了，他已經休息了吧？
收起內心那不切實際的幻想，蘇沫顏摁了電源鍵，靠在椅背上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蘇沫顏就要睡着的時刻，咖啡店的玻璃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來人，又重新閉上了。
那個人走到她對面坐下，似乎對於她的態度也不惱，就那樣靜靜地，沉默着。
實在是不認爲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可聊的，蘇沫顏直起身子，雙手交疊託着下巴，看着她：“葉熙，你找我有事？現在我跟王源可是什麼也沒有。”
對面那個整個人都籠罩在黑色的斗篷裡葉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摘下帽子，看着蘇沫顏陌生的模樣也說不出什麼來。
“音音姐。”
熟悉的稱呼讓蘇沫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葉熙叫這三個字內心又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可是她不是她。
“雨綾，我是蘇沫顏，不是凌音。”莫名的心軟，蘇沫顏淡然說着，她分的很清。
“不，我認得出來，你就是音音姐。”葉熙搖搖頭，不知爲何那樣堅定。
別人又怎能明白她看到的不同？
不過蘇沫顏只是認爲自己是複製了凌音的記憶，纔會讓葉熙產生熟悉感。
小時候的葉熙和凌音都喜歡王源，不過葉熙卻很膽小，雖然凌音和王源在一起，但是凌音對葉熙一直都很好。
蘇沫顏還是願意叫她洛雨綾，而不是那個讓她感到陌生的名字。
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只有凌音小時候的記憶，而沒有那個叫做“凌雪”的人的記憶。
明明自己就該是凌雪，卻絲毫記不起來，似乎那個叫凌雪的人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或是……
頭頂溫暖的橙色燈光灑在兩個人身上，竟然在這寒冷的雪天沒有開空調的店裡感到一絲溫暖。
“你要叫就叫吧，”蘇沫顏妥協了，疑惑地盯着葉熙，“雨綾，你找我不可能就是喊我一聲‘音音姐’吧？”
葉熙點頭，“我要出國了。”
“啊啊啊啊……蘇沫顏你個神經病是死了嗎一直不接電話！”
空蕩的病房裡，千雨落有些泄氣地聽着耳邊傳來的“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冰冷的機械女聲，看着通訊錄裡的人，一個一個地翻着，想找一個人傾訴。
王俊凱不知道去哪了，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除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三餐和一些其他的日行公事，幾乎都不怎麼和千雨落將話。
關於那幾天的躲他，千雨落只是用寫作業的噱頭蓋了過去，連她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她也不想欺騙，卻無可奈何。
王俊凱也不大會回來了吧，畢竟今天已經很晚了。
翻着翻着，看到“管家婆”這三個字，千雨落的呼吸凝固了。
因爲害怕面對現實，她一直都沒有勇氣找伊涵問個清楚，現在，她又燃起了一線希望，或許，寧月是騙她的呢？
撥通了電話，心中五味雜陳。
可以說沒有伊涵就沒有千雨落和王俊凱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正是她當初硬要把千雨落丟在王俊凱家纔會有兩個人後來的一切。
千雨落很愛這個母親，但是……如果說她是先天性心臟病，那麼，她的父親和母親之中，也有一個人患有心臟病嗎？
越想越覺得可怕，她真的不想再僞裝着不在乎了，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場，好想什麼都不管，就回到以前。
“嘟——嘟——”彷彿一個世紀那樣漫長，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她的眼淚在一瞬間就落了下來。
她好像能理解爲什麼伊涵那麼久都不聯繫她了，除了是放心王俊凱，另一個，不也是不想面對嗎？
“落兒，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了？”熟悉的聲音傳出來，其中的疲憊顯而易見，千雨落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媽——”濃重的哭腔喊出來，千雨落似乎找到了一個讓她心安的所在。
“嗯？怎麼了怎麼了，別哭啊寶貝，誰欺負你了？媽揍他去。”伊涵明顯慌了，有些語無倫次。
“噗嗤。”千雨落笑了笑，伊涵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媽媽，”千雨落調整好呼吸，看向窗外遙遠的夜空，似乎在下着什麼決心。
“嗯？”
“有人跟我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是不是真的？”千雨落絞着牀單，像是話着家常。
意料之中的沉默。
手無力垂下，眼淚順着臉頰跌落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朵淚花，那樣美。
王俊凱，我多想和你去看看地老天荒啊，就一次。
病房外，緩緩滑坐下一個修長的人影，手中物品落地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是那樣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