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綠慘綠的綠色不是什麼好東西。
劉文輝殺的興起,身後發生的情況完全沒有顧及到。當斷後的阿榜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着從山洞口竄出來的綠色煙霧,劉文輝就知道他們幾個得快點離開這地方,那煙霧比那個畫在所有地方的骷髏都可怕。
槍戰打的沒有新意,一方死纏爛打,另一方全力進攻,打的艱苦。鮮血和火焰在人類自己造就的武器下,造就變得沒有了任何憐憫可言。死亡只是新一輪殺戮的開始,一個接着一個的生命在爆炸中倒地,哪怕見慣了死亡的人,這個時候也一定不會淡定。
劉文輝他們幾人被前後夾攻,前面的人死死擋着,後面的人拼命想要衝出來。夾在中間的就成了肉夾饃裡面的那些肉,除了粉身碎骨,沒有任何好的結果。今天的“肉”似乎沒有煮熟,在兩塊麪餅中間遲遲不願意變得妥帖。
綠色的煙霧已經開始蔓延。說來也奇怪,一般的煙霧只要飄散在空氣中就會扶搖直上,在微風的作用下迅速擴散,最終將自己原本的顏色捨棄,變得和天空一樣純淨。今天的這綠色似乎不願意拋棄本來的自己,它將自己壓的很低,貼着地面四處遊蕩,所過之處也沒有想象中草木枯萎,依然是那樣的輕描淡寫,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就算是那些被包圍的敵軍士兵,也只是劇烈的咳嗽兩下,其他的症狀一點都沒有。
眼看這煙霧在身後的敵羣中游蕩了一圈,笑盈盈的衝着劉文輝他們過來,劉文輝大急。在防化團的時候,那個小教官說過,沒有立刻造成危險的東西未必就沒有危險,只能說明他的危險隱藏了起來,等你發現的時候就晚了。看過了山洞裡隨處可見的骷髏頭,這東西只有劇毒的農藥上面纔有,畫在這裡一定不是爲了裝飾。
劉文輝起身一梭子子彈打的乾乾淨淨,一邊開槍一邊往前衝,越過那些攔路的石頭,腳下沒有任何停留。劉文輝的槍聲剛停,大牛的槍聲就響了。七個人發出了全力,趁着混亂衝出去是他們現在必須做的事情,敵人一旦站穩腳跟,那就是他們的死期。
劉文輝幾人的兇狠,讓那些前來阻擋他們的敵人害怕了。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打的滿身流血,面目猙獰,不少人就有了撤退的想法。反正後面還有一道防線,他們不相信就這麼幾個人能衝出去。
大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來了一挺機槍,巨大的槍身和長長的子彈帶,在身後爆炸的火光映襯下,英雄般的形象讓人難忘。但是這個時候不是欣賞大牛英雄形象的時候,趁着這機會,張志恆的手雷連續朝着敵人招呼,硬生生在一大羣敵人中間炸出一條通道。
一線天算是通過了。前面還有山口的防線。這是敵人最外圍的防守,只要衝出這裡,剩下的事情就好辦的多。然而,身後的綠色煙霧追着劉文輝幾人的屁股,他們有停留的時間。阿榜兩槍將趴在機槍上的兩個傢伙放倒,還有人想要衝過去,在阿榜的打擊下,屍體已經層層疊疊摞了幾層。
後面的敵人還在煙霧裡磨蹭。原本覺得沒有問題的煙霧,這時候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咳嗽成了家常便飯,而且越來咳嗽的越厲害,身上的皮膚變得很癢,無論怎樣抓撓依然癢的難受。這種癢不是皮膚外部,而是從身體裡面出來的,讓你無從下手。不少人因爲這個原因早就放棄了進攻。
敵軍上校已經感覺到了身體的不舒服,但是他沒有放鬆,強大的意志力讓他咬牙忍着難受。眼前那幾個傢伙放出了魔鬼,他們如果不遭受懲罰,這就說不過去,就算死也得拖着他們做墊背的。命令早已經發出,無論是懸崖上,還是叢林中,至少是在虎跳澗的敵人全都統統圍攏過來,不惜一切代價截住這幾個禍害。
敵人前仆後繼,劉文輝他們打一路撿一路,短短几百米的距離,幾十具屍體橫七豎八,有些已經被手雷和手榴彈炸的支離破碎。眼前的敵人似乎越來越多,身後的綠色煙霧也越來越近。敵人仗着修建起來的堡壘死死的守在路口,大有同歸於盡的架勢。
山口的形勢很奇怪,右邊是茂密的叢林,也是敵人重點防禦的對象,幾十人就在裡面,不斷閃現的火光說明那裡早被敵人佔領,想從那裡出去跑不過眼前的一小片開闊地。左邊是一條深溝,潺潺的溪水就從那裡流過。也不知道那一塊的岩石是不是鬆軟,竟然被溪水犁出了一條十幾米寬,四五米深的溝。溪水在那裡淤積,將深溝填滿,想要過去就得游泳。
左邊竟然沒有敵人,劉文輝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來自高原的雪水,經過幾千公里的穿行,在陰暗的地下並沒有讓他的溫度提升,反而還降了一點。出現在虎跳澗的時候,早已經超出了一個正常人能接受的範圍。冰冷會讓一切在裡面游泳的動物淹死,哪怕是叢林裡最兇狠的老虎也不例外。所以這裡纔有了虎跳澗這名字。
當敵軍上校發現劉文輝幾人正朝着溪流旁邊移動的時候,立刻明白他們想幹什麼。命令還沒有說完,幾聲噗通聲帶着水花,出現在前面的陣地上。蜂擁而至的敵人朝着清澈的溪水不斷的開槍。那些將全身埋進水裡的傢伙竟然再遊,動作僵硬,一看就知道他們堅持不到溪中心。
冷!的確很冷!從皮膚到內臟都好像結冰一樣。憋着一口氣不敢露頭,子彈打在水裡能消除他的衝擊力,如果露出腦袋就是活靶子。沒有往對岸有,他們順溜而下,只要這口氣沒用完,絕不會露出腦袋。
劉文輝舉得全身上下針扎一樣疼,每一個毛孔似乎都有一根針,閉上眼睛都覺得自己像刺蝟,還是馬忠連肚皮都長了刺的刺蝟。
不止他一個,每個人都不好受。大牛的水性最差,如果不是阿榜和梅鬆拖着他,他很有可能就會沉底。長聽說大冬天,黑龍江裡有人冬泳,自己總想去見識一下,無奈每到冬天雪下的都能埋到大腿根,走路都困難,更不要說跑去黑龍江了。沒想到今天他大牛也來了一次冬泳,想必黑龍江的冬泳也不過如此吧。
水流雖然不快,卻比跑路快,轉眼間他們就衝出了虎跳澗。劉文輝這才露出腦袋大口大口的吸着氣。他能聽見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音,一點都不好聽,全身上下都便的麻木了。等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岸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暖和,而是更加的寒冷。
微微的一點風,吹的他連忙躲進旁邊的灌木叢。今天的叢林爲什麼沒有以前熱,懶洋洋的太陽難道偷懶了。看着樹木已經打蔫的葉子,劉文輝很像找一塊溫暖的石頭抱住,卻沒有找到一塊。跟在他身後上來的其他幾個人也都不好過。
大牛抱緊自己的胳膊,牙齒一邊打架一邊哆哆嗦嗦的道:“老二,你這次可把兄弟們害苦了,這比俺們東北的些喝還要冷!”
全身上下叢裡到外,就連頭髮都感覺到了寒氣。這裡還沒有離開危險的地帶。去找自己的武器纔是正事。劉文輝一邊抖着身子,一邊起身繼續朝着河流的下游走。剛纔趴在地上,那些被太陽炙烤的溫暖大地,在劉文輝輕輕撫摸了幾下之後,就任由劉文輝躺在上面。
一路走,一路不斷的抖動身體,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林間穿行。劉文輝必定不是梅鬆,甚至連牛二都不如。可他覺得走路就能發熱,自己身體沒有其他幾個人結實,這一次的游泳會不會給他的身體帶來什麼問題。劉文輝搖搖頭,想的太多不是好事,能有一條命已經不錯了,還想以後,真是腦子進水了吧。
在他們埋藏武器的地方,將個人的東西全都找出來。有了趁手的傢伙,又在茫茫叢林裡,瞬間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怕了。
幹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就不用在躲着藏着,何況現在敵人頭疼的已經不是他們,而是那些還飄蕩在虎跳澗的綠色煙霧。在梅鬆的努力下竟然找到了一個山洞,弄了些柴火點了一堆篝火。渾身溼漉漉的幾個傢伙終於覺得渾身舒服起來。
這裡沒有女人,也就不用顧忌是不是有傷風化。一個個脫的精光,懷裡卻抱着槍圍坐在篝火旁,吃着高能量的餅乾,喝這用鋼盔燒開的水。這樣簡陋的環境,竟然能讓人無比的愉悅,也不知道他們是太隨遇而安了還是對這樣的苦日子過習慣了。
肚子裡有了東西,還烤着火,那些被冰冷溪水抽乾的力氣總算又回來了。大牛咧着大嘴道:“這一次多虧老三和老四,要不是他們老牛俺恐怕就要餵魚了!”這話說的誠懇,舉起手裡的茶缸,做了個乾杯的意思,大口喝了一杯開水。