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殺人也不例外。
一位敵軍上尉喘着大氣,腳底下卻不能停。他已經很累,卻咬牙堅持。上面就是指揮所,那裡有很可怕的一個人。雖然他很不情願來,可是事情太嚴重不來都不由他。無論他如何的不願意,他都必須來。
阮偉武躺在擔架上不斷的咳嗽。空氣太過潮溼,這對他的傷口沒有好處,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往外滲血,包在身上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染紅。軍醫正在一點點的用剪刀剪下來,每動一下,阮偉武都會不自覺的抖動一下,然後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帳篷裡就只有阮偉武和那名軍醫,其他人全都被趕了出去。當所有的繃帶被剪開,露出了完整的阮偉武,魚鱗一樣的傷口,臀部已經開始潰爛,那些隱蔽在衣服或者被褥裡的地方流出黃水,掉在擔架上,散發出陣陣的惡臭。
軍醫想要說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軍醫不知道給多少傷員看過病,比阮偉武的傷口更嚴重的太爺見過,戰爭就是這樣任何慘狀你都能看見,躲也沒用,只要你沒死遲早會見識到。軍醫儘量將手裡的動作放的輕柔一些,還是不能讓阮偉武覺得舒服。
酒精是他們目前僅有的擦洗傷口的藥,用棉籤蘸着輕輕的塗在阮偉武的身上。劇烈的刺激讓阮偉武的身體開始劇烈抖動,喉嚨裡發出陣陣咕嚕聲。很明顯能感覺到阮偉武在忍耐,軍醫還是一絲不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藥也不是什麼好藥,也就是一般治療刀傷的東西。雖然軍醫知道這東西治標不治本,但是他依然一聲不吭。
等到軍醫出來的時候,那名敵軍上尉就在帳篷門口,滿頭的大汗應該不是因爲奔跑過渡造成的。上尉來回在帳篷門口踱步,嘴裡不斷念道着什麼,應該很着急。
“報告!”
阮偉武輕輕的自己穿上衣服,用一塊巨大的紗巾罩在腦袋上,防止叢林裡的蚊蟲來騷擾自己。前幾天在換藥的時候,軍醫竟然從自己的傷口裡找到了蛆蟲,這讓阮偉武忍受不了。潮溼的天氣,悶熱的環境是蚊蟲滋生的溫牀。何況是叢林這種從不缺少水的地方。
“進來!”
上尉急忙走進阮偉武的帳篷,低着頭不敢看阮偉武。阮偉武竟然出奇的和藹:“怎麼了?有什麼是嗎?”嗓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啥呀,音調卻平緩的多。
“上校,我們,我們……”上尉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一手指着帳篷外面,舌頭卻不聽自己的使喚。
“是不是我們哨兵被人殺了?”阮偉武淡淡的問道。
上尉連忙點頭,嘴裡更加說不出話來:“不,不僅,不僅……”
“還有我們的防線已經被人家攻破?”阮偉武依然說的慢條斯理。似乎這些東西老早就在他的腦子裡,只不過得到了印證。
“茅屋,茅屋出事了!”這是上尉說的最完整的一句話。意思也很清楚,茅屋真的出事了:“從外圍到山口,一直到茅屋,一共發現三十二具屍體都是一招斃命,根據我們的猜測敵人應該有兩個人,一般的人被割斷了喉嚨,另一半被不知道是什麼的兵器刺穿了心臟,都死了!”上尉汗如雨將,說完這些話全身竟然放鬆了下來。
半天沒有阮偉武的聲音,上尉低着頭翻起自己的眼皮看着坐在擔架上的阮偉武。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他想要出去,或者想聽見阮偉武的咆哮,可是令他失望了,什麼都沒有聽到。帳篷裡的空氣瞬間變得凝滯,讓人覺得格外壓抑。
過了好久好久,眼看着上尉就要癱倒在地,阮偉武淡淡的道:“知道了,你去吧!”
上尉如蒙大赦,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哪怕以前碰見自己的長官,那個一嚴厲著稱的傢伙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可是在阮偉武面前,自己已經怕過兩回了,前天一次,今天又是一次。
上尉在踏出帳篷的時候竟然聽見了帳篷裡的笑聲。聲音很奇怪,不爽朗也不高興,就好像鬼哭狼嚎一樣,讓人毛骨悚然,可是那明明是笑聲,爲什麼會是這樣的感覺?
胡麻子也在笑,前一刻他還一臉憤怒,這一刻笑的卻像個孩子。劉文輝的作戰計劃在他離開林場後的五天被公佈。這個計劃是劉文輝自己寫的。胡麻子沒有想到劉文輝還有這本事,格外感覺意外。當他看見本子上那歪歪扭扭,如同螞蟻爬過的蚊子就知道肯定是劉文輝的大作,這裡除了劉文輝,旁人的字都比這好看。
高建軍站起身:“好了,現在大家都清楚了吧,下去準備吧,蟒蛇能不能回來,就看我們的戲唱的好不好,我可是在劉文輝面前打過包票的,如果我們演砸了,我這個隊長可就幹不成了。”
胡麻子嘿嘿一笑:“這狗日的欠收拾,等他回來,老子拔了他的皮。”嘴上雖然這麼說,誰都看得出來,胡麻子有多高興。
林場突然傳出風聲,按照軍區決定爲了拔除5號地區這個釘子,準備派出自己最好的小隊,蟒蛇小隊執行此次任務。此次任務的代號就叫做蟒蛇行動。命令正是下達,整個林場開始忙碌起來,已經屬於半停滯狀態的訓練正式停滯,所有人員進入一級戒備。一輛輛的汽車進進出出,士兵們、裝備被運進林場。荷槍實彈的特種部隊成員被運出來。整個林場一到晚上燈火通明,人喊馬叫,很有大戰來臨的架勢。
這一道命令發出,圍繞5號的確的敵軍三個團頻頻遭受襲擊。全都是陣地外圍那些陣地,今天這個陣地被炸,明天那座地堡被燒。總之從那天開始,中國人好像瘋了一樣,神出鬼沒,這邊的戰鬥剛剛停止,那邊的戰鬥再次打響。搞的負責駐守5號地區的三個團疲於奔命。
戰鬥雖然打的激烈,一天到晚都有槍聲傳進耳朵。一號首長的辦公桌上早已經堆了一大摞有關5號地區的報告。從報告上能很清楚的看到,這一次襲擊的目標就是5號地區的敵軍三個團,看樣子應該是遭受到了重創。但是一號首長還是看出了些端倪,那些襲擊的地方基本上都是那三個團的外圍,而且沒有穿插的跡象。
穆萬年來到一號首長辦公室。首長拿起那一摞戰報,笑着對穆萬年道:“老穆,看看吧,這是你那好女婿搞出來的動靜。”
穆萬年連忙接過來,每一張都掃視了一眼。因爲實在太多,好久都沒有看完。一號首長道:“怎麼樣?有什麼感觸?”
“欲蓋彌彰!”穆萬年將戰報重新放在一號首長的辦公桌上。
一號首長哈哈大笑:“果然還是參謀長厲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我可是看了半天才明白,這小子不錯,懂得什麼叫做聲東擊西,懂得造勢,如果我估計不錯現在這小子恐怕已經得手了。”
穆萬年點點頭:“如果按照戰報估計,他們如果再五天前出發,完全可以抵達5號地區,應該已經完成了任務。”
一號首長哈哈哈大笑:“你們倆還真有翁婿命,這是劉文輝的作戰計劃,字雖然醜了點,仔細看還是認識的,他們的確是在五天前出發的,這小子可是個人精,算的一步不差。”
穆萬年無奈的笑笑:“莽撞的傢伙,自作聰明,以爲敵軍無人,回來的得好好收拾收拾。”穆萬年越是這樣說,一號首長便笑的越厲害。
剛纔還是一臉的怒意,走出一號首長的辦公室,穆萬年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好久沒有聽見的口哨聲在樓道里響起。從過道里走過的戰士不知道參謀長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呆呆的發愣,趕忙敬禮。穆萬年破天荒的衝他們笑笑,揹着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劉文輝活動了一下身體,洗了一個涼水澡,再經過太陽一曬,全身立刻舒服起來。刺骨的寒意變成了涼爽,忽然間覺得神清氣爽起來。抓起晾在灌木上的衣服三兩下穿在身上,重新將裝備一件件的掛在身上,這才下令繼續休息。折騰了一夜,沒人喜歡趕路。雖然大牛、阿榜、張志恆幾人沒有參與,一晚上提心吊膽還是很累的。
任務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要回去。這一次劉文輝計劃的很充分。他知道,這個時候,圍攏5號地區的三個團肯定正在接受其他小隊的特殊照顧,只要自己能躲開後面的追兵,要想回去不是什麼難事。心情大好之下,劉文輝臨時決定就在這小溪邊,就在這一塊能看見太陽的地方休息一日。
躺在大石頭上,嘴角帶着微笑。天上一片白雲飄過,隱約間竟然看見穆雙的臉,這讓他更加不願意起身。回去之後他的再去一趟軍區,要與穆參謀長好好談談,這一次算是正式拜見,得帶些什麼禮物。他已經寫信詢問老爹和老孃,希望能夠收到回信。這一次決不能馬虎,這可是關係自己終身大事的大事。
梅鬆忽然起身,豎起耳朵聽着動靜。大牛沒好氣的踹了劉文輝一腳,瞪大眼珠子惡狠狠的道:“起來,有情況!”
劉文輝有些無奈的笑笑,拍拍身上的土打定注意不和大牛這種小心眼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