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那一刻，消毒水的味道立刻傳來，睜開眼的瞬間，白色的天花白出現在視野內，緊接着，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畔迴盪着。
有幾個身着白大褂的人將我團團包圍，其中一人伸手扒開了我的眼睛，並且用刺眼的光芒照射我的眼球，彷彿是在檢查什麼。
“嗯，病人已經清醒了。”
我唯一聽清楚了的，或許就只有這句話。
然而驀地無數破碎的記憶侵襲而來，我想起了最後的那場爆炸，我想起了大火燃起之際，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籠罩住，我全身完好無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燒傷燙傷。
但是……
“王俊凱呢？他在哪裡？他怎麼樣了？快帶我去看看他……”
現在不是我靜養的時候，我深刻的記得，閉上眼睛前的最後一秒，無數的火花朝着我們飛濺而來，王俊凱完完全全保護我的同時意味着他承擔了我的那部分傷害。
“王先生他……”
照看我的是一位年輕的護士小姐，她明顯不會表情管理，通過她那雙處處表露出哀傷的眼睛裡，我彷彿已經猜到了。
“……還在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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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當我一瘸一拐的走到重度看護病房的時候，恰好聽到裡面傳來杜美女驚喜的啜泣聲。
然而下一秒，我又聽到了王俊凱沙啞還帶着崩潰的聲音，他說，
“我的腿，爲什麼……沒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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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過來了，但他的腿沒知覺了。
這簡直就是老天給我們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小凱，你別激動，這只是暫時的，你別激動！”
“不可能，我的腿，我的腿怎麼可能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相信！”
“噼裡啪啦——”
王俊凱呢喃了一句之後，就聽到瓶瓶罐罐摔碎的聲音傳了出來。心裡一驚，他在做什麼？
我伸手握住了門把手，但遲遲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小凱，你沒事吧！”
“……”
杜美女的急切和王俊凱的沉默，剛好形成對比，將這個氣氛渲染得更加悵然。
“小凱……”
“你出去。”
許久之後，他沉悶的說了一句。低着頭從側邊看過去，渾身散發着頹廢。
“小凱，你這樣……”“都說了，你出去！出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對杜美女發火，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杜美女永遠都在他的心中站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即使他們對峙過，但他說話的語氣從沒像今天這樣的強硬。
我幾乎不能相信，這便是那個溫柔的王俊凱……
“好，我就在外面坐着，你有事就喊我！”
最後杜美女還是妥協了，她看着王俊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朝着門口走去，那開門的那個瞬間，恰好對上了我慌亂的眸子。
“我……”我想要說話，但她卻用眼神示意我去旁邊的樓梯間裡。於是我只好默默的吞下了自己即將要說的一切，跟着她走到了安全出口。
“我，他……”一時間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明明是擔心王俊凱，想來看看他，卻那麼突然的聽到了這個殘酷的消息。我壓根就不能保證，自己走進去，會不會被他趕出來……
“杜可可，你知道我有多麼後悔嗎？”杜美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我後悔我當初拜託你回到十年前，我後悔我讓你拯救小凱，我最後悔的就是，居然還是讓你們在一起了……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說會離開他，說會保護他的，現在呢，你看看他被你還成什麼樣子了，還說什麼保護！”
杜美女的罵一字一句都如同鞭子抽在我的心上。
是啊，他被我害成什麼模樣了……
“他的腿……”
“醫生說，他這輩子別想跳舞了。杜可可，這就是你們相愛的後果！”
別想再跳舞了……
杜可可，這就是你們的愛情……
這兩句話赤果果的打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杜美女，她脆弱的像個孩子一樣掩面哭泣。
她求我，不要再糾纏王俊凱了！
她求我，放王俊凱一條生路吧！
她求我，別在重蹈當年的覆轍了。
但是……
“我，我想進去看看他，行嗎？”
即便是這樣，我仍然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擔心。
“不，給我一天的時間好嗎？我就只看他一天。”
我苦苦的哀求她，這或許是我最後的機會，我只是想知道，王俊凱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恨我嗎？怨我嗎？責怪我嗎？
畢竟是我害他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畢竟是我讓他失去了夢想……
我心很痛，但無論我再怎麼痛苦也比不上他的痛苦。
王俊凱，爲什麼老天不奪走我的雙腿，爲什麼它偏偏要和我們作對？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又要面對這樣的殘忍。
我已是垂死之人，我根本不害怕再失去什麼了，但老天偏偏要留着我，爲什麼他就那麼的任性，莫非不玩死我們？他就不罷休嗎？
“好，我給你一天，明天之後，我不想再在小凱的身邊看到你了。”
“……好，謝謝。”
終於，杜美女答應了我的請求，我能夠接近王俊凱了，我總算是能靠近他了。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對待杜美女那樣對待我，但好歹，我獲得了看他的權利。
王俊凱，願世界善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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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病房的木門帶有特別的聲音，我輕輕的推開門，原本坐在門口的杜美女早已離去，她履行了和我最後的約定。
“我誰都不想看到，給我出去。”
我還沒來得及進門，就聽到王俊凱帶着憤怒的怒吼。他已經和全世界爲敵了，我理解他的心情，被上帝拋棄的心情，
“……是我。”說話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小了。“你要……趕我出去嘛？”
我怯生生的詢問，而他驀地擡頭，一下子對上了我的目光。
“可可。”
毫無血色的薄脣裡溢出的總算不是“出去”而是我的名字。
“王俊凱，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