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出現了亮光,雖然還在下雨,白天還是來了.
下雨的一點好處就是,早上來到的時候沒有霧氣。看着東面的天空,俘虜慢慢起身,坐了一夜腰痠背疼,還淋着雨有些感冒。輕聲的咳嗽了兩聲,回頭對劉文輝微微的一笑。忽然間就覺得自己的後背一疼,一陣輕鬆席捲全身而來。臉上沒有扭曲的痛苦,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當最近的駐軍感到的時候,劉文輝還坐在他的位子上,全身上下早已經溼透了。眼前就是那具俘虜的屍體,血水混合的雨水形成涓涓細流,慢慢的朝着山下流淌,滲進土裡將原本紅色的土地染成褐色。
士兵們很快上了山,劉文輝所在的地方太突兀了,離着老遠就能看見躲在大樹下的劉文輝。光着膀子,一隻手裡提着三棱軍刺,另一隻手裡提着一根木棒。沒有人敢靠近他,形象有點詭異。戰士們遠遠的用槍對着劉文輝,有膽大的吼道:“放下槍,繳槍不殺!”
劉文輝沒有搭理他們,就這麼靜靜的坐着,望着遠方,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什麼,眼光深邃的可怕。
一名軍官走了過來,有人立刻報告:“報告連長,一共死了六個,五個死在野地裡,一個死在車上,死在車上的腦袋沒了,被人打碎了天靈蓋,沒法辨認,死在野地裡的都是被三棱軍刺殺的,不知道是那個單位的兄弟,只有他不知道是幹什麼。”說這話,那士兵回頭看了看劉文輝。
那名連長看了劉文輝一眼。劉文輝的身旁放着一把槍,是我軍使用的衝鋒槍,只穿了背心,身上還有絲絲的血跡,全身上下早已經溼透。或許是因爲天氣太冷,身子有點發抖。落湯雞是什麼樣子,劉文輝現在就是什麼樣子。
431團8連的連長賴長青和劉文輝算是熟人,以前打過交道。當初劉文輝帶着蟒蛇小隊前去清理他們陣地對面的一個敵軍地堡的時候,賴長青還在山上。幾個月不見竟然下山,被分派了防守這條路。昨天夜裡下大雨的時候,他看見一輛軍車從自己的駐地門口經過,還以爲是給什麼地方運送物資的車輛。這時候才搞清楚,竟然是劉文輝的專車。
賴長青上下打量劉文輝,左右看了看:“就你一個?做的乾淨利索,真不愧是林場出來的,能告我他們都是什麼人嗎?”
劉文輝道:“特務,據說還有幾百人就在這附近山裡,有空的時候你們可以去看看他們。”
兩人的聊天直來直去,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多餘的廢話。劉文輝起身:“能給我找身乾淨的衣服,再弄些吃的,找個車送我去昆明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首長面談。”
“沒問題!”賴長青回答的很乾脆,派人去找衣服和吃的,又派人去弄車。
就在路邊,一頂行軍帳篷很快就搭了起來。潮溼的柴火被點燃,煙氣實在太大,搞的帳篷裡就不能住人。等了好久,火苗將柴火烤乾,這纔有了火苗子。吃食和乾淨的衣服已經送來,當着賴長青的面,劉文輝脫的精光,重新換上衣服,將自己隨身的東西在身上帶好,這才坐下來的吃飯。
在大雨裡蹲了一夜放在誰身上也不好受。一遍吃飯,一遍打着噴嚏,看來自己感冒了,熱水已經燒開,咕嘟嘟的冒着熱氣。一直等到劉文輝吃完了飯,拿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的茶缸和開水的時候,賴長青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這些人的目標是你嗎?以往在這條路上從來就沒有人遭受過攻擊,你這來了兩次,兩次都被人盯上,也不知道是你的運氣不好,還是名氣太大,害的我們這些天都無法休息了。”
劉文輝一笑:“這不正和你的心意,上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在發愁要是下了山自己幹什麼,現在正好有機會,如果你能抓住那些敵軍的特務,恐怕下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該敬禮了。”
“哈哈哈,這麼說我得感謝你纔對?”
“你誰呢?不過我告訴你,這些人很厲害,你的手下不一定應付的來,小心點,實在不行就向林場請求支援。”
汽車來了,竟然還是輛吉普車。四周用防水帆布蓋着,坐在裡面的確舒服。吉普車本來就是拉人的,車輪上的減震裝置軟和,走在顛簸泥濘的路上也不覺得顛簸。沿着山路往前走,來回的搖晃,很快劉文輝就進入了夢鄉。這一覺睡的相當不錯,醒來的時候汽車已經進了昆明城區。
這裡沒有下雨,街道上竟然人來人往,和上次他離開的時候差不多。沒有去軍區正門,劉文輝讓司機送她去了軍區的後門。司機也是個熟悉這裡的人,不用劉文輝指揮,徑直拐進旁邊的一道小巷,三拐兩拐停在了軍區的後門口。下了車,劉文輝才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沒帶,這可不是看準岳父的規矩。
謝了司機,看着吉普車開走。劉文輝沒有進去,轉到對面的小商店,買了半斤點心,寒酸的就往軍區大院裡面走。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哨兵又給穆萬年打了電話這才放劉文輝進去。剛剛走到穆雙家的門口,沒想到穆雙竟然在家。在這裡相見穆雙喜出望外,只差一下撲上來抱住劉文輝。
王勇、張強、秦大海幾個人竟然知道劉文輝來了,這會正在穆雙家的門口晃悠。自從上次打了一架之後,幾個人竟然對劉文輝起了崇拜的心思。回到家之後,一個個要求老子將他們送進軍隊,這樣的事情可把他們的老孃、老爹高興壞了。軍人的兒子依然只能成爲軍人,雖然有些不成器但是家人都認爲,只要在軍隊裡摸爬滾打之後自然就會成爲悍將,看看他們的老子就會知道。
王勇去了軍區衛戍部隊。張強聽說已經進了軍校,這幾天就要走。秦大海本來就是軍區體工隊的,轉換一下關係,現在已經是一個步兵連的掛職排長,說是過幾天就要去自己的駐地。三個人已經相約,兩年後一定要在林場相見。劉文輝這次來的很巧,三個小子都在,爲了再一睹英雄風采,竟然湊錢買了一瓶酒來看劉文輝。
等到穆萬年回來的時候,家裡已經鬧翻了天。穆萬年搖頭苦笑。自從老伴去世之後家裡就再也沒有熱鬧過,今天算是第一次。人上了年紀總是希望家裡熱熱鬧鬧的,不管你是叱吒風雲的將軍還是蠅營狗苟的小人。王勇幾人都是軍區大院長大的孩子,對於穆萬年不陌生,到時劉文輝見到穆萬年的時候規規矩矩的起來問好。
穆萬年只是客氣的問了一聲,回來了,也就不打擾幾個孩子們熱鬧,獨自去了自己的書房。前線的戰時已經趨於常態化,大戰肯定不會打了,他這個參謀長的作用就小了很多。每天上班下班早已經成了例行公事。
幾個小子纏着劉文輝問了很多關於林場的事情,這才意猶未盡的被穆雙趕了出來,出門的時候還像劉文輝保證,兩年之後絕對會去林場,讓劉文輝等着他們。
吃罷了晚飯,穆雙去收拾碗筷。穆萬年這才問道:“聽說路上走的不順利?”
劉文輝點點頭:“幾個毛賊,被我打發了,就是送我的司機沒回來。”
穆萬年點點頭:“有什麼看法?”
劉文輝沒有隱瞞,將他從俘虜嘴裡問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向穆萬年做了彙報,沒有過分的誇大,也沒有故意隱瞞。說到最後,補充道:“我覺得我軍內部有他們的人。”
“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劉文輝搖搖頭,嘴上沒說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一樣。穆萬年久經沙場,什麼樣的情況沒有見過,劉文輝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他的眼鏡。
“不想說那就先不說,這一次的事情賴長青已經上報,一號首長很震驚,那條路可是我們的生命線,而且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被敵人當做刺殺的地方,足以見得現在的敵人在我們境內已經囂張到了什麼程度,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將他們一舉消滅?”
劉文輝想了半天:“敵人的計劃很清楚,滲透進來的那些人就是爲了搞一些破壞,其實這就是我們林場做的事情,沒有足夠大的誘餌,他們就不會傾巢出動。”
“這個話題到很新鮮,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穆萬年微微一笑。穆雙適時的將兩杯茶放在父親和劉文輝的面前,乖乖的坐到穆萬年的身旁,滿含笑容的看着劉文輝。
穆萬年想了很久,一眼不發。劉文輝也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這樣坐的很不舒服,上身挺立,兩腳分開,兩隻手放在膝蓋上。這麼幹的時候還是在新兵連,自從下到不對很少有這樣做的時候,自從來到這片叢林裡就再也沒有這樣坐過,哪怕是在林場也沒有這一項要求。
上一次來穆家,穆雙特意給劉文輝坐過交代,說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很嚴厲的人,希望劉文輝好好表現,所以一踏進穆家,劉文輝立刻變成了一個標準的職業軍人,將新兵連訓練的那一套重新在自己身上演變了一番。雖然效果很好,自己卻有些受不了。
“既然事情已經定了,找個你會就把你們的事情辦了,你們兩個覺得怎麼樣?”穆萬年突然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